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来的是红着眼的喻扬,他不顾一路劝阻他的刑警,大喊:让我进去滚开!让我进去!
  喻扬一直在等真凶落网,从门口一路冲进来的时候谁也没能拦住他,他愣是从重重包围里挤出来,扑到沈星河面前,对着他的脸狠狠揍了一拳!
  沈星河鼻梁上的眼镜掉在地上,镜片碎裂。
  喻扬声音里除了愤怒以外还有类似哭腔的颤音:你要杀我可以啊你为什么要杀我姐姐,她做错了什么?!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她?!
  局面险些失控。
  沈星河眼前一片迷蒙,他蹲下身想去捡地上的眼镜,还没能蹲下去,又被狠扑过来的喻扬追着补了一拳。
  这下喻扬嘴里的话没再吼出声,他像是说不出话一样,呜咽了一声,嘴里的话听不真切,似乎在不断重复为什么。
  眼镜碎片直直扎进沈星河掌心。
  喻扬手背上带着很明显的擦伤,流着血,缓缓冷静下来说:我姐姐我姐姐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
  喻扬又说:她刚领回来一只小猫,叫小星星。
  沈星河从认罪到供出自己的罪行,都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但是此刻,刚才在审讯室里仓皇看到受害人资料时强压下去的情绪浮现上来。
  我沈星河说话声音很轻,最后没能说下去,好半晌,他被刑警擒住左右臂拉起来准备带去关押之前很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122章 履约
  听说凶手只是一名18岁在校高中生?
  而且他平时学习成绩非常优异,这是真的吗?
  总局门口,天刚亮就围了一圈记者。
  这些人手里拿着摄像机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闪光灯疯狂闪烁,这些人获得消息的途径太广,关于这起案子真凶已经捉拿归案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布,这些人就已经在这堵着了。
  这起案子由于受害人都是学生,所以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但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凶手居然也是一名高中生!
  高中生犯罪,尤其这个高中生还是市重年级第一。
  话题度直接爆了。
  有媒体提前准备好资料,查了沈星河的全市排名,惊讶地发现整个华南市也没几个人分数能比他高的,每次全市统考成绩都在前三。
  刑警们步伐匆匆地略过这些媒体,从媒体让开的那条小道一路往前走。
  等他们过去之后,媒体的镜头对准最后两个并肩从总局里走出来的人身上。
  解临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白色外套穿在他身上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显得纯良多少,仍旧像是一个过来骗女生的渣男,他随着镜头在靠得最近的一位媒体人面前站定,微微笑道: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我助理洁癖,不喜欢人靠他太近。
  池青一身黑,出门的时候还不冷,穿了一件带兜帽的黑色卫衣,眼睛由于困倦微微眯着,但哪怕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还是很精准地避开了两旁的所有人。
  上了车之后,解临问:很困?
  池青说:也不是,就是没什么事儿干。
  沈星河是主动认罪的。
  他们甚至都还没到想办法让他如何认罪这个层面上,对策都还没想好,这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沈星河被带走之前,在池青身侧停留半秒,他低垂着眼看了一下池青手上的黑色手套。
  作为和池青解临两个人在网络上间接交过手的人,他记得新闻上一闪而过的黑色手套,于是和池青擦肩而过的时候说:是我输了。
  尽管沈星河自己说是自己输了。
  但在这次的案件里他们做的并不多,这两个最重大的纰漏都是沈星河自己造就的。
  是沈星河赴了一场不该赴的约。是他自己到最后,面对测谎仪的时候还是没能掩藏好自己的心跳。
  此刻外面被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沈星河正坐在关押室里,层层密密的铁网遮住了外头的景色,有两束光透过铁网缝隙照了进来,沈星河对着那转瞬即逝的光看了很久。
  他想起小岚给他拍过的那张阳光。
  他曾在黑夜里对着那张照片看过很久。
  回到派出所后。
  季鸣锐浑身无力地摊在自己的工位上,被这段时间以来高强度的工作弄得浑身乏力。
  他趴在桌上睡了会儿,看到武志斌提着一壶水从办公室里出来,又猛地坐直了。
