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的生意不好不坏,来的客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不会觉得喧闹,也不会觉得冷清。
她来之前,咖啡厅已经营业了一段时间,都有小詹负责,咖啡厅所有的事务都不需要她插手。
本来对做生意,她也不懂,也就懒得去管。小詹说,她每天只负责来咖啡厅看看就好。
她不来咖啡厅,又能去哪里?!
她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喝一杯咖啡,然后看书。
看得乏了,也会关注一下咖啡厅里的客人。他们的年龄,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他们来这里的心情,她都会猜测一二。
来这里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来聚会的,有来谈生意的,还有一些人像她一样,一个人静坐的。
当然有很多是来约会的,她还看到过不少男女来相亲的。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是父母陪着来的。
来这儿最多的就属情侣,年轻的,年纪大的都有,一来二去,很快就成了老客户。
有一对老夫妻,几乎天天来。看到他们两鬓斑白,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们是不是附近的居民。
他们说,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两站路的距离,之所以来这里,是喜欢咖啡厅的名字——舍予。
舍予之后,定有所得。
还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看上去还像个大学生,每次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子都会对她笑。上一周,那个女孩子一个人来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女孩子道,“我男朋友去美国念书了,是作为交换生去的,我也想去,可是我的成绩不好。”
看得出这个女孩子为他的男朋友感到骄傲,也为自己不能同去感到失落。
“我刚刚听你的店员叫你舒姐,你是姓舒吗,舒服的舒?”
舒誉点点头。
“原来你真姓舒,这家店是你开的?”
“我……男朋友开的。”
“真的?太好了,我男朋友跟我说,这家店不是你开的,说一定是你男朋友或先生开的,我还不信,没想到他还真说对了。晚上跟他视频,我一定要告诉他,他说对了。”女孩子眼角眉梢都是对男朋友的崇拜。
今天,这个女孩子又来了,对着她笑道,“我男朋友说,你的男朋友一定很爱你。”
舒誉再次点点头,是的,她的男朋友很爱她。
“我男朋友说,只有当一个男生很爱一个女生时,凡事都想冠以对方之名。”女孩子很认真道,“我男朋友也是这样,手机密码,电脑屏幕,甚至银行卡密码,不是我的生日就是我的照片。就连他的微信和扣扣,都是我的小名。”
在舒誉含笑以对时,女孩子总结地笑道,“他也很爱我。我也会很爱他,所以我打算好好学,争取大学毕业之后,能跟他一起出国。”
“祝你成功。”
“谢谢。”女孩子心情大好地点了一杯拿铁,习惯性地看了半天书之后,如往常一样,跟她挥手告别。
送走女孩子,余晖尽收,来的客人没有减少,时不时有人推门而入,这时,自然也包括常来的白岩川。
亲手煮了一杯清咖送到白岩川的面前。
等到舒誉在对面落座,白岩川喝了一口咖啡,“最近怎么样?”
这是他一贯的开场白。自她来这里半年后,他便来了。每次来,都是这么一句。
“还好。”这也是她一贯的回应。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的生活很平静,也很安宁,没有任何纷纷扰扰的俗事,唯一做的就是每天看一看这咖啡厅。
她有时想,如果那个人还活着,他们生活是不是就是这样按部就班?
“上周店里走了两个人,这周又招了两个。”
白岩川看着舒誉,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往常一段沉默之后,都是他先开口,说着平城的情况。
比如谢家人回来了,谢江和韩于思结婚了,又比如向幽姿的车发生爆炸,不过人没事,但是七叔说要彻查;再比如新来的梅局长是向幽姿的舅舅,向幽姿是冷逐流的女儿。
今天,她开口说她的近况,这还是第一次。
店里有几个店员,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他都记得,刚刚一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两个新店员。
“我现在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之后在小区附近的广场晨跑,八点半吃早饭,吃完早饭后去孤儿院帮忙,中午和孩子们一起用午饭,下午来咖啡厅,晚上去培训班,我报了西班牙语。”
这就是她一天的行程,很满,也很充实,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咖啡厅里每天都是人来人往,还没记住旧面孔,又来了新面孔,好些客人跟我打招呼,我都想不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来过,我发现我竟然有了脸盲症。”
她以前是个警察,记住人脸是必备技能,脸盲还怎么抓罪犯。
“不过,这样挺好。”
华灯初上,玻璃上映出两个人的脸庞,一样的沉静,一样的各怀心事。
话不用说明,心中明白就行。白岩川一贯的微笑挂在嘴边,只是双眸中再无半分星光。
走出咖啡厅,白岩川拢了拢外套,夜晚的气温还是有点低,低低的,压在心底,提不起一口气。
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岩川才迈出步子。
自她来半年,他便迫不及待地想来看看她,看看她过的怎么样,明知道她不会跟他说什么,只要看到她,他也就安心了。
刚来的那次,看到她恍惚的神色,消瘦的不像样子,他就想,他得常来,虽不能抚平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但他能陪伴她慢慢自愈。
平时没空,只有周末,他才能挤出一点时间来这儿,可以后,这一点时间,他都不需要挤了。
她的状态越来越好,他为她感到高兴,也为自己的出现感到疑问,很快,她的话解决了他的疑问。
她今天一开口,他以为会有什么不同,结果也确实不同。
她平铺直叙地述说着一天的安排,不急不躁的行程,既充实又惬意,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她不想知道平城的消息,至少不需要他来告诉她,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尤其他这样的旧识。
他想,下周京都的研讨会,还是他去参加,他现在有时间了,还可以再安排几台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