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潋没想到这人正在教她如何讨巧偷懒呢,顿时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会出这种主意。
“不好吧?祖母会看出来的。母亲那边……”她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不说婆婆什么了。
她刚嫁过来时,婆婆也拿了她孝敬长辈的针线之物来刁难她,原本是想在上面刁难的,发现挑不出什么错处,便给她布了些任务,想让她将时间都花在针线上,曲潋自然不会干这傻事,去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时,无意中提了一句,结果淑宜大长公主出马,一个顶俩,婆婆便闭嘴了。
如今镇国公夫人被迫在上院休养好些天了,曲潋每次去上院请安,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在正房前行个礼便是了,没有进去见人,省得彼此看了对方都心塞,婆婆更是要雷霆大怒。
曲潋看来,婆婆总想要拿捏儿子儿媳妇,时常想要折腾一下,战斗力却敌不过淑宜大长公主,所以每次都讨不了好,这次更是将自己折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休养的日子。对此,她自然是希望婆婆休养的日子久一些,该做给人看的礼数她没有松懈过,日子过得比以前轻松多了。
听到她的话,纪凛道:“没事,你现在情况不同,祖母可不想你累着。”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见今日的阳光不错,将她拉起身,陪她到院里去逛逛。
曲潋觉得自己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周围的人却将她看成了易碎品,让她着实无语,但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只好舍命陪君子。
就在曲潋被他小心翼翼地陪着去逛院子时,纪二夫人带着女儿过来了。
见到小夫妻俩在暄风院的院子里散步,不禁打趣道:“你们真是好兴致,暄和今日不用出门?”
纪语看到纪凛,有些腼腆地上前来给他们请安。
曲潋忙请她们去花厅喝茶稍坐。
纪二夫人走过来,扶了她的手,笑盈盈地道:“我刚才去寒山雅居给你祖母请安,没想到从她老人家那儿知道你有了身子,这可是大喜事啊。这不,知道后马上就过来看看你了,感觉怎么样?”
曲潋抿嘴笑道:“多谢二婶,挺好的。”
纪二夫人见她不欲多说,笑了一下,也没有不识趣地追问。
镇国公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府里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有心打探,多少都会知道一些,只是看你够不够聪明,能不能将自己摘出来。
那晚淑宜大长公主亲自去上院,第二天就传出镇国公夫人生病要休养之事,纪二夫人听后和整个镇国公府的人一样,都保持沉默。那晚镇国公要废世子一事,纪二夫人后来也听丈夫说了,心里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对纪凛不免也有些同情。
明明是真正的嫡长子,却比不过一个庶子在父母心中的地位,连废世子的话都说得出来,也够可怜的。幸好淑宜大长公主足够强势,没真让镇国公犯糊涂,惹人看笑话。
那晚上院发生了什么事情,纪二夫人小心打探了下,什么也没打探出来,便知道淑宜大长公主不喜教人知道,很快便收手了。然后又听说暄风院请太医的事情,不到十天时间,连续请了两次,初时还有些奇怪,等今儿听淑宜大长公主说曲潋怀孕时,才明白。
纪二夫人一直想要交好暄风院,所以知道后马上过来探望了,笑盈盈地将自己当初怀孩子时的一些注意事情和曲潋说了,气氛很是和谐。
纪凛坐在一旁,微笑地听着,听得比曲潋还认真,让纪二夫人不禁掩嘴发笑,曲潋有些发窘。
纪二夫人待得不久,说了一些注意事情后,便告辞离开了,对曲潋道:“等你坐稳了胎,我再让语儿过来陪你说话。”
“谢谢二婶。”曲潋笑着道,让厉嬷嬷送母女俩出去。
等到晚上时,整个镇国公府的主子们都知道曲潋有了身孕的消息。
纪冽和纪冲已经是十岁出头的少年了,自七岁后便搬到了外院,两人的院子相邻,因为年纪也相防,所以这对堂兄弟俩时常会一起习武读书,感情不好不坏,维持在一个兄友弟恭的面子情上。
并非纪冽不想和纪冲亲近,而是纪冲虽是长房的孩子,可到底是庶出,嫡庶间总是有些无法调和,特别是纪冽被母亲提点过,也不敢和纪冲太过亲近。
镇国公府的长房行事在正常人看来是十分奇怪的,明明纪凛才是嫡长子,才是世子,可是镇国公夫人却偏疼着庶子,若是不知情的人,会觉得镇国公夫人是将庶子当成靶子一样来养,可是知情的人,却觉得真是怪异。
纪冽不太能明白长房的做法,知道有纪凛在,纪冲纵使再努力,身份上也越不过纪凛,偏偏他被镇国公夫人养得歪了,看似温和无害,却有着自己的心思。纪冽心里多少有些不认同,自然无法和这样的兄弟亲近交心。
这日,两人跟着武师傅学武时,听说了曲潋怀孕一事,两人都愣了下。
纪冽下意识地看向纪冲,便见他神色有瞬间的阴沉,很快又恢复了自然,面上带着喜悦的笑容,说道:“大嫂有了小侄子,这真是太好了,阿冽,我们等会儿要不要去暄风院给大哥祝贺一下?”
