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两个饭团,这会儿坐在沙发里沉默的吃完一个,才勉强有了点力气。
卫薇起来去洗澡。
她走得满身都是汗,头发也被濡湿,几根长发黏在脸上,很不舒服。
主卧的浴室极宽敞。
还有一个靠窗的大理石浴缸,将窗帘拉开,可以俯看整座城市的繁华。卫薇从来没有泡过。她今天却莫名想试试。
卫薇褪下校服。
这两天天气已经开始变热,她却还在穿长衣长裤。
卫薇原本身形偏瘦,这段时间被陆崇文强迫喝各种乱七八糟的汤,她的身上居然长了一点肉,却也刚刚好,匀称而生机勃勃。她的皮肤一直很白,长发乌黑,披在肩头,在热气氤氲缭绕之中,整个人透出少女独有的粉色,美好而清澈。
卫薇泡完澡,换上睡裙。
这件睡裙是棉质的,白色,宽宽松松穿在身上,越发衬得裙下的两条腿纤瘦而笔直。
也许是泡过澡,缺氧,卫薇仍然觉得虚脱而无力。
厨房还剩一个饭团。过了这么久,又干又硬。卫薇就着热水吃了。
胃里有了饱腹感,她的心终于没有那么慌。
盘腿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她给陆崇文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还是喧哗而嘈杂,男男女女一大堆,卫薇完全可以想象那个场景。
“崇文叔。”她喊他。
陆崇文“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卫薇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声音软软的,小小的,带着乞求,拂过心尖,很不好受。
陆崇文走出去。
他在阳台上点了支烟,低头深深抽了一口。
电话里还是寂静。
卫薇也不说话,只等他的回答。
缓缓吐出烟圈,陆崇文说:“这儿散了,我就过去。”
卫薇说:“那我等你。”
“不用。”陆崇文拦道,又说,“你自己看书,然后早点休息。”
“不,我还是等你。”卫薇这样固执坚持着。
就是个孩子。
陆崇文终于无可奈何的笑了,他说:“听话。”
男人的声音入耳,一如既往的慵懒与宠溺。
卫薇默了默,还是说:“我就等你。”
陆崇文低低的笑,笑意柔软而温暖。他吸了一口烟,说:“行,我早点过来。”又说:“赶紧去复习功课。”
“嗯,知道。”卫薇终于肯乖乖听话。
陆崇文挂了电话,将烟抽完,才转身进屋。
别人招呼他:“崇文,打牌啊?”
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陆崇文说:“你们玩儿吧,我先走了。”
王清予拿眼瞟他,不怀好意的笑道:“瞧这急急忙忙的样子,必然是佳人有约啊。”
陆崇文没搭理他,只是阔步往外走。
今天是卫薇生日,他得去买一份生日礼物。
其实他就早准备好了,只是,他给不了她任何的东西,除了钱。
事实上,她连他的钱都不要。
*
卫薇复习功课。
跟陆崇文打完电话,她的心好像安定了一些。这一回,她终于看得进去书了。那一个个字和符号跳进眼里,顺利连成句子,组合成它该有的意思,卫薇心下更安。
她今天状态不错,用了一个小时做完整套物理卷子,居然只错掉一道选择题,扣掉五分。
爱斯基摩人驾雪橇去捕鱼,那人突然跳下来,问与雪橇的距离多远。
好傻的题目。
卫薇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遇到陆崇文的那天。
那天,老康在黑板上画着两个方块,一个是a,一个是b,相向行驶,问还有多久能够相遇。
卫薇怔怔发着呆,忽然,外面有人开门。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她的心咯噔一下莫名紧了紧。卫薇慢慢的站起身,定了定神,她趿着拖鞋走出去。
陆崇文已经走进来。
他身上是暗蓝的衬衫,黑色的西裤,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整个人站在那儿,清隽又雅致。
晕暖的灯下,他冲她笑。
那份笑意在好看的眉眼间流淌、徜徉,酿出微薄的酒意,能勾的人醉了。
卫薇走过去,唤他:“崇文叔。”
陆崇文仍是淡淡的笑。
他将外套搁在沙发上,抱歉道:“今天有事,耽搁了。”说着,拿出一个方盒,递给卫薇:“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祝贺你终于长大。”又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随便挑了一个。”
卫薇当然不要。
陆崇文顿了顿,笑道:“你真是傻。不用跟我客气,我对别人也这样。”
说完,他还是笑,嘴角弯弯的,眉眼低垂,落在那个礼物上面。
那个方盒包装精美,是某个牌子的固定颜色,卫薇认得。
她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拆开。
里面是一对小小的耳钉。
细碎的钻,在晕黄的灯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不是贵的离谱,但也不便宜。
卫薇看了看,有些遗憾的说:“崇文叔,我没有耳洞呢。”
她还是不要。
陆崇文说:“那先留着吧,以后说不定能用上。”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了一停,然后又是淡淡的笑。
他的笑意轻轻浅浅,卫薇总觉得和平时不一样,透着陌生的疏离。
沉默片刻,她说:“崇文叔,我也有份礼物给你。”
“哦?”陆崇文偏头,眼底微微有些好奇。
卫薇仰面对上他的视线,认真恳求:“崇文叔,请你不要拒绝。”
她难得这样郑重其事,不知要卖什么关子……
揉了揉她的脑袋,陆崇文说:“好。”
将客厅的灯通通关掉,卫薇转身回卧室。
陆崇文听她的话,坐在沙发里安静的等着。
卫薇悄无声息,进去很久,久到陆崇文担心她出了事,正准备起身过去看看,他才听到脚步声,轻轻的,一步接一步,向他走过来。
不知为何,陆崇文从中听出了几分小心翼翼,还有些战战兢兢。
那声音仿若掠过心尖的绒羽,让他心生柔软。
终于那脚步声走到客厅。
陆崇文抬头望过去,倏地,又极快撇开眼。
“卫薇!”他有些生气。
卫薇却不说话,她只是站在那儿,一.丝.不.挂。
清冷灰蒙的月光下,少女的胴.体娇羞而芬芳,纯洁而干净,是最美的花蕊,却也是最诱人的毒.药。
卫薇看着陆崇文,一言不发。
陆崇文却只是低着头,半晌,终于摸出烟。
他的手有一丝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却根本无济于事。
一室安静。
卫薇仍是安静的看着他。
屋里没有开灯,陆崇文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背后是繁华落寞的夜色,高楼林立,流光溢彩。他的眉眼低垂着,看不清表情。指间夹着一支烟,也许有风,白色的烟雾在沉默中慢慢消散开,他整个身影藏在后面,渐渐淡了。
“崇文叔。”卫薇唤他。
陆崇文终于抬眼。他刚从饭局回来,眼底还残留着一抹猩红酒意。
那点红隐在无尽的黑暗里,晦涩不明。
很快,他还是垂下眼。
卫薇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就那么仰望着他。
“崇文叔,你说过不会拒绝的。”卫薇小声乞求。
陆崇文将一旁的西装外套拿过来,沉默的披在卫薇肩头。
卫薇还是伏在他的腿边,仰面看着他,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崇文叔,我欠你实在太多了,你就赏个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