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尧脸色陡然一变,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向着热闹那头走。
徐妈妈本想拦住他,被徐敬尧婶婶先拽住了:“你不让他去看看,他今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徐妈妈咬着牙:“别是怕什么来什么吧,那个小丫头我知道的,怎么想就怎么做,完全不考虑后果,永远风风火火的。”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听你这口气,还埋怨她呢?”
徐妈妈冷笑笑,压根懒得开口。
***
另一头,徐敬尧扶住吉云的肩,说:“真是你啊。”
乐乐正哭到伤心处,小脑袋埋在吉云怀里,张着嘴巴,身子一抽一抽的。
吉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徐敬尧,第一反应当然是发怔,只是还没等到第二反应,徐敬尧已经把孩子接了过去。
“是不是去医院?”徐敬尧半边身子支去她面前:“给小刘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子开过来。”
吉云没动,瞪着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徐敬尧说:“还愣着干嘛,快啊。”
吉云只好甩了甩手上的血,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
刚一上车,徐敬尧就和司机小刘说:“找个最近的医院,路上开快点。”
吉云却拦住了,说:“乐乐的伤口并不严重,就去我们医院吧,远不了太多路。”
徐敬尧质疑:“都流了这么多血了。”
吉云瞥他一眼:“我是医生,我对她的情况最了解。”
徐敬尧没再坚持。
气氛一时凝滞,车里除了乐乐绵长的呜咽,就只是轻微的胎噪和间或的几声车笛。
吉云正低头给素娴发短信说明情况,选择联系人的时候,为通讯录里永远排在第一行的陈琛二字分了神。
徐敬尧正坐在离她一拳远的地方,尽管知道不太可能,还是细细观察孩子已经面目全非的一张脸,然后,思考如何打开局面。
乐乐这时候忽然把手抬起来,吉云余光看到了,以为她是要碰下巴,连忙倾身过来将她手按住了。
乐乐委屈地呢喃:“小姨,我眼睛痒。”
吉云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轻柔地擦着她眼角,问:“好点了吗?”
却明显觉得另一双眼睛,灼灼如烈日,在不过几厘米外,一瞬不瞬地注视她。
吉云立刻坐直了身子。
“乐乐。”徐敬尧说:“她叫乐乐?”
吉云点头。
“大名呢。”
“康乐,希望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意思。”
“她今年几岁了?”
“五岁多点吧。”
“小班?”
“中班了。”
“我听她喊你小姨,她是你亲戚家的孩子?”
“……”
徐敬尧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生活里,除了钱和女人,吉云几乎找不出第三样值得他关心的事情。
而他此刻的关心是这样的多此一举,恨不得向天下人昭示他的反常,吉云只是稍微用脑子想了想,便立刻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敬尧,”她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夹杂着不解:“乐乐是我同事的女儿,你应该见过的,她说话大大咧咧没轻没重,上次你来找我,还是她招呼你的。”
徐敬尧眼中似有一刻的失神,然而很快就被他擅长的情绪掩藏下去,他很轻很浅地笑出一声,自我解嘲似的说:“是啊。”
彼此都是一阵沉默,徐敬尧再开口的时候,刚刚的那番尴尬早已翻篇,他语气仍是一贯的玩世不恭:“你还知道我上次来找过你。”
他一恢复正常,吉云也就插科打诨:“后来事情太多,一下子忙忘了。”
“嗯,你事情多,你事情最多。”徐敬尧老生常谈:“每次来找你,你都是忙,打电话给你,也老听不见。上次好不容易通了,一下子和我絮絮叨叨说了四十来分钟,算是一次性补偿给我了对不对?”
提到电话,吉云真有些尴尬。
她昏睡那几天,神智走在本能后头,不知道在大脑偷懒的时候说出过什么出格的话。
心里在问与不问之间打着擂台,幸好车子很快到达目的地,用熙攘的人流冲散她的思绪。
素娴已经等在门诊部前头,见到吉云和抱着乐乐的徐敬尧,连忙把他们往急诊处领。
吉云一路说了百来个对不起,素娴听得耳朵皮了,反而来安慰她:“我请了整形外科的主任过来亲自坐镇,说不定缝完针拆了线比现在还漂亮。小孩子有个磕磕碰碰很正常,你别往心里去啦,我这人法制观念很强一定不会掐死你的,顶多也就和你在非工作日绝交绝交什么的。”
“那工作日呢。”
“继续保持独立自主的外交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