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王皇后派人过来，秦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倒是真像是将林暖暖找过来，谢一谢当年的恩情这么简单。
而且这恩，还谢得颇有些轻描淡写、漫不经心之好。
林暖暖也没有多想，秦如今地位尊崇，早就不是从前那个跌落尘埃任人欺凌的秦，
即便是王皇后，如今不是也要给她几分面子，来人不也是规规矩矩地询问，能否将林暖暖带去清宁宫么。
清宁宫是皇后居所，林暖暖以为，秦虽颇受穆宗宠爱，但毕竟是妃，怎么也要给王皇后这个正宫娘娘些面子。孰料，她不过是扬了扬下巴，淡淡地说了句：
“暖暖她一会儿还要跟我去含象殿呢。”
来带人的宫女没有办法，居然目光殷殷地看向林老夫人和林暖暖，一脸的恳求？
难道让她们自己请去清宁宫？打得是什么主意？
这是要闹哪样，还有秦，难道说她如今在宫里已经是横着走了？
虽然很想见一见那个狠毒猥琐的王皇后，长得是何模样，可如今是在人秦的地盘儿上，还是不要反客为主的好。
林老夫人也罢，林暖暖也好，都只是敛目低头，置身事外、一言不发。
那宫女见几人都不理会她，只好愁眉锁眼的自去禀明王皇后了。
林暖暖叹了口气，趁着林老夫人去了净房，秦笑着让林她尝一尝水晶龙凤糕和金乳酥时，一个没忍住，多了句嘴：
“不去没事？”
“暖暖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秦答非所问，眼眸瞬时亮了起来。
这宫里头果然不是个人待的地儿，看看这里头的人：
王皇后暴虐成性不提，就说这秦，从前两明明就是个袅娜清丽的温婉佳人，如今硬生生变成了个阴阳怪气地孤傲丽人。
她叹了口气，还是点了点头，秦毕竟跟自己有缘，她们二人虽称不上有多深情分，起码看着她不是很碍眼。
虽明知秦能在这深宫里头立足，但是比起王皇后，她还是情愿秦能圣宠不倦。
“暖暖，”
秦盯着林暖暖不放，仿佛就想听到她点头说是。
林暖暖如她所愿地点了点头，觉得这样的秦真的是既固执又有些小孩子气儿，
看来她当真是在这儿过得不错，如若不然，怎么三十多的人了，还能有一股子孩子气儿？
没错，林暖暖觉得秦如今的样子，可不就像是一直要人夸赞她、肯定她的孩子？
吃人嘴短，在秦又让人上了一个才做的贵粉红时，林暖暖深觉如此沉默不语地只是吃着东西，不理睬人家好似有些不大好，只好说句，古今女子皆爱的话：
“娘娘您越发好看了。”
秦如林暖暖所愿地露出了笑颜，只是说出的话，直让人没法接：
“是么，有你好看吗？”
真是没法跟她说话了，林暖暖凝着眉头，看见摸了摸自己鬓边一朵怒放着足可以以假乱真的芍药蜜蜡时，她凌乱了，难道秦听不出自己这是在客套？难道她这是很认真地要同自己比美？
“暖暖，你怎么不说话了？不好说么？”
还真是不好说！
让她怎么说！说月妃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此等美貌是我等所不能及尔，如此岂不台过谄媚，她自问说不出口。
“暖暖……..”
月妃一声娇嗔，一个媚眼，逼得林暖暖立时就丢盔弃甲：
“自然是娘娘您空灵清透，一笑倾城。”
不知道为何，自从第一次见面，她对秦就没有生疏之感，总有种亲切之感，仿佛在哪儿见过。
林暖暖摇了摇头，自己可真是想得多了。
“那么你呢？”
是不是方才话太少，如今要补回来？
秦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
果然自古美人之间难得真情实意啊！林暖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可真怕了秦的娇嗔，
三十多岁的秦如海棠般娇媚，芍药般鲜妍，媚而不俗，正是最有风姿的时候。
“暖暖，莫要敷衍与我。”
泥垢了！
林暖暖真是受不住了，这是要分出胜负吗？
好吧，
“我么？”
她正襟危坐，满脸的认真：
“娇俏可人，自然也还不错。”
见秦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只好又说：
“若论风姿，自然是不及您的。”
秦继续追问：
“还有呢。”
林暖暖一咬牙，是你逼我的：
“若论天真，自然是暖略胜一筹。”
好吧，这话其实没毛病，不过单看闻者如何想了。若是她以为自己奚落她年岁大了，那林暖暖也没有办法。
“哈哈！”
正等着看的林暖暖，没有料到秦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好笑么？”
林暖暖的眼睛染上笑意，直觉这个秦骨子里还是多年前的那个秦。
“好笑。”
秦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氤氲开去，待看向林暖暖时，已然是笑容满面。
“暖暖，过来坐我这儿。”
秦言笑晏晏地对着林暖暖招手，
林暖暖迟疑了一会儿，待看到那双带着笑意、发亮的双眸时，还是遵从本心走了过去。
“在江南的这些年，你n过得好么？”
握着少女柔弱无骨地小手，秦一脸满足的同她说话。
“好。”
虽只有短短的一个字，却不再有疏离客套之感。
秦也听出来了，脸上的笑容愈甚。
“真是苦了你了！”
这是每一个见着林暖暖第一面的人，或真或假，都会发出的慨叹。自从回了京城，林暖暖在薛明珠或是姜青媛身侧，所遇的那些个妇人们都会说上一两句，再慨叹：
“这孩子真是好模样，n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一般碰着人们如此说，林暖暖不过就是笑笑。
无论是苦、是甜，这些没有经历过的旁观者，哪里能够感同身受，不过是一些如同“可好？”，“不错”的客套话。
真心心疼自己的不过是自己的亲人，这种廉价的怜悯和夸赞，林暖暖不屑要，也不想听。
只是，今日秦不过一句短短的话，却让林暖暖心生涟漪，秦当年可是比自己苦多了，落入范小脚和老杨头的手里，她又是这糟糕一个少有的美人....
林暖暖深吸了口气，不去想那些不堪回首。
“我很好，您，也好吧？”
不等她说话，林暖暖反握住了秦的手，抿唇坚定地说：
“我们都会好的，还会一直好下去，这样才能对得起老蔫儿伯伯。”
秦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目光中隐隐有泪：“是的，会一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