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舒抚了抚手上的戒指,“这心愿很好。但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还得想个稳妥点的挣钱路子才能确保育婴堂长长久久开下去。朕等着你写出来。”
  陆时秋点头称是。
  林云舒大手一挥,赏了他五万两银子用于建育婴堂。
  陆时秋嘴巴睁得能塞下一颗鸡蛋。显然没想到女帝会这么慷慨。
  又过了几日,林云舒再次召见陆时秋,他将写好的方案呈上来。
  “你打算开家铺子专门给女人看病?”林云舒有些惊讶。
  这个想法她也曾有过,但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居然就被人抢先了。育婴堂收留的多半都是女婴,男婴比较少。专门开女子药铺,确实很适合。
  陆时秋说起自己的打算那是滔滔不绝,“等育婴堂的女婴长到十岁,就可以进药铺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等她们成年,她们可以选择留在育婴堂照顾孩子,也可以选择嫁人或是进宫。”
  这倒是给了孩子们一条出路。
  林云舒给他在京城城郊划了一片区域用于建育婴堂。
  “步子迈得别太大,先从京城开始吧。可以先买下十顷良田,每年都能创收,让孩子的生活也有保障。”
  陆时秋面露为难,“京城买地不容易。”
  林云舒想了想,把之前用嫁妆拍来的十顷良田送给了他。
  陆时秋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等他心满意足离开,知雨却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您怎么对他这么慷慨?”
  转眼又是十顷地没了?加上上次的五万两,这个郎中胃口可真不小。
  “他做的事正是我之前一直想要做的。就算是他帮我完成我的心愿吧。”林云舒财大气粗,一点也不在意那几万两银子。花得那得一个痛快。
  知雨眨了眨眼,“奴婢记得这人有点油嘴滑舌的。您要做,为什么不派个可靠的人去做呢。您看柳大人把惠民局办得多好啊。百姓们交口称赞,原先那些大家族还不愿用惠民局的医女接生,后来真的难产了,还不是眼巴巴去请人?”
  林云舒失笑摇头,“看人不能只看外表。看着不靠谱,未必做起事来就真的不靠谱。你听他说话的时候,那种发自骨心的热忱是谁的都不比上的。”
  知雨一脸受教。
  “天皇怎么样了?现在还睡着吗?”
  提起这事,知雨终于有了笑模样,“刚才宫女来报,说已经能下床了。只是身体虚弱,不能多走,只在院子里溜达一小会就躺着了。陛下,您可以放心了。天皇会好起来的。”
  林云舒也跟着笑起来,手里又拿下一个奏折,“嗯。崩管怎么说,这陆时秋的药是真的管用。天皇这么快就能下床了。要不了多久,朕这些折子就能全丢给他了。”
  知雨点头,“陛下说的是。”
  又过了半个月,天皇身体大有好转,甚至能跟林云舒一块处理政事。
  但是林云舒不敢让他太操劳,让他看一会折子就催他回去歇息,“你要快点好起来。天天看这些折子,我头都大了。最要命的是那些御史每天都在朕耳边鼓噪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朕烦都烦死了。”
  天皇被她逗笑,“所以你就派你四儿子出去当巡查御史?”
  明明是京城四品的官居然贬去外地当正五品巡查御史,连降两级。把朝臣们都集体震住了。
  偏偏小四一点也不觉得他娘是在贬他。喜得连连道谢。
  林云舒自问是最了解她儿子的,小四嘴皮子不够利索,但为人心细,做事踏实,很适合干些实事。偏偏天皇把他调到京城当御史。这个坑就给安错了,“我就是看他天天在京城揪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着心烦,让他们到地方看看能不能揪出几个贪官污吏。”
  天皇失笑,“你莫不是怪朕乱安排官位?”
  林云舒似笑非笑,“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安排的官位有问题了?”
  “那可不见得。你小儿子为人敦厚,是块璞玉,但是他经的事太少了。朕让他进御史台就是让他参透人心的。当官,尤其想当大官,就得比别人多长几个心眼儿。朕这是为他好。在磨砺他呢。”天皇却也有自己的道理。
  他从洪彪和郭达元口中听说小四的事,便上了心。
  文王糊涂,任用的官员多是酒囊饭袋之辈,难得有个干出实事的官员,他就越发满意了。
  忠臣难得,他不想自己登上皇位,底下全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林云舒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的想法,只是又不免对他的态度有些惊讶。以前她提起她的几个儿子,他脸上看不出来,嘴上却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有时还会说些酸溜溜的话。
  现在却能坦然自若了。
  “你怎么会?”
