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寰:“=口=!可是我还没请假啊,而且我爸妈也都不知道啊!”
“请假有什么难的?随便跟老师说一声不就完了么,你妈知道了,行李都打包好了,走不走?”
“……走!”
于是二十分钟后,几个人就坐上了开往拍摄地点的直升机,哪怕已经起飞了,路寰和陈鹏的表情还是有点懵。
这都怎么回事儿啊,刚才还上学呢,一眨眼就跑出来拍戏了……
但是,路寰在心中不住的纠结,隋岑这人忒刁了,他太清楚用什么条件诱惑什么人!
角色倒也罢了,关键是跟在他身边学习的机会,放眼全国,有几个立志成为导演的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无声的为自己新学期的再一次缺课哀悼之后,路寰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自己早该注意的问题:
“那什么隋叔叔,我妈倒是知道了,可我爸知道么?”
隋岑打几声哈哈,然后用非常浮夸的演技吆喝道,“哎呀风太大了,我听不清,你先看看剧本熟悉下哈……”
路寰:“……”
事到如今,貌似自己也只好老老实实的看剧本了。
是个喜剧,而且是那种商业性质特别明显的喜剧,不过就像隋岑之前夸下的海口,虽然是喜剧,但是如果看完之后细细品味的话,又会生出几分悲凉和惆怅。
路寰这个角色真就是个大小姐,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热心,但是经常好心帮倒忙的家伙。
当然不是主角,可真要排起来,估计也能算得上五六号了。
“隋叔叔,”她难免有点担心,肩头沉甸甸的,“行不行啊,我怕给你弄砸了。”
“怕什么,”隋岑还是那句老话,“又不去争奖,纯商业片,大噱头大产出,冲的就是赚钱出名来的,你就撒开欢儿的演,越疯癫了越好。”
还疯癫……
不过他这话倒是大实话,尤其是现在,社会上竞争压力那么大,纯文艺片的路子越来越难走了,那些导演和编剧也开始往文艺片中掺杂一些大众喜闻乐见的商业元素,以便获取更高的票房。
远的不说,就拿之前路寰和巴蒂斯特合作的《幻与实》来讲吧,虽然俩个人都具有相当的号召力,影评人们给出的评价也很高,最后统计出来的票房也算不错,但这个“不错”也仅仅是对于文艺片来说的,如果要算上商业片,那可真是惨不忍睹。
不仅如此,好些商业大片都会被电影院重播再重播,票房也会像坐超级过山车一样拉长了战线的起起伏伏,可《幻与实》仅仅播了一遍就下线了,跟所有的文艺片一样……
所以到头来,《幻与实》也不可避免的被归为叫好不叫座系列中去,而赚来的钱,刨去演员们的片酬和各方面的费用之后,基本上就所剩无几了。
隋岑极其擅长把握市场规律,一直都在游走在商业片和文艺片边缘的,所以口碑和收入一直都非常不错。
但是像这次的剧本,商业色彩这么明显的,却是第一次。
看完之后,路寰就问他,“隋叔叔,你这次怎么不走文艺路线了?”
隋岑撇撇嘴,回答得简直直白,“缺钱了呗。”
像这种不怎么需要费脑,却偏偏赚的比其他题材都多的影片,谁不喜欢呀?
路寰哈了声,突然阴测测的说,“现在风不大了?”
隋岑:“……”
为了表现出剧本中那种繁华和落魄的极限对比,隋岑特意把拍摄地点选在了一个完全跟繁华不搭边的偏僻山村。
从直升机往下看,视线范围之内的全都是一片土黄,还有地壳变动造就的沧海桑田。
现在是九月初,日晒还是很毒的,再加上当地年降水量少,植被稀疏,直升机带来的狂风立刻就引发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
饶是路寰将自己包裹成一个球儿,她还是顺利在口罩和围巾的双重保护下嗅到了一股干燥灼热的空气。
太晒了,她反而流不出汗,因为水分刚一出现在皮肤表面就会被蒸发,而你的每一次呼吸也都会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水分。
细碎的沙尘噼里啪啦击打在她的墨镜镜片上,视线迅速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然而隋岑在跳下飞机之后却先是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张开双臂做深情呼唤状,“看啊,多美!”
路寰本以为他是在装逼,结果半信半疑的靠过去之后,她顿时就被眼前这片广袤的土地深深震撼。
黄色的土地一望无际,远处是起起伏伏的沙丘一般壮美又妖娆的曲线,零星散布的几点绿色植被比任何地方任何时候来的都要扎眼。
灼热的空气在半空中肆意扭曲,这里没有河流,但是几千几万年以前,冰川和河流却都曾经路过这里,并且深深地刻下了自己的烙印。
那种幽深的,无穷无尽的深谷惊心动魄,直让人从心底生出敬意。
这是一片贫瘠,却依旧生机勃勃的土地,人们用自己的双手开垦,造就了大片大片没有水的梯田。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远处许多隐匿着的人家正在开火做饭,袅袅的炊烟缓缓升起,在黄土地上空慢慢扩散。
路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大脑一直在放空,直到隋岑拿手在眼前晃了,才如梦方醒。
“走,吃饭去!”
