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越不成体统。
  甘寻滟眉头皱得更深,幸亏女人们都在谈笑,只以为她们姐妹俩在说小笑话,也没关注这边。
  “八弟妹娘家曾做过皇商。”甘寻滟不是个爱嚼舌根的人,更不喜欢过问旁人的私事,或者拿来说道卖弄,只简单的一句论述,算是解了妹妹的疑惑。
  “怪不得呢。”
  甘寻枝目光又在越明芳身上扫来扫去,“不过商人又怎么样,这般气派,比好多世家夫人都强呢。你看她那一身行头,真是亮眼,连脚底下那双鞋子,都镶嵌了金丝线…大姐姐,你和这位八少夫人关系很好么?看她出手那么大方,连一个小孩子的生辰都送那么贵重的礼,应该和你关系很好吧?”
  甘寻滟又看她一眼,“八弟妹对谁都如此。你问这些做什么?”
  甘寻枝才不信,觉得这是她的敷衍之词,不愿将好处分享给自己。
  哼,果然不是一母所生,就是不一样。
  “没什么。只是我初来京城,也没什么姐妹朋友,娘又把我拘在家里不许出门。这么下去,我将来如何与人打交道?见了谁都是陌生人,还不得丢脸丢到家?我们家在京城也就和陆家有姻亲,我只能偶尔和娘一起来陆府走走。我看这位八少夫人,比我大不了多少,若能结实一番,也算是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这话其实也算合情合理。
  甘寻枝既已定亲,以后嫁人了,就得出门和那些官太太们打交道应酬。若是一问三不知,旁人肯定会笑话。
  “我和八弟妹并不亲厚,她有了孩子后,也不怎么出门,你便是想和她结交,她怕是也没什么时间。”
  她语气其实算委婉了。越明芳性子可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温和端庄,相反她最讨厌和那些一本正经的千金夫人打交道,觉得太累。似甘寻枝这种抱着攀附心思的,更是懒得理会,不指着鼻子骂个狗血喷头都是仁慈了。
  甘寻滟这是在提醒妹妹,别去招惹越明芳。
  甘寻枝不了解实情,只觉得她用心不良,心中便是一阵气闷。
  “大姐姐,我知道,你现在风光了。可再怎么样,你也姓甘,咱们一脉同宗,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上次我和娘来看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会帮我的么?我不过想结实一两个朋友,不至于太过露怯,省得丢了咱们家的脸。你不帮就算了,还说这些风凉话。当真以为嫁入了世家,就数典忘祖了。你别忘了,若没有甘家,你什么也不是。”
  后面一句话,语气微重,离得不远的甘夫人听见了,当即望了过来,脸色很是难看。
  ------题外话------
  昨天回来晚了,又困,二更就没写,今天多更一千做补偿,明天我争取再多写点。
  第406章 罚抄女戒
  午宴后,甘夫人就带着甘寻枝匆匆走了。
  一路上她都沉着脸,却没开口教训甘寻枝,那表情让甘寻枝有些忐忑不安。果然,回到家后,甘夫人立即叱喝一声。
  “跪下!”
  甘寻枝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娘?”
  甘夫人又重复了一声,“跪下!”
  这声语气更重,含着无法抑制的滔天怒火,吓得甘寻枝退一软,下意识的跪了下来。膝盖触地,她又猛的回神,面上浮现不解和委屈。
  “娘…”
  “闭嘴!”
  甘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满眼都是失望和疲惫。
  “寻枝,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甘寻枝愣愣望着她。
  “任性娇蛮也罢,我总想着你还小,不懂事,以后总会改的。可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虚荣,肤浅,傲慢,甚至是刻薄。这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吗?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哪儿去了?”
  甘寻枝头一次被母亲这样指着鼻子唾骂,震惊的瞪大眼眶,却又因那些字眼而心虚羞恼,眼圈儿慢慢红了。
  甘夫人没有因此心软,仍冷着脸斥道:“你姐姐到底是哪里对你不起,甘家又是哪里亏待了你,让你如此报复?让人知道你姐妹不和,让人知道甘家教女无方,让我和你父亲为人嘲笑,让你几个姐姐在夫家抬不起头,你是否就高兴了,满意了?”
  甘寻枝本就要哭,听得这番话,又是惊慌又是委屈,眼泪哗的就落了下来。
  “我没有…您就知道骂我,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甘寻滟不过是个庶女,您为什么处处向着她?我不过就是想结实两个姐妹罢了,她却顾左右而言其他,句句含沙射影,轻视于我。凭什么?她一个庶女,还不是靠着娘家才能入国公府,凭什么在我面前颐指气使?您是我娘,非但不帮我,还要来骂我,到底谁才是您生的…”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委屈。
  不知悔改,还强词夺理。
  甘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恨不能一耳光抽过去,最终还是忍住了。
  “就是因为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才费劲心机为你筹谋。你嫌弃莫家,嫌弃詹家,说到底不过就是眼看着你长姐嫁得好,才心生不平。如果你长姐当初随便嫁了个小门小户,你如今怕就不是不平,而是不屑嘲弄了吧?詹家是不是也会成为你炫耀的底气?”