  天皇牵着她的手,“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才知道人活着就得豁达。不能总想那些过去已经发生,却又改变不了的事上。”
  不知为何,林云舒总觉得这话不单单只是指她前头有个夫君。更像是指她的前世。
  她前世的死对他打击不小。临死前,还念念叨叨。
  如果他真的释然,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
  第147章
  天皇病愈,大部分朝臣们上疏请天皇重新登朝。
  之前林云舒登基,却并未改年号,一直沿用天皇的年号。天皇退位,却并未废除帝号,重掌朝政也是情理之中。
  哪怕天皇手上沾染不少鲜血,那些男官还是更希望由天皇掌朝,这样他们不会有种被女人压一头的憋屈感,偏偏天皇并不着急。
  反而借由身体不适,再修整两月。
  林云舒担心他身体里面还未恢复好,也不好催着他。
  天皇躺在榻上歇息,王公公给他拿来不少书籍,他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以前也没见天皇有这个爱好啊,居然喜欢看通俗。
  天皇看了一会儿,眼睛累了,自己揉了揉眼,王公公小心翼翼道,“天皇,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明明是半路夫妻,没想到王公公对女皇无比信任。他丝毫也不担心女皇为会对他不利。
  天皇睁开眼睛,斜睨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信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话说的容易,但能做到的少之又少,归根结底,天皇对权利并不是那么热衷。
  天皇拍了拍已经看过的这一摞书,“她天天忙于政务,又不兴文字狱,没想到底下的人会如此编排她。”
  王公公身体不自觉往下躬了躬。
  天皇生起气来,会杀人命的。
  就在他思量天皇该如何对付这些文人时,天皇开了口,“去!把这个楼如先生请来。”
  楼如?王公公这些天帮着翻书,这人好像不怎么有名啊?天皇为何单单找他过来?
  他也不敢问天皇,立刻叫了几个太监到书肆找人。
  老二被太监带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崩紧了。
  这几年,他一直待在家里潜心写。可能热情与天赋真的是两回事。他写的受众很少,书肆给的润笔费也是最少的。
  好在他也不指着这点钱吃饭。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丧气。
  他娘子从六品带刀侍卫升到五品。而他还一事无成。就连他儿子去年都考中了秀才,他这个老子还是个白身。想想都够丢脸的。
  老二硬帮帮跪倒在地,口称万岁。
  天皇大马金刀坐到方椅上,面容严峻,“你就是楼如先生?”
  “草民正是楼如先生。”
  天皇将他上上打量一通,从外表上看倒是很符合他对书生的认识。只是别人都在书里提及“女皇当政,贻害无穷”,反倒他从来不曾提及这些。
  “你为何没有在你的里提及女皇之事?”
  老二怔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天皇召他进宫是为了这事,他抿了抿唇,据实以答,“因为女皇是我娘。”
  天皇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女皇给前任丈夫生了四个儿子。
  他见过老三和小四,却没见过老大和老二。据他打探得知,两人一个经商,一个一事无成。
  知道这人是他娘子的儿子,他就更气了,“你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你就没想过替你娘说句公道话?”
  天皇身上的威严扑面而来,老二缩着脖子,“我娘子问过娘了,娘说不用管这些。”
  他不是不想帮他娘说话,但是他只是一介布衣,担心坏了他娘的事,所以做什么事都要先问他娘。
  天皇闻言,脸色倒是好看不少,“你娘只是不屑跟这些人计较,但是朕不一样,朕容不得别人欺辱你娘。”
  老二抿了抿唇,抬头看了天皇一眼。
  哪知天皇正目光灼灼看着他,老二立刻避开他的眼神,微微垂了头,“天皇想如何为我娘出气?我定当竭尽全力助天皇成事。”
  天皇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你可知道你写的书为何卖不出去吗?”
  天皇前世就卖过不少自传体,除了名气,故事还要精彩,语言也得诙谐。
  他写的情节不太曲折,笔名也没什么名气,更重新的是他的语言太过死板,不够诙谐。
  老二抹了抹头,他要是知道自己的书为何卖不出去,他早就对症下药了。也不会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名气了。
  “朕为你下本书想了好几个名字,《我的女皇母亲》,《女皇陛下二三事》,《我和女皇陛下不得不说的事》”
  老二抽了抽嘴角,这书的名字怎么那么一言难尽?
  “怎么样?名字够不够劲爆?”天皇丝毫没有看出他皱得像苦瓜一样的脸,反而很兴奋。
  老二想到天皇武人出身,能想出这么直白的名字,好像也在情理之中,他硬着头皮点头,“好。”
  只是他又有点疑惑,“这书写出来会不会被人批评不合规矩?”
  他写出来,肯定要会涉及到他娘的隐私,必定会被那些男人们评头论足。
  天皇理所当然道,“你娘是女皇,一千多年的社会里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这点。如果你写出来会被别人批评,那只能说你写得不够好。”
  好吧,老二终于明白了,这书其实是给他娘洗白用的。而且一定要大肆赞美。
  天皇又不放心他,耐心给他指点,“你可以简短介绍下你,但是还是要以你娘为主。塑造人物的形象一定不能太死板,你要适度写写你娘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缺点。比如说她喜欢逛街,喜欢茶花。讨厌……”
  老二听得如痴如醉,刚刚还觉得天皇不靠谱,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言之有物,说起人物塑造头头是道。
  这些都是老二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知识点。
  他向王公公要了纸笔记下,而后又跟天皇探讨,从哪些方面写。
  “在盐俭县的时候,有个非常有名的算命先生看到我家盖的别院,非说我娘贵不可言。当时我们都不信。但没想到我娘连女皇都当了。”
  “这个可以加进去。”天皇笑眯了眼。那些开国皇帝哪个没有点“奇人异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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