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灼扶额苦笑:“我靠,居然牵扯进来了这么多人。”
云宿川知道他累了,很是心疼,加快语速道:“事情差不多清楚了,杨辛锋、年新雨和单静这三个人是重生者,杨辛锋的死是他重生应该付出的代价,年新雨想杀苗翰亮,是因为被拿捏住了把柄,单静杀了程谙,是为了复仇。”
人多事杂,难得他还条理清晰:“所以现在剩下的两个小问题,一是为什么程谙体内会有张霆的米青液,二是单静和苗翰亮之间是否还有恩怨。”
江灼静静思索片刻,忽然笑了一下:“你把她家东西都偷回来了,不怕打草惊蛇?”
从江灼跟云宿川对峙开始,观众们看的都傻眼了,好半天连条弹幕都没有。
虽说这个直播间的主打是刺激的打斗场面、帅气的主播,以及悬疑紧张的案情,但老观众收看的时间久了,自然也对经常出镜的云宿川以及两人之间的情谊颇为关注。
刚才见到这对好兄弟竟好像转眼就要翻脸似的,众人都是既惊讶,又紧张,心里暗暗祈祷着千万不要发生这样的事。
结果他们在这里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人家两人没说几句之后居然就抱到一块去了,紧接着当场表演了一个一秒和好,现在的气氛已经又恢复到了两人之前相处时那种轻松愉快地状态。
弹幕也仿佛被江灼这略带狡黠的笑容激活了似的,纷纷重新地冒了出来:
【果然我就不应该替他们担心,这两位估计是真到了山无棱天地合那天也不会掰了的。】
【刚才川哥抓着小勺子的手把他拽过去的那一下简直是攻气尽显啊,太a了吧!】
【真的,我记得川哥之前拿着这盆重生之花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结果因为小勺子的一个问题,他连迟疑都没有就敢往上滴血……这份心意,简直了。】
【虽然说的话每一句都跟案子有关,可是互动起来满满的都是爱。】
【所以说完全不可能吵架!】
【其实小勺子的性格很仔细谨慎的,但是听了师父的话,他选择回来直接当面问川哥,可以说也是很信任了。】
【他会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因为对方是飘飘啊,神仙兄弟情!】
【呜呜呜呜呜可以是爱情吗呜呜呜呜,信女愿意单身一辈子!】
感叹完感情,又讨论案情。整件案子涉及到的人多事杂,过程也颇为曲折,好在江灼和云宿川的思路都很清晰,口才又好,两人各自将找到的线索对对,也把真正的经过都拼凑的差不多了。
眼看胜利在望,一条弹幕却冒了出来:
【作为一名从第一场直播追到现在的粉丝,我觉得小勺子这么一笑,肯定后面还要出事。】
连粉丝都能看出来,凭着云宿川跟江灼多年的交情,自然也明白对方多半又是想到了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回答江灼的问题:“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我出门的时候在单静的家门口和林向东原来住的地方都设下了结界,只要有人出入,第一个知道的肯定是我。”
江灼道:“你当人家傻,送上门来等你捉?”
云宿川笑道:“他会知道我做的事情吗?”
江灼抬手,将那盆重生之花端过来,放在两人的中间:“你知道何箕为什么要在幻境当中跟我说话吗?”
云宿川积极猜测:“浪漫?舒服?怕被人发现?吃饱了撑的?”
江灼面无表情:“再猜错一次,你就死定了。”
云宿川:“……因为花。”
江灼瞪了他一眼:“对,因为花。”
他道:“我刚才注意到一件事,何箕在幻境当中跟我说话的时候,手里拿着的那朵重生之花是半开未开的,但是你带回来的单静这一朵却已经开至最盛。这花既然这么神奇少见天上有地下无的,那花开花落,总也应该有点规律吧。”
云宿川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这代表着重生者的生命力?一朵花长出来,就是一个人重生,花谢,也就是重生者偷得的那一世即将耗尽。”
江灼点了点头。
云宿川分析到这个份上,也完完全全意识到,这朵重生之花的存在,是同重生者本人息息相关的,几乎相当于人的另一个寄体。很有可能他们在这里说的话,这朵花都能够感应到。
云宿川看着面前已经开到极致的花朵,喃喃地说道:“可是这朵花已经快要到头了,花瓣落下的时候,也就是单静这一世生命结束的时候,她的魂体很有可能追随着重生之花来上我的门,找到咱俩……”
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顿住了,眼睛一下子瞪大,因为就在云宿川的面前,那朵花上竟悄然飘坠下一片花瓣,落在桌面上。
紧接着就是两片、三片……
“哎,小灼!”云宿川差点跳起来,“我说说而已,你用的着这样配合吗?”