纪冽接过小厮递来的巾子擦了擦汗,摇头道:“天色晚了,大哥不会见客,明天再去吧,也不知道明天大哥是不是要进宫当差。”说到纪凛,纪冽的眼睛亮晶晶的,对这位堂哥十分崇拜。
纪冲看起来很失望,但也明白纪冽说得对。
和寒山雅居一样,每到时辰时,暄风院也是闭门谢客,纪凛晚上一般不会见客。
对这点,众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众人也以为只是淑宜大长公主自己喜欢清净,也不允许其他人过去打扰纪凛罢了,没有往深处想。
辞别了纪冽,纪冲回自己的院子里洗漱一翻,换了一身衣服,便去上院给嫡母请安。
到了上院,纪冲见到父亲回来了,几位姨娘趁机过来给父亲请安,两个妹妹也来了。
“老爷,听说世子夫人有了身子,妾身听了十分高兴。”李姨娘娇滴滴地说,“可惜夫人一直病着,也不知道身子什么时候好,若是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也很高兴的。”
纪冲瞥了一眼李姨娘,心里暗讽了一声蠢货。
果然,就见镇国公神色有些不愉,瞪了她一眼,“夫人如何,须由你多嘴?”
李姨娘脸色讪讪的,有些不甘心地退到一旁,不敢再轻易地开口了。只是明明世子夫人有了身子是好事,国公爷刚才也挺开心的,为何一说到正在休养中的夫人,便如此不开心呢?
镇国公斥了没眼色的小妾后,见到儿子过来了,脸色稍霁,询问了儿子的功课后,见没什么事情,便让他们散了,而他则去了正房那儿。
武姨娘等人都看着镇国公的背影,眼神有些闪烁。
莫姨娘看了会儿,方才离开,纪冲和纪诗跟着去了莫姨娘的院子,虽然两个孩子养在夫人身边的,但是镇国公夫人并没有不让他们母子几个亲近,这让莫姨娘开心之余,又有些不甘心。
她知道夫人并不是真心要教养自己的两个孩子,夫人只不过是为了针对世子罢了,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亲生母子俩闹到如斯地步,可是她却感觉到,夫人对这些庶子庶女们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并未真心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打发时间的玩物,用来刺激亲儿子罢了。
更让她郁闷的是,老爷明明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保持沉默,甚至十分维护夫人,无论夫人做了什么事情,老爷都会为她善后,甚至有谁说了一句,他便不高兴。
真是情深意重。
莫姨娘丰满性感的唇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来到镇国公府十几年,她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秘密,不是他们隐瞒得太好,而是有淑宜大长公主镇着,没人敢去打探。
回到房里,等两个孩子给自己请安后,莫姨娘少不得道:“如今世子夫人有了身子,你们都离她远一些,省得她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要遭殃。”
纪诗撇着嘴,哼道:“我才懒得搭理她呢,这个只会装模作样的女人……”
“闭嘴!”莫姨娘气得声音拉高了一些,“那是世子夫人,你们的大嫂。”
纪诗不以为意道,“姨娘,我知道她是世子夫人,母亲都病了那么多天了,也不见她过来瞧瞧。”说着,她有些愤怒地道:“母亲身体素来很好,怎么可能病到要休养?定然是祖母发了话,才让母亲休养,一定是那女人掇撺祖母的,不知道在祖母那儿说了什么,方才让祖母给母亲禁足。”
“二姑娘慎言!”莫姨娘被她吓得不轻,连忙捂住她的嘴,哀求道:“二姑娘,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省得人听了去,对你不好。”
纪诗见母亲胆小的模样,心里有些生气,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她可是镇国公的长女,就算是庶出,在身份上也比二房纪语更尊贵,根本不需要怕什么,她有嫡母撑腰。
纪冲见姨娘说不通妹妹,只能哀求地看着自己,便道:“妹妹听姨娘的话!”