剧组租借的地方沟壑遍布,没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提供给直升机降落,因此大家只能从这里再挪过去。
路寰点点头,脑海中回荡的还是刚才看到的景象。
他们站的地方是个高坡,距离地面还有十多米的高度,要一点点的从旁边若有似无的台阶上爬下来。
陈鹏充分展现了他作为保镖的职业素养,不仅拖着路寰的行李箱,左胳膊上挎着她的化妆包,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背包,里面有他自己的极少的行李和路寰的其他用品,然后右手还要时不时的搀扶对方一把。
三个人踉踉跄跄的站到平地上,一抬头就看见一辆卡车轰隆隆朝这边开过来,车屁/股后面高高的掀起一道土黄色的浪。
隋岑冲卡车挥了挥手,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来,一口大白牙在烈日下闪闪发亮。
有卡车是很好的,不过问题就是,只有两个座位……
于是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路寰被安排到副驾驶席坐下,隋岑和陈鹏屁颠儿的爬上后面的车厢,在跟黄土同样颜色的厚重帆布下纳凉。
开车的是剧组的司机,四十多岁年纪,人长得很憨厚,肤色黝黑,不知是天然的还是过来这边之后晒的。
他冲路寰一笑,歉意道,“对不住啊路小姐,这里房车不好跑,剧组唯一闲置的越野昨天又坏掉了,只好用卡车。”
路寰摆摆手,“我不需要特殊待遇,别人怎么来我就怎么来吧。”
说话间隋岑拉开车斗和驾驶室之间的小窗,笑着说,“老孙也就是跟你客气下,就这儿,你想特殊待遇都没有。”
话音刚落,那个姓孙的司机就大笑起来,“隋导,不好这么埋汰人,亏我还找了老李头帮忙做了裤带面,啧啧!”
“哈哈,老李头儿的手艺绝了,有口福有口福!”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隋岑本身就是一路流浪过来的,于是怀着“报复”的心理,他掉头就去诱拐朋友家的孩子了,哈哈哈……
☆、第83章
因为附近少河少树,加上又是秋老虎当头,室外温度直逼四十度。
他们的车刚一到,门口站着的人就朝里面吆喝起来,“来咧来咧,快下面!”
隋岑笑着解释,“面就要现做的才好吃,走走走,先吃一顿再说。”
推开门一进去,路寰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不由得赞叹,“好香啊!”
司机老孙随后进来,解释说,“这是老李头儿家的高汤,也不知道他加了什么,谁都折腾不出这个味儿来,他调的料也好,等会儿我一准儿吃它三大碗!”
当地人住的是窑洞,进去之后就只有一台电风扇,可是依旧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沁凉。
路寰摘了纱巾和墨镜,舒服的长出一口气,又很稀罕的拍拍结实的墙壁,“真凉快呀。”
以前她只在书籍和电视上见过影像资料,亲身感受还是头一次,所以看什么都稀罕的不行。
刚才那个喊话的年青人拎着一大桶冰镇的饮料过来,“来来来,喝点东西降降温,路小姐能喝凉的吗?用不用给您换个常温的?”
“不用麻烦,我喝这个就行,”路寰倒是没想到这个长相粗犷憨厚的汉子竟然拥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忙伸手去接杯子,“麻烦您了,您贵姓啊?”
当地人常年风吹日晒的,空气又干燥,姑娘们远没有路寰这样白嫩细腻的肌肤,再加上她本人长得又好看,一笑之下,年青人就红了脸。
他略显局促的搓了搓手,努力用贴近标准的普通话回答说,“我姓李,里面煮面的是我爹。”
“哦,李大哥,”路寰点点头,“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李姓青年黑红的脸上满是紧张,双眼中洋溢着欢快,“原来的是客,应该的应该的。”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个稍嫌苍老,但依旧底气十足的嗓音,“蛋儿,端面咧!”
路寰几个人一愣,险些就笑出声来。
真是没想到,在现在这样高度发达的社会,竟然还能听到如此淳朴有特色的乳名。
学名李志的青年应了一声后才意识到有外客在,也有点臊,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然后路寰他们就又听到外面传来这样的对话:
“爹,有外客在呢么,叫俺的大名么!”
“大名小名不都是你,端面!”
“哎!”
屋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齐齐低笑起来,这对父子真是有趣的很。
路寰仰头将屋子里面看了个遍,又问隋岑,“咱们是住在这里吗?”
“不是,”隋岑摇头,非常自在的倒饮料喝,“剧组在别的地方,老李头是我前几年过来采风的时候认识的朋友,咱们先在这里歇歇,吃了饭再赶路。”
说着,他又指指老孙,“他是本地人,咱们的向导兼司机,你以后有什么事儿找他就行,比警/察都好使。”
路寰点头,又对老孙说,“那以后多关照啊。”
老孙也笑,“别的不敢保证,你要是想去什么地方,或者是对本地的什么事儿感兴趣,我倒敢说没多少人比得上我。”
裤带面又称biang biang面,面如其名,biang biang的做出来之后,每根面条都足有裤腰带那么宽,非常有特色。
李志青年来回几趟,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个无比巨大的海碗,里面堆着洁白的面条和五颜六色的酱料,桌子正中还有一罐红彤彤的辣椒和一壶醋。
老李头儿笑呵呵的进来,一个劲儿的推手,“吃,吃吃,别客气,就跟在自个儿家里一样,面条还有,不够再下!”
隋岑招呼他,“李叔别忙活了,坐下来一块吃点吧。”
瞅这架势,可真像是专门过来做客的。
“不忙活不忙活,”老李头儿憨憨的笑了笑,却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们吃,“我等哈再吃,你们都是有正经事要忙的,不好耽误,先吃,先吃。”
坐下之后,他习惯性的摸出旱烟袋来想抽两口,结果李志小声提醒说,“有姑娘在呢爹,呛得慌!”
老李头儿顿了下,忙又塞回去,一边塞一边点头,“对对对,看我这个脑筋,忘了有娇客在咧!”
隋岑跟几个人相互传了下辣椒和醋,一歪头又看见正满面愁容的路寰,忍不住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