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知道她说的是那些上了年纪的男人不注意保养,肚子大得像女人十月怀胎,不过他自信自己将来绝对不会变成这样,他又不好酒好色,所以不以为意。
两人戏闹了会儿,曲潋方才将婆婆生病和淮安郡王府的老太妃特地过来探望闺女的事情和他说了。
“外祖母人还是不错的,只是她老人家不太上门来罢了,我看得出来,她挺喜欢咱们家阿尚的,今儿抱了许久。”
纪凛仿佛没怎么放在心上,淡淡地道:“那又如何?”
曲潋小心地道:“我总觉得,老太妃好像知道点什么,就像今天,她看着阿尚,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她明显感觉到他突然紧绷的身体,然后她的脸被一只铁拑般的手掐住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很阴沉。
曲潋却不怕他,平静地道:“你弄疼我了。”
果然脸上的手劲小了很多,但是他并没有放开,而是将手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下巴,移到脖子上。
那一刻,她几乎以为他要掐她了。
“暄和哥哥,我觉得娘的态度很奇怪,她对你的态度,不像是……”
“睡觉!”他突然出声道,将她的脸按压到怀里,“你什么都不用管。”
怎么可能?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要知道个原因吧?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她总要弄清楚,为什么作为一个母亲,婆婆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而这是不是也和他衍生出双重人格有关。
她想要挣扎,却被他用力地按着,不让她挣扎。
“你什么都不用想,睡吧。”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曲潋沉默了下,伸手搭在他腰背上,顺着他的心意倚到他怀里。
算了,这里走不通,她自己去查。
☆、第 162 章
翌日清晨,纪凛起床时,曲潋也跟着醒了。
纪凛坐在床边,见她坐起来,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发揉弄得更乱了,眼里透着淡淡的笑意,温和地道:“时辰还早,你可以多睡会儿。”
曲潋打了个哈欠,仍有些睡意朦胧,但是她却坚决拒绝再睡,跟着爬起床,将叠放在箱笼的衣服拿过来,伺候他更衣洗漱。
等一切准备就绪,纪凛也要出发了。
曲潋站在门口,目送他走在晨曦中的身影,那修长的身影在晨曦的光中,格外地柔和淡泊,就像平时他本人给人的感觉那样,温煦如玉,风度翩翩,仿佛一副画卷,在人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象。
曲潋失神地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
“少夫人,要不要再回去歇会儿?”碧春询问道,因淑宜大长公主说了,今儿不用去请安,少夫人可以多睡会儿。
曲潋却摇头,“不睡了,再睡下去真的成猪了。”说着,她不着痕迹地摸了下腹部的赘肉,受到昨晚纪凛的刺激,坚决要将它减了再说。
回房去梳洗一翻,便让人传膳,然后顺便让奶娘将孩子抱过来。
一个月的婴儿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今儿天还未亮时,奶娘便喂过奶了,所以这会儿正睡得香,被人抱来抱去的也没醒。曲潋抱了会儿,又拿了个包子和闺女的脸比划了下,然后又满意了。
厉嬷嬷等人再次看得暗暗翻白眼。
碧春有些纠结不解地道:“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你不觉得她的脸越来越像包子了么?”曲潋淡定地道,“小孩子果然是一天翻一个样,你瞧,她的脸又比几天前大一些了,很快就会像这只包子一样,又白又嫩的。”到时候她就可以随便亲随便捏了。
碧春无言以对。
用过早膳,曲潋看看时间,便换了身衣裳,然后出发去上院。
到了上院时,朝阳已经升起,绚烂的朝阳使得整个世界都鲜活起来,也带来了初夏特有的气息,枝头上火红色的木槿花迎着朝阳,分外精神。
曲潋让人去通传,原本以为今儿婆婆会不见她,却没想画眉出来领她到正房,并且被告知镇国公也在。
今日并不是镇国公休沐的日子,这种时候他应该已经去上朝了,可是却还在内院,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因为镇国公夫人生病,他特地请假留在家里陪她。
听到这事,曲潋有些不置可否,她这位公公给她的感觉总是很怪异,若说他对妻子深情意重嘛,可是却有姨娘和庶子庶女。要知道,淑宜大长公主从来不会管儿子房里的事情,随着他们去折腾,也不会像其他府里的婆婆那样,见不得儿子儿媳妇感情好,非要塞些女人让儿子当种马,生越多孩子越好。有这样宽容的婆婆,所以纪二夫人才能霸着纪二老爷,没让丈夫纳妾什么的,一子一女都是嫡出。
可是若说镇国公不深情嘛,他却表现得对妻子十分尊重,不管妻子折腾出什么事情,他都会为她收拾善后,容不得旁人欺辱,甚至连她虐待亲子,养歪庶子庶女,他也没什么意见,但凡妻子有些不好,他又紧张非常,甚至特地请假在家陪她。
思索间,曲潋在画眉的带领下进了卧室。
此时镇国公夫妻俩一个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原本两人正凑到一起说话,见到曲潋进来,镇国公夫人神色瞬间变得冷淡,镇国公朝她笑了下。
曲潋给两人请安后,面上带着关心道:“不知娘的身体如何了?可好些了么?”