与此同时,江灼也气急败坏地呵斥了一句:“云宿川,说话归说话,你演示什么!”
两人的话混杂在一起,说完之后同时互相看看,这才意识到根本就不是对方搞的鬼。
他们在对方的眼眸中各自看见了满眼茫然的自己,愣了片刻,云宿川道:“她来了?”
江灼暗暗按了下隐隐作痛的伤处,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嗯。”
他这一个“嗯”字出口,最后一片花瓣也已经坠落到了地上,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潮湿黏稠,脚下的地面仿佛被涨潮的海水冲刷那样,逐渐改变了颜色花纹,紧接着,这种改变向周围蔓延。
墙壁变得陈旧斑驳,身下柔软的沙发变成没有软垫的木椅,挂在墙面上的液晶电视凭空消失,另一头则多了一个不过四十寸的老式电视机,一段木制的楼梯从两人面前不远的地方向上延伸,一直通到了头顶冒出来的小阁楼上。
——这房子上的时间,仿佛一下子倒退了十余年。
云宿川惊诧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变化,内心觉得无比嫌弃,喃喃道:“这得赔钱。”
江灼胸口的疼痛还没有消失,自知伤势不轻,仗着有云宿川在,索性依旧保持懒洋洋靠坐的姿势倚在那里,鼓励道:“加油,你要是打不过他,别说赔钱,命都没了。”
云宿川:“……”
“嗒,嗒,嗒。”
在两人的注视下,一个人从看上去并不是很牢固的木制楼梯上走下来,脸色惨白,头发半长不长,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芒,唇边还带着点阴冷的笑意,让人想起在草丛中窥伺的毒蛇,任谁看了都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脚步声伴随着木头缝吱吱嘎嘎的声音,让人很担心楼梯下一秒就会坍塌。
云宿川忍不住说:“麻烦慢一点。如果对自己的体重不是很自信的话,我建议你直接跳下来。”
江灼道:“闭嘴,没人欣赏你无聊的笑话。”
两人百忙之中还斗了句嘴,林向东……或者说现在应该叫他单静,已经步下楼梯,走到了两人面前。
花朵已经凋零,重生的期限过去,单静已经重新化成了厉鬼。江灼和云宿川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都摸不准他重生一场能够获得多少力量。
反正能够形成这样规模宏大的幻境,看来单静的怨气是不少。
两人都在心里暗暗警惕,同时非常心有灵犀的,朝着单静的下体处悄悄一瞄。
这个小动作可能单静本人没察觉,但是观众们都发现了,顿时一阵爆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注意到川哥和小勺子的眼神了没有?没注意到的建议翻回去看看,笑死我了。】
【请问两位哥哥,为什么要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一本正经地搞笑?】
【两个人简直神同步啊,不管别的这默契我吹爆!】
【不瞒各位,刚刚我也悄悄看了一眼单静的……咳咳,本来以为她是变性人,结果现在看来,这就是个纯爷们啊。】
【不是吧,装了这么多年也太不容易了,苗翰亮知道吗?】
【那是他老公,肯定知道的吧。】
江灼和云宿川偷看了单静,心里有了底,又难免心虚地互相看看,江灼轻咳一声,首先挪开目光,冲着单静说道:“我应该叫你林先生还是单女士?”
单静笑了笑道:“人都死了,不过是一个称呼,随江少高兴吧。”
他穿着修身的长裤和半袖,头发也剪短了,这样看来明明白白就是个男人,只不过一开口说话的时候声线依旧偏细,喉结也不怎么明显,应该不是经过手术,而是服用了雌性激素之类的药物造成的。
江灼之前见到单静的几回,她都穿着宽大的裙子,长发披肩,有时候还会系一条纱巾,他本来就对异性不大关注,单静扮女人又已经多年了,因此竟然也一直没发现性别不对的问题,现在看着脸还是那张脸,人却变成了个男的,多少有几分别扭。
云宿川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新设定,笑着说道:“上一辈子程谙杀了你,这辈子你又杀了程谙,两边扯平了,怎么单……先生你的怨气还是这么大啊?”
