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北堂尊越坐起身来,略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北堂戎渡坐在地上,前襟大开着,露出一抹雪白的胸膛,嘟囔道:“真是不近人情……”北堂尊越懒得看他,只道:“跟你说了多少遍,冬天别想着做这码事,你自己身子自己知道。”北堂戎渡无奈,只得从地上爬起来,又百折不挠地缠上去抱住北堂尊越,道:“那你陪我说说话……对了,我叫人送的粥吃了么?”
接下来是两人独处的安静时光,下午北堂戎渡又在殿中批了一会儿折子之后,便在窗下的矮榻上睡午觉,午间的阳光很是稀薄,冷冷淡淡的,风吹过窗外,拂落了枝上的沉甸甸积雪。
北堂尊越坐在一把椅子上,翻看着手里的书,半晌,他放下书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外面的风景,忽然,不远处架子上的鹦鹉却振了振翅膀,叫了起来,北堂尊越微一皱眉,同时右手一弹,那鹦鹉顿时就仿佛被什么打中了一般,当即晕了过去。
此时榻上的北堂戎渡鼻息沉沉,睡得很香,并没有被吵醒,北堂尊越转过身,看着对方的睡颜,俊美冷静的脸庞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柔和之色,北堂尊越弯下腰,在北堂戎渡的唇上略略一吻,然后重新走到窗下,面色复杂,窗外风声阵阵,道不尽心中百般滋味。
三百七十六 番外 输赢
正极二十年,皇宫。
大殿内安静如止水一般,床前的明黄帐子掩得严严实实,里面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北堂戎渡正自熟睡,齐胸盖着薄薄的锦被,此时外面的天还是刚刚亮,在他身旁,北堂尊越却是已经醒了,正侧身半撑着身体,凝目静静地看着北堂戎渡,北堂戎渡显然睡得很香,神情安然,北堂尊越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在他散开的长发间滑动着,凤目中有着柔和的光泽。
一转眼,已经是二十年……北堂尊越眸色深沉,他凝视着面前的人,心中有些莫名的滋味,未几,北堂戎渡的眼皮开始颤了颤,既而打了个呵欠,悠悠醒转过来,很快便睁开了眼睛,顿时视线里就映入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北堂戎渡有些惊讶,笑道:“怎么醒得比我还早。”一边说着,已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抚摩北堂尊越的脸颊,北堂尊越微眯着眼,捉住男子的手,道:“……时辰已经不早,你还要懒到什么时候?”北堂戎渡索性展开双臂抱住北堂尊越,在男人结实的胸前蹭着,抱怨道:“二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原来我马上就要四十岁了……”
北堂尊越听了这抱怨,貌似有些不耐烦地一拍北堂戎渡的脑袋:“你也知道自己快四十了?那就别再向朕撒娇作痴的!”北堂戎渡紧搂着男人不撒手,在对方胸前又拱又蹭,嘟囔道:“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再说了,我就算真的撒娇又怎么样?我即便年纪再大,也是你儿子。”北堂尊越忽然扬手在北堂戎渡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今天不是有早朝?那你还打算在床上赖到什么时候!”北堂戎渡哼哼唧唧地抱怨道:“不早朝了,我干脆就做个昏君算了……”
两人罗嗦纠缠了好一会儿,这才起床,唤人进来伺候,北堂戎渡伸着胳膊让内侍为自己穿衣,忽然却对北堂尊越说道:“二郎,我近来练功之际总有些气息紊乱……”北堂尊越微微一凛,道:“若是如此……你要多当心些才是,不可躁进。”北堂戎渡笑了起来,道:“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一时间穿戴梳洗妥当,又陪着北堂尊越一起用了早膳,这便上朝去了。
法华寺。
柔软雪白的裙角无声拂过细草,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裙沿上精致的刺绣图案,也湿了雪白的靴帮,女子凤目长眉,青丝半挽,斜插一支七宝琉璃簪,神色匆匆,半晌,她终于来到后山一处安静的所在,就见河边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人影正在练功,女子见状,金色的双目中闪现出一似淡淡的情绪波动,却并没有继续走上前去,只是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之后,那人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在河边蹲下,掬水洗了手脸,北堂佳期这才走了过去,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牧倾寒站了起来,英俊的面庞依旧微显苍白,并不见老态,唯有眼角却已经有了一两道细细的纹路,北堂佳期就这么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就当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戒尘,你我已经认识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你最明白,你告诉我,我究竟有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不肯与我在一起?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北堂佳期说着说着,心中已酸涩无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个人,可是偏偏又不能不爱,她有着尊贵的身份,有着动人的美貌,有着高强的武艺,这一切明明可以让天下绝大多数的男子趋之若骛,但是这个人却不为所动……可是真的是不为所动吗?那么曾经的某些眼神,某些笑容,难道统统只是她自己的错觉?不!