镇国公夫人冷冷淡淡地看着她,没有开口,甚至扭头到一边,将她彻底无视了。
而镇国公仿佛没有看到似的,温和地对儿媳妇道:“太医说你娘是这段时间累着了,可能要歇息段日子,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便要辛苦你了,帮着你娘打理一下内务。”
曲潋听了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便谦虚地道:“爹,儿媳年纪还小,恐怕……”
“没事,昨日孩子的满月宴时,你便做得很好。”镇国公依然很是和蔼,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对她道:“对了,孩子也满月了,我已经给她拟好了名字,单名一个‘尚’。”
尚,纪尚。
曲潋:“……”
这一刻,曲潋有一种对着镇国公咆哮的冲动,这名字取得也太不经心了,难道就因为阿尚是女孩子么?她真没看出公公原来是个重男轻女的。原本她还期待这位拿了取名权的孩子的公公能给阿尚取个漂亮的名字,可谁知直接拿了她对阿尚取的小名来当名字。
虽然心里憋得不行,曲潋面上还得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爹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好个屁!
镇国公虽然看不懂儿媳妇眼睛为何突然瞪大了,不过听到她的话,心里也是满意的。他一个当公爹的,与儿媳妇并不经常接触,知道的也都是从母亲和妻子那儿所知,两人的说法自然是南辕北辙,不过他也知道妻子的毛病,母亲爱屋及乌,所以话听个折中就行,心里对儿媳妇并没有什么意见。
说完这事,镇国公便道:“行了,没什么事情你便下去罢。”
曲潋只好按捺住满腹心事,离开了上院,然后去了暄风院。
虽说淑宜大长公主让她不必过去请安,可是阿尚被祖父取了名字,自己这当娘的,最好去和淑宜大长公主说一声。
到了寒山雅居,便见淑宜大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几个大丫鬟坐在廊庑下说话,其中明珠和娇蕊两人正在打趣着清雅,清雅满脸通红,又羞又恼,作势要扑过去掐两人,见到曲潋过来,三人忙站好,过来给曲潋请安。
曲潋看着三个少女因为打闹红润的脸蛋,越发的娇艳美丽,不说男人,连自己这女人见了心里都要欢喜,感叹淑宜大长公主挑丫鬟的眼光,美貌和才气并例,单独拎出去,比之那些小官之女都不差。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曲潋笑盈盈地道。
因曲潋常来寒山雅居,所以寒山雅居的丫鬟们和她都很熟悉了,又是同龄人,所以虽然尊敬,可某些时候说话也比较随意。
当下娇蕊便嘴快地道:“是清雅姐姐的好事近了。”
清雅满脸通红地站在那儿。
明珠补充道:“前年乌嬷嬷给清雅姐姐做媒,对象是常管事的侄子,今儿一早,常管事过来和公主商量清雅姐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
清雅是她们这些丫鬟中年龄最大的,所以也是最早出嫁的。
曲潋听了很是高兴,对清雅道:“那真是要恭喜你了,到时我会让碧春她们去讨杯喜酒喝。”
碧春和碧秋等人也忙过来恭喜清雅,表示她们到时候一定会过去的。
清雅虽然很羞涩,但听了曲潋的话止不住喜上眉梢。碧春和碧秋是曲潋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代表的是曲潋,所以曲潋这话便有抬举清雅的意思,她又是世子夫人,和世子夫人打好关系,对清雅有利无害。
常管事的侄子打理镇国公的产业,如今已是一家铺子的掌柜,清雅嫁过去后,便是掌柜娘子了,不过依托的还是镇国公府,若是能得到少夫人的赏识,对他们夫妻俩自有好处。
接着,曲潋得知淑宜大长公主赏了一百两银子给清雅作添箱,便也赏了八十两银子,总不能越过淑宜大长公主去。
说了几句话,曲潋便进了正房。
淑宜大长公主见到她来,也不意外,只以为她像往常那般,过来陪自己说话,便让乌嬷嬷去沏茶端点心。