纪诗还是尊重这位同胞兄长的,当下哼了一声,没再说了。
两人在莫姨娘这儿坐了会儿,方才告辞离开。
纪诗叫住要回外院的兄长,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二哥,你能不能去和祖母求个情,让母亲出来?”
纪冲皱眉,声音却十分温和,“如果可以,我早就去求情了,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事儿我也没法子,只能让祖母自己发话才行。你呀,也别那么操心,只要父亲在,母亲会没事的。”见妹妹依然嘟着嘴,纪冲有些忧心,觉得妹妹确实被嫡母养得不知天高地厚,莫怪姨娘会那么担心。
“诗儿,你以后还是别和大嫂作对,大嫂其实人还算不错的,你若是有空,也和纪语一起去暄风院和大嫂说说话……”
纪诗不耐烦听他唠叨,哎呀叫了一声,掩着耳朵道:“二哥你为什么每次说这种话?我才不去呢,瞧见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让人倒胃口,看着就像个妖精似的,也只有那些小门小户才养得出这样的……”
“住口!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说,这是公府小姐该说的话么?”纪冲气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强按下想要打她的冲动。
纪诗见他真的动怒了,只得不情不愿地闭嘴,答应有空会去暄风院。
☆、第 137 章
曲潋怀孕一事虽然整个镇国公府的主子们都知道了,但是因为还未坐稳胎,所以并没有广而告之,甚至因为镇国公府平时不太与京中勋贵们往来,所以消息根本未透露出去,也只有一些关系极近的亲朋好友知道。
过了几天,季氏和大女儿带着大包小包地过府来探望有了身孕的小女儿。
以往碍着两府门第相差太大,季氏就算想念小女儿想念得要紧,也不好上门来探望,如今知道小女儿有了身子,娘家人自然也要有所表示才是,所以便光明正大地上门来探望了。
进了镇国公府后,季氏她们先去给淑宜大长公主请安。
淑宜大长公主连续好几日出门后,今日难得没有出门,只是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仿佛被什么累着了一般。不过对季氏和曲沁却是和颜悦色,这种和蔼,也是看在曲潋的面子上,淑宜大长公主对曲潋这孙媳妇心里是十分满意的,自然愿意也给曲家人面子。
季氏虽然仍是有些怕淑宜大长公主,但是因为女儿的原因,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可惜她再努力,十几年形成的社交障碍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嘴皮子不够利索,心里有些急,最后只能让曲沁出面和淑宜大长公主寒暄,她自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当壁画。
淑宜大长公主知道她的为人,也未有刁难,虽然以往不太瞧得起这样的妇人,可也不会因此而多嘴说什么。
曲沁很是真诚地问候了淑宜大长公主的身体情况,又谦虚地表示多亏了淑宜大长公主的照顾,妹妹如今才会过得这般好,妹妹有这样的太婆婆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
她说话很有技巧,该夸张时候夸张,该谦逊时候恰到好处,让人舒心不已,也让淑宜大长公主对她不禁高看,暗赞不已。以前她只是因为曲潋的原因,才会多关照曲沁,却不想她比想象中要优秀,如果没有五皇子插手,怕是去曲家求娶的媒人都不知道有多少。
淑宜大长公主对曲沁的赞赏并没有掩饰,笑着道:“你这孩子是个细心的,如果先前没有你发现潋儿的异样,让人请太医过府来,还不知道潋儿那孩子竟然有了身子。”她抿着嘴笑道:“那孩子也是个粗心的,我有时候还真担心。”