  武志斌看他一眼,说:怎么的,赶紧趁这个时间眯会儿吧,等会估计就没时间了。
  季鸣锐不是因为打盹被人撞见才忽然坐直的。
  他只是见到武志斌才想起来:他们斌哥似乎逐渐不再参与这些案子了。
  季鸣锐斟酌着说:斌哥你这次都没怎么带我们
  武志斌是没怎么参与案子。
  但其中原因这帮孩子根本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这次的学生案件让很多人都联想到了当年那起轰动全市的绑架案。
  那起案子已经过去十年,很多人都不记得了,也有很多人没有听说过它,于是各路媒体借此机会大肆宣扬了一波。
  某天局长把他叫过去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开着网页,网页上是一篇热门新闻。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吗。局长两手交握,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办公室门窗紧闭,百叶窗被拉下,遮得严严实实。
  武志斌说:大概猜到了。
  局长意味深长地说:解临的那个助理,从第一眼见他我就觉得眼熟。
  武志斌没有说话。
  局长心中了然,印证了他的猜测:你早就知道了,他是当年那个唯二幸存下来的孩子之一。
  办公室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谁都没有想到,当年那起案子幸存下来的孩子,十年后成为了两名屡破重案的犯罪顾问。
  武志斌最后说:这件事我有责任,但我信他们。
  这些话他都没跟季鸣锐说,他拄着拐杖一笑置之道:我不让贤怎么给你们这些小辈施展拳脚的机会。没什么事儿,别老毛病了,我这腿再出任务就得费了,医生警告了好几次。
  这话也是真的。
  武志斌年纪到了,身上伤病有些扛不住。
  他回到办公室里,关上门,坐在电脑前半天最后打开了一个收藏的网页,看着当年的陈年旧案因为沈星河而被再度翻出来,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窗外,一团乌云悄然来袭。
  明媚多日的天空被奔涌而来的灰墨遮住。
  天气转阴了。
  在所有人都因为天气忽然转阴而担心自己没带伞等会儿要怎么下班的时候,只有池青坐在车里,难得有了片刻的好心情。
  快下雨了。
  如果出门的话,带哪把伞呢?
  池青正想着自己家那一堆透明雨伞,冷不丁听到一旁的解临咳了一声,提醒他:结案了。
  池青:嗯。
  解临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他:你嗯就没了?
  池青:你刚才说的是一句陈述句,也没有值得讨的必要,我还要说什么?
  解临:
  车很快行驶进地下车库,两人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解临又提醒了一句:这个案子结束了。
  池青:你刚才说过了。
  池青听到第二遍明显不耐烦,并且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同样的废话你要说两遍?
  解临:
  这几天由于两个人都很忙,忙着追查网络对面的那个沈星河,在家里的时间大大减少,所以每次回到家那只依然没有姓名的猫都对两人格外殷勤。
  就连平时不受待见的解临都被它蹭了蹭裤脚。
  虽然蹭完就立刻离他八百米远。
  池青难得没有叫它喂,延续了喻岚给他取的名字,面无表情地叫了它一声:小星星?
  猫趴在地上,似乎也想起了那个不会说话的女孩,歪着脑袋喵呜着应了一声。
  池青看着它:这名字虽然不怎么好听但也凑合吧。
  等池青洗完澡出来,解临已经喂好猫,清理过阳台。
  池青边擦头发边进房间,房间里还没开灯,一片漆黑,然而他刚踏进去,就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但是被他毫不留情遗忘的事儿。
  那件事的起因就在这间房里。
  在这张床上。
  他一下反应过来解临刚才反复提及破案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池青耳尖很不明显地红了一圈,心说他当初都说了些什么。
  他坐在床边,用分析案情的脑速开始分析现在的局势。
  怎么能让解临忘记那句话?
  池青想了一圈,想不到任何方法。
  除非谋杀。
  毕竟人死了就什么记忆也没了。
  另一边,解临丝毫不知道池青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洗完澡照例去池青那儿睡觉,一推开门池青就坐在床边,深黑色的瞳孔看向他。
  这眼神看起来像是在问他:今晚想要什么死法。
  不过解临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倚在门口,袖口往上折起,对着漆黑一片的房间还能微微笑道:我今晚能睡这么?
