而且因为原主性子怯懦,他知道金老太在碰见自己时说着脏话骂他是一件不好的事,也不想让母亲担心,就也一个人默默地瞒了下来。
就这么从父亲去世后一直忍受谩骂到死。
现在,段青恩碰到金老太了。
金老太一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就耷拉了下来,这老太太别的不行,撕逼绝对是一把好手,平时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横眉冷目,时间长了,面相也变得凶恶起来,一看就是个刻薄样子。
看见段青恩了,她直接就停下了脚步:“这不是段家的孩子吗?听说你爹死了?还是喝大了淹死的?我之前早就说了,天天喝酒喝酒,喝的走路都走不稳,他就是淹不死,以后也早晚死在酒瓶子里。”
金老太现在可是觉得扬眉吐气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看不上的“小妖精”死了男人更值得庆祝的事。
之前她有时候骂这个“小妖精”的时候要是碰见段父回来了,心里还有慌一下。
毕竟段父和王秀红可不同。
王秀红性子柔弱,就算是气的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出什么来,但是段父可是一个大男人,而且还那么能喝酒,每天就是一声酒气的走来走去。
万一要是不小心惹毛他了,他打上门来怎么办。
现在好了,这个“妖精”把男人给克死了,没了男人在背后撑着,她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这样想着,金老太的腰杆挺得更加直了。
她恶意的看着面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孩子,故意对着他说:“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那都是你妈妈克死的,我第一天看见你妈妈的时候就知道了,像是她那种长相,那个面相,绝对是克夫相,真是可怜啊,就因为你妈妈,你现在没有爸爸了。”
段青恩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金老太。
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点恶趣味的。
比如说会对着跟着妈妈来自家的亲戚小孩说,你妈妈把你送给我了,你妈妈一个人回去,你留在我们家,然后看着小孩子吓得躲到妈妈身后,自己跟亲戚一起哈哈哈大笑。
当然,会这样做的人,八成小时候也被这样吓唬过。
小时候会想着还可怕这个亲戚好讨厌啊。
长大了之后,吓唬别的孩子就可起劲了,觉得这孩子真可爱真好玩。
还有一些逗弄小孩子但是过了界的,比如说对着刚刚有了二胎弟妹的小孩子说,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妹妹就不要你了,爸爸妈妈以后只疼你弟弟妹妹了这种话。
这些就带上一点恶意了。
但段青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对小孩子说这么恶意满满的话。
对着一个七岁大按理说还不能明辨是非的不懂事小孩子说,是你妈妈害死了你爸爸。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拨了。
到底是怎么样的恶意是多么的黑心肝,才能对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小孩子这样胡编乱造。
而金老太还在继续说:“你别不当真,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看看你妈妈那个长相,一看就是个喜欢勾搭男人的,我看见你姥姥来了,她是不是要让你妈妈改嫁了?那你就是拖油瓶了,诶,带着你,你妈妈找不到什么好男人的。”
“我跟你说的可都是好话,不然你就回去告诉你妈妈,她敢做还不敢当了,你就回去跟她说,就说是我说的,她是个贱货,还克夫,反正我是说的大实话我什么都不怕。”
七岁多的孩子,已经听得懂好话坏话了。
这些话,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回家学给自己的妈妈听。
也怪不得原主从小到大都十分怯懦,十分害怕与人相处,之后甚至还患上抑郁症了。
每次都被人灌输一大堆恶毒言语还不能跟人倾诉,性格能够开朗起来才怪了。
金老太又说了一大堆诸如“你妈是个克夫又喜欢勾搭男人的妖精,你又是个拖油瓶有你在你妈肯定不好改嫁,就算是改嫁肯定也是随便找个男人嫁这些都怪你”之类的话。
然后她发现段青恩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这么一直直愣愣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不应该啊,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金老太这也是第一次拦着段青恩说这些话,以前她不太敢,她敢得罪王秀红,是因为她知道王秀红肯定吵不过她,但是段青恩她就不敢多做什么了。
毕竟男人可能不护着自己老婆,但是大部分男人还是会护着自己孩子的。
要是知道儿子被欺负了,那个酒鬼来找她算账怎么办。
但是现在她可不怕了。
段父都死了,她还怕什么。
她就是要跟段青恩说这些话,让他以为自己爸爸是被妈妈害死的,最好他们母子关系不好才好呢。
金老太算盘打得好,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应该被说的嚎啕大哭的段青恩却始终没什么动静。
只是一直在静静的望着她。
金老太拧眉,又不屑的骂了一句:“你还真是跟你妈一样是个木头性子,以后长大了肯定出息不了,说不定下半辈子还要靠你妈养着。”
“不对,我说错了,你妈要是不要你了,她也不能养着你,等着吧,她肯定要改嫁的,到时候你可就没爹没娘了,听我的,你就拼命拦着你妈,别让她改嫁,不然你以后可就是个孤儿了。”
她说这番话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为了段青恩打算,还是盘算着,依照王秀红这个长相,虽然不想承认她长得好看,但她的确是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只要她想要改嫁,还是能很快找到对象的。
到时候,岂不是又能过上安枕无忧的快乐生活了。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能过上幸福生活,长得那样一副妖精嘴脸,还克死了男人,当然要一辈子带着孩子守寡吃苦了。
金老太想的很好,可惜段青恩完全没反应。
她逐渐开始感到不对了。
面前站着的小男孩黑发白肤,脸上的颜色不像是正常白皙,而更加像是苍白。
他站在原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一阵风吹过,站在原地,浑身透露着说不出诡异的段青恩就这么直勾勾盯着金老太,踮着脚尖,望着她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
金老太浑身汗毛都随着这一步竖起来了。
她本来就是个迷信的老太太,一时间,脑海里闪过了一系列的可能性,甚至包括了段父这个死了的人见不得儿子被欺负,来找她来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一直默不作声,苍白着脸用着自己黑漆漆眼睛盯着金老太的段青恩再次往前走了一步。
他缓缓地,缓缓的向着金老太伸出了手。
“鬼啊!!!!”
