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猩红色的一点隐约闪烁。
吉云没顾得上换鞋子,趿着双拖鞋就走了出去。
陈琛和她隔着道铁门,白色的烟雾自他嘴里渐渐吐出。
他将钱从缝隙里塞进来,吉云没接,钱“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报纸碎了半边,露出斑驳粉色。
陈琛还是那句话:“三万块,你数一下。”
吉云看着那纸包,双眼被狠狠灼了一下。
这不是钱,这是他要和她划清界限。
然后真的,老死不相往来。
吉云眼珠子一转,视线重新落到他身上,问:“钱怎么来的?”
陈琛将烟拿手里,说:“你别管了。”
吉云问:“你把房子卖了?”
陈琛掸了掸烟灰。
“你真把房子卖了?”
吉云瞪着眼睛,然而有气无力:“我跟你说过那边会拆的吧,你现在就把房子卖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冤大头是吧?”
陈琛还是说:“你别管了。”
吉云气极反笑:“你这傻子。”
陈琛没反驳,将烟又塞回嘴里。
吉云斜着眼睛打量他:“干嘛又抽烟。”
陈琛正吐出口烟,袅袅升腾,熏上眼睛,他微眯起来,眉心锁着。
他说:“没什么。”
吉云说:“又觉得心烦了?”
陈琛淡淡望着她,低声道:“毛孩妈妈快不行了。”
“我知道。”吉云说:“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琛忽然笑了笑:“早就猜到了。”
吉云说:“什么?”
陈琛将烟扔地上,用脚踏了踏:“猜到你要这么说。”
吉云看着地上的一团黑色,问:“你抽的什么牌子?”
陈琛说:“不是什么好烟。”
“什么牌子?”
“你听都没听过。”
“什么牌子?”
“……”
陈琛忽然不耐烦,站直了身子,冷冷问:“是不是在你眼里一条人命都不如这烟的牌子重要?”
吉云昂头,说:“一件东西对我重要或不重要,衡量的标准只在我这里。陈琛,这个城市每天要死成百上千人,难道因为我是医生,我曾经给他们看过病,于是我就要挨个去缅怀去痛苦?你这是什么强盗思维啊,陈琛。”
陈琛于是连连点头:“好啊,那你说,这世上什么东西对你算是重要的。”
吉云眼神蓦地失焦,挣扎半晌,居然想不出一句话来应对。
陈琛说:“算了,等你想明白为什么这么生气,再来和我说话——如果来得及的话。”
吉云愕然:“你什么意思。”
陈琛视线一晃,从她身上轻轻掠过,已经低头沿路离开。
不过几步,响起低矮的“咔嚓”几声,他又点起烟。
吉云站在门后,目送他落寞的背影。
自始至终,她身前这道虚掩的大门,没有为他敞开过。
chapter 27
吉云一早就接到院长的电话。
老头大约刚刚吃过速效救心丸,所以和她说起医闹这两个字的时候中气十足,完全不复当初奄奄一息的口吻。
吉云正百无聊赖地伺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猜到他这一通电话不会太短,于是关了龙头,收起水管,坐在门前的石头上静静想对策。
院长奉行曲线救国,达到目的之前给给吉云喂了一颗糖,很热心地问:“听说那事之后,你手臂受了伤,现在都好了吧?”
吉云说:“我都歇了快两个月了,就是骨折也好的差不多了。”
院长有些讪讪:“这阵子忙得不行,江医生也没和我多说你的情况。要早点知道你不舒服,就喊大家过去探望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