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方把心怡带回家,等她洗漱更衣完毕,把她叫到她母亲和长姐的牌位前,让她跪下,痛心疾首道:“我和你娘从小就教你,做人要谨守本分,要与人为善,医术是仁心之术,心术不正者不配为医,我们沈家世代行医,有口皆碑,如今却叫你坏了名声,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和你长姐?”
“别提长姐,如果不是她非要去当什么女御医,我们家也不会遭此横祸,娘也不会死在漠北。”沈心怡咬着牙,终于说出了隐忍许久的心里话。
她歪着头,充满怨怼的眼神看着父亲。
沈家的不幸,都是你引以为豪的女儿带来的,沈心彤才是沈家的灾难。
可父亲一直视长姐为沈家的骄傲,即便被流放漠北,都快冻死了,饿死了,还在心疼长姐死的不明不白。
而她呢?那时候,心睿还小身体也不好,娘生病,父亲去做苦力,家里全靠她一个人撑着,大冬天的帮人洗衣服,一双手长满冻疮,疼的时候钻心的疼,痒的时候钻心的痒……没吃的,就去捡烂菜叶,太冷了,就去捡煤渣,可在漠北跟她一样惨的人太多了,便是烂菜叶煤渣都跟白米粮大块肉一样珍贵,常常一帮人为抢几片烂菜叶,几颗小的不能再小的煤渣大打出手,她也常常满身是伤……
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多少回差点命都没了,父亲关心过吗?
在那个人吃人的地方,她见识了太多人性的丑陋,你想与人为善,等待你的只有下地狱。她只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别把自己当人;她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沈知方呆愣住,没想到心怡是这样的想的,把一切的错都归咎到心彤身上。
这时,沈心睿闯了进来:“爹,我想跟姐说几句。”
沈知方已经无语了,只觉得满心悲凉,摆摆手,你要说就说吧!
沈心睿静静地看着二姐,沈心怡倔强的梗着脖子,她不觉得她有错,她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为了沈家。
“二姐,我知道,在漠北你吃了很多苦,没有你的话,可能我也活不下来。可是二姐,我们受过的苦难,是我们摒弃良知变的自私自利的借口吗?我们淋过雨,难道不是该给正在淋雨的人撑把伞,我们受过冤,难道不是该希望这天底下不再有受冤枉之人?”
“你责怪大姐,其实说穿了,你是嫉妒大姐,嫉妒自己事事不如大姐,天资,医术,心性……你要强,可你就是怎么努力也不如大姐,所以你恨,大姐风光的时候,所有的赞美都是大姐的,可大姐冤屈而死,要承受磨难的却是你,所以你不服。”沈心睿说出这些话,心里无比的难受。
沈心怡倔强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缝,她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用怨恨掩饰起来的深深的嫉妒,就这样被心睿一针见血的戳破,此时的她,就像身无寸缕的人,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