曲沁谦逊地道:“这也是我误打误撞的,只要公主别计较我太爱管闲事就好。”
“这种闲事怕是没人会不喜欢。”淑宜大长公主笑着打趣道。
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相谈甚欢,等曲沁和继母辞别淑宜大长公主去暄风院探望妹妹时,淑宜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容都未落,她很久没有遇到这么会说话又不失气度的小姑娘了。
她对乌嬷嬷道:“以前我就觉得曲家这位二姑娘与众不同,如今再次,确实很不一般,以后不管谁娶了她,都是天大的福气,明珠虽蒙尘,却难掩其光华。”
乌嬷嬷笑道:“这位曲姑娘确实是个难得的,明明处境如此不堪,却从来不因此自怜自伤,光是这份从容心性就极难得,少有她这般岁数的小姑娘能及得上的。”显然乌嬷嬷对曲沁的印象也不错。
淑宜大长公主点头。
淑宜大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想到不久后,再面对曲沁时,她的心情完全不复当初,只剩下满心复杂,只觉得造化弄人。
暄风院中的曲潋正在院子里散步时,听说母亲和姐姐来了,顿时高兴得直接扯了一朵开得正好的月季花,便疾步去迎接母亲和姐姐。
碧春等人紧张兮兮地跟在一旁叮嘱她小心一些,别走得太快。
曲潋并不认为自己走得快,她只是比平时走快了一点,根本没什么事情,所以也不愿意听丫鬟们唠叨,很快便看到刚经过回廊的母亲和姐姐。
“娘,姐姐!”曲潋因为激动,脸蛋红扑扑的。
季氏忙过去,扶了她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
曲潋撇着嘴道:“我哪里毛躁了?我都有按着嬷嬷的吩咐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该走就走,很听话哩,你瞧我现在不是看起来健健康康的?”说着,将自己红润的脸蛋探了过去。
女儿从会说话起就喜欢和她贫嘴,季氏早就习惯了她的德行,拍着她的手道:“还说不毛躁,弄得一身汗。”
曲潋又在喊冤,“和这根本没关系好不好?难道娘你不知道孕妇的体温偏高,而且我只是因为见到你们,比较激动。哎呀,你们先进来坐,咱们一块儿说话。”曲潋一手挽着她娘,一手挽着她姐,去了花厅。
知道是世子夫人的母亲和姐姐过来,丫鬟们沏了最好的茶,还让厨房做了丝滑香甜的玫瑰糕过来,不过可能最后都要落到了孕妇的肚子里。
曲潋很高兴地吃了一块,又吃了一块。
季氏见女儿欢快的模样,心里很是欣慰。当初她担心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女儿嫁过来后要吃亏,却没想到女婿是个好的,敬重女儿,公主也喜欢她,虽然镇国公夫人这婆婆貌似有些不太喜欢女儿,但是也没有给过女儿什么难堪。
这么想着的时候,季氏并不知道镇国公夫人先前设计了女儿一次被淑宜大长公主禁足的事情,只以为镇国公夫人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她也不好去打扰,所以方才离开了寒山雅居后,没有去上院拜访,而是直接过来了。
季氏难得见到女儿,而且女儿现在还怀了身子,高兴的同时,也不免像天下间的母亲一样,虚寒问暖,又给她说一些孕妇的知识。她当年生女儿时,也和女儿现在的年纪差不多,生孩子时顺利得让接生的婆子都有些愣。
曲潋起初还笑着听母亲说话,只是等听说母亲当初也是像自己这年龄生她、并且生她顺利得就像母鸡下蛋一样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心塞。
难道在她娘心里,她以后也要像母鸡生蛋一样,一下子就生下来了?
不过,她的体制确实遗传了她娘,指不定真的能一下子就将孩子拉下来了。
曲沁:“……”这两只一定是欺负她上辈子没有生过孩子,哪有孩子一下子就能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