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云凑近去看。电扇的叶片却干净得很,不是住这儿的人许久不用,就是这人手脚勤快,一刻也闲不下来。
陈琛的声音恰好响起来:“热得话就开吧。”
吉云循着声音去看他,说:“不热的。”
陈琛已经走进来,将窗户打开了,说:“开窗通通风吧,就是有点吵。”
吉云说:“还好啊,听着声音有人气。”
陈琛过来捏了捏她,说:“我把家里收拾一下,顺便给林玉做点晚饭,等弄好了再带你走。”
吉云朝他笑着:“我们不在这儿吃吗?”
陈琛说:“带你去吃点好的。”
吉云一扬眉:“这么快就着手落实,不过你这算不算是开小灶,给我特殊待遇呀。”
陈琛还挺振振有词:“林玉刚缓过来,吃不了太油腻的,在家喝喝清粥对身体最好。”
吉云又不服气:“那你带我去大鱼大肉,是故意要我营养过剩,然后提前迈入三高人群?”
陈琛拿淡然的眸子一望过去,吉云立马就安静了。
陈琛将电扇调了一档,又按了转头,指了指床上,说:“你要是累了就先躺会儿,我一会儿过来喊你。”
吉云点点头,在房里又转了转,实在没什么能看,杵在电扇前头将汗收了,真的收起一双腿躺到床上去。
等陈琛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再进来的时候,吉云平躺在小床上,气息平缓,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他坐到床头,正好面对着这女人,轻声喊了两声——没有答复。
她一张脸安然平和,尽管粉黛未施,仍旧莹润如脂。挺直紧窄的鼻子在鼻尖处微微上翘,立刻衬得整个五官都俏丽明艳起来。
她很少这样安静又安恬地呆在他的身边。
仿佛时间也走得渐渐缓慢,在清澈的世界里留下定格的重影。
陈琛那燥郁不安的一颗心立刻就冷静下来,慢慢下坠,落在坚实的地面,剧烈又小心地跳动。
陈琛走回门口,将房门关了起来,又走回头。
他很慢地躺上床,与她相对而躺,一只手又很轻柔地替她将鬓角的头发理顺,掖到她小巧的耳朵后来,继而小心翼翼地盖在她的腰间——
她并没有醒来。
陈琛于是这样大胆地搂着她,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闭上眼睛。
入睡前的那一秒,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
如果就只是这样便结束,世界毁灭,时间终止,曾经拥有过的已成过眼云烟,不断期许着的变成沧海桑田……也都无所谓。
他曾经拥有过她,无论是一分还是一秒,或是只是眼下短短的那一瞬,就已足够。
***
陈琛醒来的时候已是九点。
装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震,连着床板一块在动。
吉云扭了扭身子,纤长的睫毛抖了两抖,方才睁开。
一双眼睛如雾,此刻懒洋洋地望着他,虚着声音问:“是闹钟么?”
怕她受凉,睡觉的时候,陈琛特地为她将风挡去大半。她热得出了一身汗,深黑荧亮的长发濡湿,贴在额角颈项。
陈琛帮她将垂在胸前的头发掖到肩后,怕饶她清梦似的低声说:“是电话。”
吉云又阖上眼睛,抱怨:“接,好吵。”
陈琛自床上坐起来,两只手搓了搓脸,这才掏出手机。
除了风扇呼呼的响声,屋子里很静,通话的声音穿透而出,足能够被听得一清二楚。
那头是个男人,声音老大地嚷嚷:“我在‘火车头’这儿呢,怎么回事啊,店里的人都说你回家去了?”
陈琛说:“回来了,忘和你说了。”
“你这小子,怎么成天窜来窜去的,实在让人不省心啊。”
“不多说了,待会儿约个地方见吧。”
“行,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挂了电话,一扭头,吉云已经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望着他,裙子松垮地垂过肩头,露出骨骼分明的锁骨。
“要去哪儿吗?”她打个哈欠:“还有,我今晚住哪?”
陈琛想了想:“住宾馆吧。”
“宾馆?”
“嗯,这个季节宾馆房间应该挺多的。不过先带你出去吃点东西,你临时身份证也办好了,我战友给我送过来了。”
陈琛下床,将她的拖鞋摆好,听见她坐床上还在喃喃:“……宾馆。”
陈琛身子一顿,方才又迈开腿,他走去关了风扇。再转身,吉云已经坐在床边上,一双尖头高跟鞋红底刺眼,半挂在脚上,欲掉欲不掉的。
等陈琛走近了,她勾着脚,蹭了蹭他硬实的小腿,说:“我原本以为你要留我下来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