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晴朗的午后,向幽姿送走了韩行成和韩于思后,去了看守所,在薛绍洪的安排下,隔着玻璃,看到了谢江。
谢江看不到她。
玻璃之后的连江,手脚都被铐上了,低垂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手指不停地划着桌面。
等待着判刑总是煎熬的,他应该还是害怕的吧,害怕死亡,害怕在这个地方待一辈子,害怕不能重见天日。
想到韩于思的话,向幽姿不由人地抱着自己,玻璃后面的人让她觉得恐怖。
一个人能有多少面孔,连江、谢江、韩江,哪个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又或者都不是他。他这一生,都活在自己编织的网里,害人害己,最终作茧自缚。
“二嫂,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薛绍洪知道二嫂来之前,刚送走韩家兄妹,如果没有想法,是不会来看谢江的。
向幽姿叹口气,“一个案件,生死由命,可以吗?”
一个案件,之前的案件既往不咎,至于这个案件怎么判,会判个什么结果,全在法院,也算是看天意!
向幽姿想,她终是心软,脑子里都是韩于思委屈巴巴又坚持的眼神。
薛绍洪道,“可以,二哥说了,谢江的事,你说了算。”
谢江的事,由她处理,一切随心。
回到家后,向幽姿将头埋在了被子里。这一年多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浮光掠影一般,一帧帧地闪过脑海。
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相信当年谢江和谢采薇苟合时,也是这么以为,可结果,还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因果循环,无论该不该变,无论想怎么改变,一切都是宿命!
次日,向幽姿被敲门声吵醒,看着霍霆亨一身休闲装扮地站在门口,瞬间清醒。
“你怎么来了?”
随即又心生别扭地补充了一句,“来办离婚手续?”
霍霆亨伸手握住她的手,“手续的事情,等我出差回来再说。”
“你要出差?”问完,向幽姿暗骂自己没有骨气。
霍霆亨含笑,“我明天出差。”
“你明天出差,来我这儿干嘛?”向幽姿看着被霍霆亨握住的手,瞬间,下了多少次狠心,可还是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陪我一天。”霍霆亨伸手理顺她额头的头发。
“不陪,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你知道的,我这个人非常记仇。”
霍霆亨勾了勾唇边,捏了一下她的手背,“我陪你二十四小时,你也陪我二十四小时,这才公平,是不是?”
公平这两个字,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向幽姿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回绝霍霆亨的要求。
吃过早饭后,在裴润堂和裴见弦含笑目送下,向幽姿和霍霆亨离开了裴宅。
早高峰期间,路上的车辆很多,路边的摊贩也很多,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落到耳朵里,都能感觉到那些糕点的美味。
“我们去哪儿?”这条路好像是通往维尔大学的路。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出所料,车辆停在了校内的停车场。
向幽姿抬腕看表,九点五十了,正是第二节课后的休息时间,再过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上午的第三节了。
校园里,来往着许多去教室的学生。
“为什么来学校?”
他不是来请求她的原谅,来复合的吗?来学校干什么?
向幽姿有些无奈,以霍霆亨这种直男的性格,估计也想不出什么浪漫的复合方式,来学校,恐怕是他辗转反侧后深思熟虑的结果了。
“我在这里上过大学。”
梧桐道上,两人并肩而行,像是初恋的情侣,霍霆亨牵着她的手,两人还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
“我知道,你什么专业?”
“材料科学与工程。”
向幽姿瞪大了眼睛,真的让人难以将这个专业与霍霆亨联系在一起,他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去商学院吗?
“当时,也就是想做个学者,搞搞研究什么的,”霍霆亨扭头看了她一眼,“你不信?”
“信!”
一年多的相处,霍霆亨脾气是不好,但是好静。其实,她挺喜欢安静时候的他。平常在家的时候,他们两人窝在书房里,处理完工作,就是看书。
只有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霍霆亨的看书很杂,涉猎的范围很广,名家名作,奇闻怪录,什么都看。那天她说的有关茶的知识,也是从书房里那边《茶经》看到的。以她想法,霍霆亨应该会看经济关系,或者与金融相关的书籍,可这种书籍,书房并不多。
“其实,我当时只读了一年,后来去了宾大。”
“沃顿商学院?可你本科都没读完,又没有工作经验,如何进沃顿?”据她了解,沃顿商学院几乎不招本科生,像霍霆亨这种没毕业的怎么可能进沃顿,而且还没有工作经验。
霍霆亨点点头,“所以一切从头开始,先读本科,然后申请法学院和商学院,算是迂回前进吧。”
随后又道,“大哥身体不是很好,老三又不喜欢念书,随意惯了。”
席慕深是他们的大哥,霍席两家的生意又这么大,总要有一个人能接他的班。,重担自然就压在了霍霆亨的身上。
“看来你很优秀!”
霍霆亨摇摇头,“我没有毕业。”
向幽姿瞬间懂了,十年前,席慕深出事,那个时候霍霆亨出国才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那个时候的霍霆亨估计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本科生。
席慕深的离开,父亲的离世,霍席两家就是一个烂摊子,他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待在美国。
他的学者梦,就这么破灭了。
“后来,又回到了维大进修,还捐了钱,否则进不去。”
说到进修两个字,霍霆亨自己都笑了,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霍霆亨,大学都没上完。
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了他的脸上。斑驳之间,有着岁月的痕迹。
这是第一次,霍霆亨叙述他的过往,轻描淡写的神色,轻松自如的语气,可是她能听出来,他的艰难和不甘。
如果没有霍席两家的复杂背景,霍霆亨现在说不定在哪个研究院里,穿着白大褂,做着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