  虽然之前池青是给过承诺,但解临也没打算强迫他。
  两个人还是像之前那样,最多就是解临忍不住亲亲他,男人炽热的吻落在池青微凉的唇上,吻一路往下,最后停在池青颈侧。
  解临的手从衣摆下面一一探进去。
  两个人试过很多次了,解临知道池青的临界在哪里,等池青身体忍不住有些许僵硬的时候,解临的手从他衣摆里抽了出来,湿润的唇在他唇角轻轻印了一下,正准备说睡吧。
  解临整个人俯在池青身上,手肘撑在边上,还没来得及抽离,池青忽地抬手扯住了男人的衬衫衣领。
  这个动作让解临又俯身下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忽地拉近。
  池青扯着他衣领的手并没有放开。
  解临身上这件衬衫本来就没扣好,刚才两个人折腾这么半天、衣纽已经散开几颗,锁骨露出来大片,再往下隐隐能看见腹肌轮廓。
  解临说话声音有些低:你干什么?
  池青缓缓闭上眼,然后又睁开。
  他的手松开衣领,沿着正中间那道若隐若现的缝隙一路往下,碰到第一个衬衫纽扣的时候才停下。
  池青:之前说过等案子结束,我说话算话。
  说话间,他苍白的手搭在那枚纽扣上,手指缠绕间,三两下把衣纽给解开了。
  等最后一枚衣纽也被他解开的时候,池青仰起头看着解临的眼睛说:做下去试试。
  第123章 夜色
  池青房间里密不透光,仅剩的能从窗外照进来的一点光也被纯黑色的遮光窗帘遮盖住,比起视觉,更容易被人感知到的是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过暗的环境里,解临适应许久才看得见池青的脸轮廓。
  看到他扇子一样的睫毛,不安且紧张地低垂着。
  这次我不躲,池青继续说,也尽量不推开你。
  他可能不知道这两句话对解临来说意味着什么。
  解临在心里骂了一句脏,然后咬牙低下去问他:谁教你的?我等会儿可能真的会忍不住,别太相信我的自制力。
  池青长长的睫毛又细微煽动了下,然后他说:你可以不忍。
  解临身上那件衬衫被他拽着,再忍不住,原先喷洒在池青颈侧的鼻息贴近了,不打招呼、狠狠地撞上去一吻。
  两人之前的吻虽热烈但都带着几分试探,解临会做好池青受不住他还能退回去的准备,这一次不同,他那点仅剩的自制力全部瓦解。
  池青刚洗完澡,解临的手指伸进他头发里的时候,指尖泛起细细密密的凉意,很快那抹凉意顺着体温燃烧起来。
  池青本来放完话,又拽着他衣领,刚占据主导地位,很快又被吻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解临的吻技一点不像是个没有经验的人。
  上天给了他这张脸,还给了他一点无师自通的天赋。
  解临的银色戒指边缘时不时刮过池青的下巴。
  这唯一一点冰凉的金属触感一路蔓延,从下巴处一点点往下,划过清瘦的脊背,划过腰际,最后在某个地方停下。
  可以吗,解临手指顿住,要是不行就跟我说虽然停不下来,但我尽量轻一点。
  下一秒。
  池青浑身僵住。
  但这回池青僵硬的原因和之前的截然不同,完全是疼的。
  池青手指倏然收紧,过白的指尖紧绷着,难得说了一个字:操。
  隔了会儿,解临的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来:还疼吗?
  恍惚间,池青忽然想起那间很久没再去过的咨询室。
  心理医生也像知道他们的情况似的,没有再主动打电话过来询问,也没有跟进回访。
  如果时间回到那一天,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被这个姓解的神经病按在身下,做着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
  解临的手和他的交缠在一起,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指缝插进来,然后失真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其他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解临低声说话的声音。
  占满了他整个世界。
  【放松】
  【腰怎么这么细?】
  【要我快一点吗?嗯?说话。】
  【】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解临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话。
  夜色漫长,后半夜有风从窗户间隙吹进来,这才带来一丝光线,光影投在墙壁上,虚晃地映出两个难辨的身影。窗帘只被风吹得掀起来一瞬,像飞舞的蝶翅,在夜色里煽动了一下,又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