曲潋今儿有些矜持,不怎么碰点心,直到淑宜大长公主问了,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生了孩子后,这肚子多了一圈肉,我这是要减肥呢。等减了再吃。”说着,又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那几碟点心。
淑宜大长公主被她逗笑了,拍着她道:“减什么肥?你瞧瞧你自己,瘦得跟什么似的,根本不用减了。至于肚子上的肉,衣服穿上了,掩住没人看到就行了。”她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自然知道妇人生产后,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点肚子。
曲潋噎了下,心说没人看到但不代表你孙子看不到,他昨晚还特地摸了呢,坚决要减。
两人说了会儿,曲潋方才将刚才去上院的事情告诉淑宜大长公主,顺便也将公公为闺女取的名字说了。
淑宜大长公主听了摇头,失笑道:“纪尚?他还真是……”看了曲潋一眼,也不好说儿子什么,对曲潋道:“等小阿尚大些,你便带她过来玩。”
曲潋笑着应了。
陪着淑宜大公主说了会儿话,曲潋方告辞离去。
乌嬷嬷和以往一样,送她出门。
不过今儿曲潋并未急着走,而是拉着乌嬷嬷东拉西扯,从清雅的婚事扯到暄风院的丫鬟身上,对乌嬷嬷道:“宫心年纪也大了,她这些年伺候世子有功,听她的意思,愿意留在府里,可是我对府里的事情还不了解,嬷嬷的眼光独到,如果有什么好的人选,便和我说说。”
乌嬷嬷不可敢作宫心的主,说道:“少夫人折煞老奴了,宫心那丫头是个好的,不管谁配了她都是福份。不过这事情还是问世子罢,许是世子有什么安排呢。”
乌嬷嬷拒绝得太干脆了,让曲潋又噎了下。不过她也没有气馁,又拉着她扯了会儿,才将事情扯到正题上,故作无意地问起了纪凛小时候的事情,打算从纪凛小时候的事情探查起。
乌嬷嬷看着一脸笑容的少女,心里了然。
她能忍到孩子出生后才出手,不得不说是个明白人。如果没有孩子,就算她嫁过来,但在乌嬷嬷心中,份量也没有主子们高,如今她生下世子的孩子,世子又待她如此情深意重,意义便不同了。
只是,有些事情,乌嬷嬷却是不能说的,不仅不能说,甚至要烂在肚子里。
所以她面上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温和地道:“世子小时候不太爱理人,不过却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曲潋又询问了几句,皆被乌嬷嬷不着痕迹地打了太极拳,甚至在她问得多了,乌嬷嬷隐晦地警告她后,曲潋便知道此路走不通了,心里无奈,只得暂时作罢,和乌嬷嬷造辞,离开了寒山雅居。
无论是乌嬷嬷还是暄风院的人,不管知情或不知情的,都三缄其口,曲潋不得不感慨淑宜大长公主治家之严,都过了十几年了,都没有透露出蛛丝马迹,连纪二夫人那边也不清楚的。
傍晚,纪凛一身风尘回来。
曲潋看罢不禁奇道:“你今天出城了?”
北方的风沙大,城内比较少,但是出了城后,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沾上一些沙尘,所以这也是男人外出回来后,大多要先进净房洗漱的原因。
纪凛朝她笑了笑,说道:“是啊,天气越来越热了,今过几日皇上要去上林苑避暑,所以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便先去安排。”
上林苑就在京郊,那里建了避暑皇庄,因为距离皇城很近,所以有时候夏天时,皇上会搬到上林苑去避暑。
曲潋不关心这种事情,问明缘由后,便跟着进净房伺候他洗漱,边和他话家常。
纪凛听到父亲给闺女取的名字后,面上淡淡的,对曲潋道:“看来阿尚和景王挺有缘的。”
曲潋的脸黑了下,心里很是后悔当初一时冲动给阿尚取这么个小名儿。
虽然后悔,但阿尚的名字已经定下来了,曲潋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其实纪尚这名字不是那么难听的,不是那么难听的,不是那么难听的,重要的话重复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