牧倾寒看着面前容颜绝美的北堂佳期,忽然就再次想起那个人,那个人啊,那个人,他敲碎了多少木鱼也断不了对她的思念,念了多少遍佛经也无法真正斩去那一缕尘缘,那人就是烙在他心里的一个疤,刺在上面的一道伤口,是一生也褪不去的印痕,哪怕用时间刻意地去渐渐将其掩盖,可是只要某一日再次想起,那么无论上面已经盖上了多少尘土,所有的一切却还是重新浮现出来,历历在目,清晰无比……牧倾寒缓缓捻动着手里的一串佛珠,口中颂着佛号,面色无喜无悲,北堂佳期银牙紧咬着嘴唇,袖中的指尖轻轻颤抖,她眼中有着情意,也有着恨,久久之后,她突然笑了起来,道:“我们北堂家的功夫,若是练到一定的阶段,就需吸取别人全身的精元,男子会通过交合来达到目的,而对于女子,则未必是一定要通过这种手段,而是可以采取另一种方法,只是如此一来,所吸取的人数只怕会是通过交合所需要的三倍甚至更多……我练了这功夫,在几年前就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为此,我取人性命无数,你是出家人,而我却满手沾着血腥,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心肠狠毒的妖女,不愿意多见我?”
朴素的灰色僧衣被风吹起了衣角,牧倾寒念着佛号,想起当年那人说的‘我生性狠毒,心思狡诈,我不是什么仙子,而是妖女’的话,一时间无端心中一滞,佛号便念不下去了,他深深看一眼北堂佳期那如花容颜,忽然说道:“……公主,贫僧未出家之前,已经有过妻子。”
北堂佳期闻言,顿时全身一颤,她不愿意相信,可是牧倾寒此刻的样子却又不由得她不信,北堂佳期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半晌,才用力镇定下来,一字一句地道:“……那么,她是谁?”
牧倾寒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望向天际,蔚蓝的天空明净如宝石,就像某个人那双清澈的眼睛,然而,他却并不是她……牧倾寒缓缓道:“贫僧未出家时,已有了妻子,贫僧曾经对她许下一生一世只为她一人簪花的诺言。”事隔多年再次说起此事,牧倾寒的语气平静如水,但心中却在想起那一世簪花的承诺时微微一痛,一股无法止歇无法忘怀的感情忽然就这么涌上心头,挥之不去,北堂佳期眼睁睁地看着牧倾寒苍白的脸上那种难以言说的神情,不禁死死咬着唇,那是她从未在对方脸上见过的神情,那样浓郁,那样深沉,让她嫉妒得就仿佛心头被谁狠狠刺中了一剑,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曾经在她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这个男人。
那个女人是谁?是谁抢在了她的前面?北堂佳期心中泛着苦,又有恨,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出生,为什么没有早些遇见这个男人,可是这一切却偏偏都是已经注定的,任凭她再如何身份尊贵,再如何美貌无双,有些事情也依然永远不可能改变或者重来。
牧倾寒仿佛恍然不觉,薄薄的嘴角化为平和的弧度,他看着天边,说道:“……公主大好年华,出身高贵,日后自有良缘,又何必要与一个出家人纠缠下去。”北堂佳期稳住心神,只问道:“她……是谁?”牧倾寒听了,右手不由自主地按上心口,在他怀里的这个位置,二十年来一直都贴身存放着一只锦囊,里面装有他和那人的头发,或许就已经是结发了罢……牧倾寒决然转身:“……她早已去世多年,贫僧此生不会再言及男女之情,公主请回。”
然而北堂佳期却不动,她定定站在原地,嘴唇已被咬得渗出了血丝,她紧握着拳头,看着牧倾寒缓缓远去,突然扬声说道:“你走,你走,你看你如何走得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来总有一日,我定要登上那皇位,到时我看你又能去到哪里?你入山,我便铲平那山,你出海,我便填平那海,这一生你休想避开我,我定要与你纠缠不休!”
