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侯夫人带着女儿和离出府这种行事风格,不管多少人诟病,却是极合顾老太太的心的。
这样的女子教导出来的徐宁,想必不会是个糊涂人。
温氏妯娌几个互相看了一眼。
“就怕是二弟妹不愿意。”温氏轻声道。
定南侯娶亲后,有不少的人背地里暗暗笑话过,说他拼杀半生,位列侯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生娶了个和离的女人,还是带了个十六七岁孩子的女儿。
说不得,这现成的绿帽子就是他手上杀戮太多的报应了。
在许多人眼中,就算定南侯夫人当初和离另嫁,徐宁也不该抛了祖宗。
随娘改嫁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当着面,人因惧怕徐春,会称徐宁一声侯门千金。背过人去,还不定怎么编排。
二太太从前便总是拿着娘家书香出身说嘴自得,最是看中名声的人。温氏几乎不用想,便知道她是不会愿意叫儿子娶徐宁的。就是二老爷,也未必愿意——当然,话分两头说,人徐家也未必就能看上沈安。
顾老太太想着,成与不成的,先去提上一提,也没有什么。
进门最晚的霍昀端着一杯茶水,莹润的手指滑过莲青色花纹,眉尖微微蹙起,“其实,四老爷前两日便见过了定南侯,徐侯爷也正在为女儿相看亲事。若母亲觉得合适……不如叫四老爷去试探一下?”
凭借沈焱和徐春的交情,真有心做亲,十成里倒是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徐宁的身份,在外人眼里实在是有些个尴尬。
顾老太太点头,“等我与你二哥二嫂说一声。”
出人意料的,二太太并没有别的话。倒是二老爷,看他凝重的脸色,很有些不大愿意的模样。
“这……”
顾老太太是晚间将二房夫妻两个叫到了春晖堂,开口问的。
二老爷是个孝子,能看出母亲是真看中徐家小姐。
原本想要点头,但想一想自己只有沈安这一个儿子,一咬牙,觑着顾老太太的脸色,沉吟道,“母亲都看着好的人,自然是妥当。就只这位定南侯府的小姐,我只担心她心性过于凉薄。”
能够抛弃亲族的姑娘,实在是不大和二老爷的心意。
顾老太太在沈安的婚事之上,本来也打定了主意不再过分干预。只是因为见了徐宁后,觉得这姑娘无论性情容貌,都与沈安十分的相配,这才动了念头。
听到二老爷这样说了,心内虽觉得可惜,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点头,“本也是我一时的心热,既是你这样说,便算了吧。”
人家阿宁,哪里有值得挑剔的地方呢?
就只说定南侯夫人未和离之时,阿宁也是西南望族的嫡女,实打实的官家千金!
如今她的母亲得定南侯爱重,她改姓徐,无论世人如何不屑,可谁又能说,阿宁就不是正经的定南侯府长女?
也罢了。
她本来只是因看着阿宁行事说话稳重,并不是那种扭捏作态的女孩儿,看着便是个能撑起门楣的人。徐侯当年入京,也来府中拜会过,她也是认得的,虽不少人说他心肠冷硬,在战场上手段太过血腥,不过顾老太太却知道,徐侯其实很是明事理,后来行事上的风格,多是因那场灭门之祸而起,并不能因此就说徐侯人品不行。
然自己想的再好,儿子不情愿,顾老太太也并不想多劝什么了。
摇了摇手,让二老爷和二太太回去了。看着儿子儿媳离开的背影,还有外面昏暗下来的天色,顾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便看到了屏风后边,探出一颗脑袋来。
“祖母?”阿琇弯着眼睛,“您累了呀?”
颠颠儿地小跑了过去,阿琇握起了拳头为顾老太太捶肩膀。
“多用点儿力气。”肩膀上传来微微酸痛的舒适感,顾老太太闭着眼睛指挥。
阿琇捶得更欢实了。
“祖母呀。”她想了想,试着问顾老太太,“您喜欢阿宁姐姐呀?”
“喜欢。”顾老太太还是闭着眼睛。漂漂亮亮,明明白白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呢?“你不是也与她说得很是投机?”
阿琇左手不停,右手绕到顾老太太跟前去比了比大拇指,“您和我娘一起与定南侯夫人说得很投机,原来还看到了我和阿宁姐姐说话?”
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暗暗发笑。
她与徐宁说话的时候,顾老太太那小眼神儿就不停地往这边飘,与温氏三太太一起,将徐宁全方位地夸赞了不知道多少遍,哄得定南侯夫人眉开眼笑的。
她觉得,如果不是顾及着定南侯夫人和阿宁是头一次登门,说不定她祖母就得直接跟人家说一句“若能让阿宁长长久久地伴在我身边,才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哪”。
这点儿拐弯抹角的试探,顾老太太哪里会听不明白?
“这就开始叫阿宁姐姐了?”
阿琇在京城里位数不多的朋友,个个都被她叫做姐姐。当然,就顾老太太所知,这“个个”,其实也只是一个贺长安而已。
“嗯。”停下了手,阿琇转到了顾老太太一侧,坐下后又伸手去给自
家的老祖母捶腿,“阿宁姐姐见识多,说话也有趣。祖母您不知道,原来她去过不少的地方呢。”
顾老太太来了兴致,“哦?”
按说,徐宁从前的家族,是西南的名门,听说家中规矩很严,尤其是对女眷,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了。阿宁如今才是十几岁的年纪,能去过多少的地方?
“定南侯夫人的娘家,原先是皇商来着,专管供茶。阿宁姐姐说,其中一品的甘露春最是有名。定南侯夫人出去巡视茶庄茶铺的时候,阿宁姐姐都会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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