  甘寻枝倒是没想过这些,因为这假设本就不存在。不过被母亲这般质问,她一愣之下脑子里却是立即浮现出甘寻枝潦倒穷困的画面。对比现在的富贵,那局面的确让她觉得心头畅快得多。
  当然这话她不敢盛怒之下的母亲面前说出来,只是抿着唇,面上满含不甘之色。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甘夫人捂着胸口,挥了挥手,示意要靠近的心腹嬷嬷退下。好半天才将心口燃烧的那股怒火按下去,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儿,满目苍凉。
  “慈母多败儿,我若是早些对你像对你二姐姐那样严厉,你大底就不会是如今的模样。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不该纵容你,不该总抱着侥幸的心理,不该一再的心软宽慈。”
  她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倦意和悔恨。
  甘寻枝心头一跳,莫名心慌。
  “娘…”
  甘夫人摇摇头,向后靠了靠。
  “你回去,抄女戒,抄到知错为止。”
  甘寻枝又瞪大了眼睛,声音拔高,“娘。”
  甘夫人语气平静,“寻枝,我不指望你现在能明白我的苦心。但是为娘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毁了自己一生。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她说完后便起身走了。
  甘寻枝颓然的跪在地上,她的丫鬟来扶她,她都没回神。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儿。自打入京以后,母亲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一次比一次斥责得厉害。
  为什么?
  甘寻枝想不明白,心中也不服气,却又不敢违逆母亲,只得咬牙回去抄女戒。
  ……
  安国公府。
  晚宴结束后,女人们各自带着孩子回去了,琼姐儿也由丫鬟领着回屋休息了,甘氏这才流露出些许的疲惫来。
  丫鬟谷雨铺好了床,一边扶着她往床边走,一边轻声道:“少夫人,六姑娘说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奴婢看夫人那脸色,回去后定会斥责六姑娘。”
  甘氏语气淡淡,“她年幼不懂事,无知无畏,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日后定然吃亏。”
  谷雨扶着她坐下,道:“您这还怀着孩子,就别操心那么多了,您也操心不过来。”
  甘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神微柔,又叹息一声。
  她在娘家时,嫡母待她不错。今日甘寻枝当面给她难堪,她倒也没有多生气,更多的反而是担心。
  虽非一母所生,却也是一脉同宗,荣辱与共。甘寻枝若在外面除了丑,整个甘家面上都不好看。
  甘寻枝说那番话的时候声音虽低,面上神情却骗不了人。都坐在一个屋子里,多少有人听了一字半句。她那些个妯娌们,大多数都不是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然而便是再豁达,心中定然也是轻视的。
  她那嫡妹也是轻狂得过了头,一门心思的想着攀附。也不想想,即便是她与越氏结交,能得到什么好处?越氏再有钱,也不可能天天往别人口袋里送。况且越氏本就十分精明,哪里看不出甘寻枝的那些个小心思?不指着鼻子骂一通,都是宽容了。还妄想着跟人家姐妹相称。
  真是白日做梦。
  如今也只能指望着嫡母严苛教导,将她的心性给磨平,否则将来吃了苦头,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明天你吩咐下去,若是让我听见谁在背地里嚼舌根,就直接发卖了。”
  “是。”
  ……
  越氏今日有些不痛快,陆八郎瞧见了,问道:“怎么了?今日不是去给琼姐儿庆生么,怎的这副模样?”
  越氏回头看坐在床边的陆八郎,抿了抿唇。她是直肠子,藏不住话,在妯娌面前尚且还约束几分,回到自个儿屋里,面对朝夕相处的丈夫,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六嫂那个妹妹,我不喜欢。”
  陆八郎一个外男,自是没见过甘寻枝的,但知道六嫂娘家人来京城了,琼姐儿生辰,娘家自是会来吃酒的。
  “六嫂的妹妹,惹你生气了?”
  越氏皱眉,“她倒是没惹我,就是那做派让我不喜。瞧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可言谈举止颇为轻慢。想和我套近乎,又一脸高高在上的模样,好像我欠她一般。一双眼珠子盯着我打量,像是要从我身上挖两桶金出来。”
  这比喻,着实形象。
  陆八郎失笑,“你甚少这般评论他人。”
  “你当我想啊。”
  越氏瞪他一眼,起身向他走去,“你是不是又想说,背后不语人是非。行,我知道你好教养好风度,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可我就是心里憋的慌,凭什么啊?我可从没招惹过那甘家小妹,也没得罪过她姐姐,她凭什么一脸的颐指气使?我又不欠她。若不是怕六嫂不好做人,我当场就发作了。”
  陆八郎拍拍她的肩,温柔安慰道:“是,你不欠她,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既如此,何必放在心上让自己不痛快?甘家虽和咱们陆家是姻亲,可甘家女儿,和我们没太大关系。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可能经常往姐姐夫家跑。况且,她便是来,也是找六嫂。你见了,打个招呼,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不与她深交便罢。”
  “倒也是。”
  越氏本也不是小肚鸡肠的女人,发泄了一通后心里那股子闷气便消了大半,再听得夫君这般安慰,剩下的三分火气也尽数消散。
  第二天,甘氏却过来给她赔罪了。
  “八弟妹,舍妹年幼不懂事,昨日多有冲撞,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你莫要往心里去。”
  越氏睡了一觉后就将昨日的事忘得七七八八了,听她提起,无所谓的一笑。
  “昨日什么事?昨日不是琼姐儿的生辰么?难得几个嫂嫂们都在,大家坐在一起热闹,孩子们又在旁嬉戏打闹,我一时高兴,忽略了令妹,倒是失态。”
  她这般说,便是给甘氏面子。
  甘氏心下感激,“哪里,是舍妹无状,贸然叨扰。”
  越氏没计较,她便没有再多说,省得让越氏烦心。坐了会儿,她便回去了。越氏在屋子里坐着无聊,又去了褚玉苑找季菀。
  季菀让人备了她爱吃的零食水果,笑道:“怎么,不生气了?”
  她口气就像是姐姐对妹妹那般,越氏在京城没什么近亲,和她脾气相投,便更为亲昵些,懒散的斜靠着,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说的吗,生气伤身,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季菀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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