牧倾寒听了,脚步微微一停,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就说道:“……殷公子为了公主,至今不曾婚娶,公主与其青梅竹马,何必一定要跟贫僧苦缠不休?”北堂佳期忽然涩声笑了起来:“终日相见或无情,一朝偶遇为知音……戒尘,我与子蘅自幼相识,也许在旁人眼中,我与他真的是天生一对,可是在我心里,即使我与他终日相对,却从来没有对他有过男女之情,而你,在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么亲近,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给过我的感觉。”北堂佳期笑声不断,她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牧倾寒,道:“你可以走,可以对我避而不见,可是我就是认定了你,一年,十年,二十年,我总会有一天彻底捉你在手,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北堂戎渡下朝之后,便登上龙舆,一时刚要命人摆驾回永仙宫,却见北堂新与北堂蔚身着亲王袍服,正一前一后地向远处走去,便扬声道:“……阿蔚,你过来。”北堂蔚闻言就回过头去,见是兄长招呼,便快步走了过去,北堂新也跟在后面,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龙舆前,北堂蔚恭谨施了一礼,面上含笑道:“皇兄召臣弟有事?”北堂戎渡笑道:“……你是就快要成亲的人了,府里可都准备妥当了?要是有什么缺的,去内务府知会一声就是,不必向朕禀报。”
站在一旁的北堂新面色平板,蟒袖中的手却已无声攥起,北堂蔚听了北堂戎渡的话,心中有些滞涩,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轻声道:“谢皇兄。”北堂戎渡坐在舆上,微笑道:“淳元家的丫头朕是见过的,容貌不坏,性情也温婉,与你也算良配了,成婚以后莫要亏待了人家。”
北堂蔚几不可觉地垂眸,道:“孟大人跟随皇兄身边几十年,孟家小姐想必自然是没有错的,臣弟自会礼遇有加。”北堂戎渡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到一旁的北堂新身上,说道:“……新儿,你也老大不小了,等你皇叔大婚之后,朕也要留意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女子,赐与你作王妃,替你打理王府里上上下下的琐事。”北堂新听了,却淡淡道:“儿臣还没想过这些事,并不愿意这么早就成亲。”北堂戎渡皱一皱长眉,轻斥道:“胡闹,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你莫非还小么,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自己也出宫开了王府,府里若是没有正妃打理,像什么话!”
北堂新听了父亲的话,有心想说些什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北堂戎渡便摆一摆手,随意地说着道:“好了,朕也不拘着你们年轻人了,莫要忘了时常去永仙宫给上皇请安。”两个年轻人齐齐躬身:“……是。”北堂戎渡便吩咐起驾,队伍就向着永仙宫的方向缓缓去了。
一时皇帝离开,周围就只剩下北堂蔚与北堂新两人,北堂新眼见父亲北堂戎渡的仪仗已经走远,便一甩蟒袖,大步向前而去,北堂蔚见状,立刻快步紧跟了上去,道:“阿新……”北堂新却是面色十分冷淡,脚下也不停片刻,只如常道:“皇叔有什么事?”北堂蔚见状,俊美的面孔上闪过涩然,正色说道:“阿新,我知道你心中愤恨,只是……”北堂新冷冷道:“不必说了!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自去娶你的王妃就是,与我有什么关系!”