单静道:“我跟他无冤无仇,他来杀我,和我为了报仇而杀他,这两边的关系并不对等。我恨不得再重生五十次一百次,次次让他不得好死。”
这么听起来,她对程谙的恨意还真是不浅,云宿川想起江灼刚才讲了宋灵跟程谙之间的恩怨,琢磨着这个程谙既然这么缺德耍弄了宋灵,那么他对单静多半也没做什么好事。
云宿川心念一转,摸了摸下巴道:“喔,那么请问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啊?或许说出来就不那么生气了。”
无论什么时候,问厉鬼死因都是禁忌,江灼听见云宿川这么大大咧咧地把话问出来,神情微动,倒是没拦他——反正云宿川敢嘴欠,肯定就扛得住。
第78章 单静的秘密
果然这话问出,单静就冷笑一声,阵阵阴风平地卷起,房子开始剧烈晃动,周围暗影重重,哀哭尖叫的声音同时响起。
云宿川知道江灼身上有伤,不愿让他费力,只是半侧过身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柔和的灵气使得阴风刮到两人面前就被迫止步,他自己倒是没做什么反应。
江灼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也就任他攥着。
眼看怨气就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忽然间金光闪动,房子的周围竟然出现了四根金灿灿的大柱子,将整个房间给牢牢顶住了,硬生生制止了这种晃动。
单静只觉得胸口好像被大锤子狠狠凿了一下似的,顿觉一阵剧痛,整个人腾腾腾向后退了好几步,冲着云宿川怒目而视:“你!”
云宿川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说:“我怎么了?该不会觉得世界上就你最惨吧?要是我家被你晃塌了,我也会很委屈的啊。大姐……啊不是,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不好吗?”
单静捂着胸口,被他气得喘了两口粗气,意识到这人不能对面硬刚,只能趁他不注意暗暗找机会动手,默然了一下,说道:“好,你愿意听我就告诉你又有何妨,反正亏心的不是我。”
江灼漠然坐在一边,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并没说话,单静便也没大注意他,自顾自地将当年与程谙的恩怨讲了出来。
云宿川说话虽然气人,但有几点倒也没错,那就是这种令人仇恨的往事,确实说出来要舒服一点,单静开了个头就滔滔不绝了。
其实他的遭遇跟宋灵有点相似,程谙这个人性格恶劣,平时就喜好耍弄他人,七八年前社会对于同性之间的感情接受度还不是很高,他从小的观念已经形成,突然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又觉得十分难以接受,因此整个人都有些扭曲。
宋灵冲他表白,他就把人家小姑娘戏耍了一番,这种性格在那时就已经初见端倪,,认识了当时还叫林向东的单静之后同样如此。
程谙起初见对方的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本来不怎么感兴趣,后来无意中知道了单静也喜欢男人,他就开始注意对方了。
“鲍德温《乔万尼的房间》,写了男人之间的禁忌恋情与接受,当时我在看这么一本书,被他发现了,猜到了我的取向。当时我觉得很害怕,生怕他把我的秘密告诉其他人,但是程谙安慰我,说有人喜欢异性,也有人喜欢同性,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还跟我说他自己也喜欢男人,我很感激他,跟他的来往也就多了起来。”
单静冷笑道:“结果他打的根本就是耍弄我的主意,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暗中给我下药想玩我,结果药量不够,我半路醒来挣扎,就被他给捂死了——简直跟我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舅舅一模一样,该死的东西!”
程谙欺软怕硬,多半是看着单静的性格内向怯懦,以为他好欺负,所以才设下了这样的套,他绝对不会想到,单静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曾经杀死过他的恋童癖舅舅了,内里绝对是个狠人。
云宿川道:“所以你做了什么?你……给张霆下药,让他侵犯了程谙,然后又杀死程谙,嫁祸张霆?”
单静冷冷地说:“我要报仇,当然要完完全全地自己报复回来,给张霆下药干什么,弄到他的米青液不就行了。”
张霆生性风流,男女不忌,经常在外面喝的烂醉,然后带着床伴开房过夜,正是这一点被单静抓住,趁机弄到了他的米青液,并注射到了程谙的体内,造成程谙被张霆侵犯的假象。
大概是不怎么有经验的缘故,这一点江灼和云宿川都没有想到。
单静冷笑道:“听完了吗?听明白了吗?我有仇报仇,公平合理,你们现在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过来抓我,早他妈干什么去了?别人害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出手?”
这番话他也曾经在上辈子死后尚未投胎的时候对一个前面收伏自己的老和尚说过,单静自认为有理有据,当时把对方怼的满脸惭愧,合十而去,但云宿川显然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和那么单薄的脸皮。
“我觉得你这四个疑问句用的咄咄逼人,非常之不恰当。”
云宿川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嘿嘿一笑道:“第一你不是我老婆,凭什么要求我在你受苦受难的时候突然出现搭救你?第二你没给我钱,凭什么要求我之前没救过你,现在你杀了人就不能抓你?第三请你注意,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别人害人是别人的事,他没被抓他运气好,你害人是你的事,你撞上我,你倒霉。”
单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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