她尖叫一声,菜篮子一扔,也不要了,拖着年老的身体,跑的比谁都快。
眨眼之间,就跑不见了。
看着金老太不见踪影了,段青恩才活动了一下脖子,揉了揉脸,继续像是一个普通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着回了家。
吓唬一个老太太而已,对他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当天下午,金老太逢人就说段青恩这个小孩鬼上身了,说的特别有模有样的:
“脸煞白煞白的,就站在那,一双眼珠子转也不转的看着我,身子看着僵硬的不行,跟个死人一样,还要冲着我走过来呢,吓的我赶紧就跑了。”
“你说这小孩,平时我看着就阴沉沉的不合群,没想到还招鬼。”
她对着满脸不相信和半信半疑听着自己说话的人们信誓旦旦;“肯定是他爹上了儿子的身了,这可不行啊,得找个大师来看一看。”
院子里正在说的热闹,王秀红回来了。
她累的不行,也没心思去听这些人在说什么,拖着疲惫的身子就要上楼,结果却被金老太一口叫住。
“段家的,你等等。”
她这个高高在上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回到了古代或者是民国,婆婆叫儿媳妇呢。
王秀红疑惑的转身,就见着金老太直接道:“你儿子鬼上身了。”
“我亲眼见着的,脸煞白煞白的,嘴巴血红血红的,一双眼黑的好像比煤炭还黑,就站在那看着人不说话。”
“你男人是横死,他这是不是死的不甘愿,所以才跑到你儿子身上啊,这可不好,要我说,你还是请个大师来,好好超度超度,别再让你男人把你儿子也给带走了。”
这几乎是在明晃晃的诅咒她儿子早死了。
王秀红脸色不好看。
她可以忍受别人说自己,怎么说她都能忍,但是说她儿子就是不行。
“金老太,我儿子只是身子虚弱所以脸白了点,嘴巴那是他本来就有的唇色,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在你眼前都长了七年了,眼睛,小孩子的眼睛不都是黑色的吗?我儿子文静不爱说话而已,你能不能别这么说??”
金老太冷哼一声;“我可是亲眼看见的,我跟他说了一大堆的话,他一声不吭还是那个样子,不是鬼上身是什么。”
旁边有人见王秀红气的脸色发白的样子,连忙说道:“青恩才七岁大,这么大点孩子他懂个什么啊,你跟他说话那就是对牛弹琴,他当然不会理你了。”
金老太却一口咬定了就是段青恩鬼上身了。
那么小个孩子,怎么能有那样的眼神。
几人正争执着,段青恩自己从楼上下来了。
看见王秀红正一副气到爆炸的模样说着什么,他跑过去,叫了一声妈。
别人一看,正主来了,连忙道:“青恩来了,我们直接问问青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行了。”
说着,那个说话的阿姨问着段青恩;“青恩,你下午碰见金奶奶没有?她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没理她,就一直站在那看着她?”
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脸上露出了怯怯神情,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躲在了母亲身后,拽着她的衣角只露出半张脸。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当他微微仰头,望着大人露出怯生生模样的时候,足够让任何一个家里有孩子的女人母性大发心里一软。
至少这个想出对峙法子的阿姨声音就比刚才温柔了不是一点半点。
“别害怕,你就说实话就行了。”
金老太嗤笑一声,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也不害怕了。
反正只要她证明了段青恩被鬼上身了,再让王秀红花钱请个大师,把那个上身的鬼给驱赶走,不就没事了。
最好再让段家赔偿她一点钱,毕竟她受到惊吓了。
“他能说出什么来,当时他都被鬼上身了,他知道个屁。”
王秀红拧着眉看了一眼嘴中不干不净的金老太,小心将儿子揽到了自己怀中,小心呵护住了,放柔了声音,轻声哄着:
“青恩,别害怕,你跟妈妈说说,下午有没有碰见金奶奶?”
儿童版本的段青恩将脸藏在母亲衣服里,声音细细弱弱的,特别可怜:
“我不敢说……”
金老太一拍手,已然是一脸的尘埃落定:“看见了吗?他不敢说,他自己也怕鬼,不然为什么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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