北堂蔚见他如此冷淡的模样,心中又气又急,索性一把拽住青年的衣袖,道:“……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又何必这样激我!”北堂新停下了步子,定定瞧着对方,忽然间就低低地笑了起来,道:“那又怎么样?莫非你要去跟祖父和父皇说,你不娶那孟家小姐了?因为你与我有私情?与你的亲侄儿?你会么?”北堂蔚顿时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北堂新轻声道:“我很怀念小时候,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懂,整天只会在一起练功玩耍,一起读书……可惜,我们为什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呢?”他说完,转身便走,身后北堂蔚一动不动地站着,北堂新大步而行,风吹得他的头发微微拂在俊美的面孔上,却吹不去他转身时倏然落下的泪水。
……
一时北堂戎渡回到永仙宫,北堂尊越正拿着剪刀在修剪花木,北堂戎渡从身后搂住男人的腰,笑道:“二郎好悠闲!”北堂尊越回头看了北堂戎渡一眼,道:“……这么早就下朝?”北堂戎渡舒舒服服地抱着情人的腰身,道:“今天没有多少事情要议,自然散朝要早些。”说着,双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北堂尊越腰间揉捏着,暧昧道:“昨夜批奏折批到很晚,都没时间跟你亲热一下,现在时辰尚早,不如……”北堂尊越手上拿着剪刀,岿然不动地仔细修剪着枝叶,道:“……莫非你没看见朕正在忙?”北堂戎渡不肯撒手,纠缠道:“几盆破花草而已,难道在你眼里竟是比我还重要了?我明明比它们好看多了……二郎,你也理我一理啊……”
北堂尊越被他缠得受不了,沉下脸轻斥道:“……你能不能有些正形?有这个工夫,你怎么不去把正事办了!”北堂戎渡见他真的不耐烦了,只好灰溜溜地松开了手,自己去批折子。
午间两人用过膳,北堂戎渡便在一旁运功调息,北堂尊越坐在窗下闲闲逗着鸟,不知过了多久,北堂戎渡突然呼吸急促起来,眨眼间额上便沁出了密集的细汗,北堂尊越正给鸟添食水,一时忽然觉得不对劲,顿时回身看去,只见北堂戎渡紧皱着眉,忽然间‘噗’地张口吐出一口血来,北堂尊越脸色立变,想起北堂戎渡今早说的话,只怕是近来他有突破的迹象,但修为到了这种高度,所谓的突破同时也意味着凶险,一个不好,只怕走火入魔也未可知!
北堂戎渡吐出一口血之后,只觉得全身筋脉仿佛针刺一般的疼痛,胸口气血翻涌,他勉力运功想要压住,却似乎力有不逮,竟是提不起什么力气来,脑子也开始昏沉,北堂戎渡顿时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只怕是有了大麻烦,他艰难忍着,想开口,却只觉得全身酸软,内息渐渐不畅……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将他紧密地环住,一只手贴在他的小腹位置,同时耳边已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抱元守一,气固成真……”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真气徐徐注入丹田,将紊乱的气海逐渐理顺开来,北堂戎渡在昏迷前的一刹那,只余下一个念头:怎么会是他?
……再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北堂戎渡渐渐清醒过来,只觉得身上并没有什么不适,他缓慢睁开眼睛,周围是熟悉的景物,灯火通明,身下高床软枕,满目所见,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影,若非口中还隐隐残余着一丝血腥气,几乎就以为下午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北堂戎渡慢慢坐起身来,灯光中,面上神情隐晦,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可偏偏当时那熟悉的声音,那比从前还要磅礴浩大的内力,那个怀抱,除了那个人,还会是谁?可是,若真的是他,那么又为什么……一时北堂戎渡心神已乱,他勉强镇定下来,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殿外,见外面有听候吩咐的小太监,便问道:“……上皇呢?”
小太监道:“回陛下的话,皇爷正在书房。”北堂戎渡哦了一声,便顺着走廊行去,半晌,来到一扇朱门前,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推开了门,紧接着就看见北堂尊越正坐在书案前,神色安然地看着手内的一卷古书,见他进来,便道:“醒了?”一面说,一面放下书,取过旁边的小银剪子,将案上搁的蜡烛剪去一截发黑的灯芯,让烛焰渐渐明亮起来,北堂戎渡站在门口,万般言语积聚在胸腔里,最后出口的却只有一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脑,北堂尊越却明白是什么意思,他重新将灯罩给罩上,道:“……正极十年。”北堂戎渡听了,面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半晌,才沙哑着声音问道:“十年了啊……那你为什么……”他顿了顿,向前走了几步,定定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表情艰涩,一字一句道:“你既然早已恢复了修为,为何却什么也不做?你明明可以……明明可以……”
北堂尊越深深看了北堂戎渡一眼,良久,才忽然低低笑道:“不错,朕一向是争强好胜之人,只是……有些事,总比输赢更重要。”他悠然拿起案上的书,闲闲翻过一页:“……朕认了。”
室内一派寂静,北堂戎渡忽然间无声地笑了起来,表情似哭又似笑,他捂住脸,却有什么东西从指缝里流下,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知道,原来他在这场只有两个人的战争中,在这场与北堂尊越持续数十年的战争当中,从来都没有赢过,从来都没有,曾经他以为自己赢了,却不料,早已输得一塌糊涂。
灯光下,男人看书的样子认真而平和,北堂戎渡的心跳忽然加快,他很想问这个人,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回到过去?这一次,可以吗?
他缓缓地走向这个人,这个让他输得溃不成军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着,这一次,可以重新开始吗?
可以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