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灯火璀璨,连平时舍不得开的景观灯,今晚上也一一开到最亮。
院子里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比平常假期周末还热闹。
吉云撑伞下来,和江月并肩往楼里走。
大门口,江月帮忙将伞收起来,将准备的一块干净毛巾递给吉云,她不肯要,说:“一会儿就干了。”
江月拧眉说:“这怎么行呢,你瞧你头发都要湿了。”
细软的毛巾擦到脸上,带着一股细微的工业染料气味,沿着她的脸颊一路抹到头发上。
吉云向后让了步,说:“不用。”
突然就看到某个不想见到的人撑着把破伞一路小跑过来。
毛孩穿着件黄色t恤,裤脚管直卷到膝盖,口袋上一条金光灿灿的钥匙链连上裤袋。
见到吉云,他几乎一愣,继而满眼猎奇地将一双贼兮兮的眼珠子转到江月身上。
他声音极为狡黠:“吉医生,这么巧,正想找你呢!”
一道黑色的影子闪过。
吉云放远视线,见到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脑海里已经迅速回味起那股简单,板正,老旧,苍白的气息。
陈琛来了。
***
笔直的光线自上而下打下。
陈琛径直走过来,黝黑的瞳仁深邃,鼻梁又挺又直。
他向吉云点头,说:“吉医生。”
江月望望两个年轻男人,又望了望吉云,说:“认识啊?”
毛孩大摇大摆走近,拿拇指一擦鼻尖,轻佻地说:“当然认识啦,不仅认识还特别的熟,是吧,吉医生?”
吉云没心情搭理这无赖,对江月说:“你先去忙吧,我这边儿有事。”
江月警惕地盯着毛孩,确认:“真的不用和我一起进去?”
吉云说:“用不着。”
江月沉吟几秒:“好,你自己小心。”
等江月走了,毛孩这才长长了嘘了一声,说:“小心什么玩意儿,小心,我看他两眼长天上才要小心。”
陈琛过来拦着他:“别在这儿乱说话。”又看向吉云,说:“吉医生——”
吉云当即皱起眉,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吉医生吉医生的,我不是你医生,你喊我名字。”
陈琛愣了愣,到底没喊出口,不指名道姓,光秃秃地问了句:“喜报没事吧,她没跟着你吗?”
吉云又是冷嗤,说:“喜报,喜报,你就只关心喜报对吧。”
陈琛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还是一边毛孩窜出来,挺着腰板大声道:“你好好一个站这儿,我们不问喜报问谁,你说说你到底把我妹妹弄哪儿去了!”
陈琛将毛孩一把拽回来,沉着脸望了他一眼,毛孩吃瘪低了头。
陈琛又看向吉云求助。
吉云咬牙忍了会,当成毛孩不在场,说:“你跟我过来。”
喜报一早就被送了过来,因为伤势不算太重被安排在走道里的病床上。吉云问清楚方位,领着陈琛和毛孩过去探望。
医院里果真堵满了人,不分男女不分年纪的占满有限的空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雨后的泥土味,混杂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声音,教人不得不头疼。
大概是目之所及都是烂摊子,都是凄凄惨惨,毛孩见到脑袋被包扎成粽子的喜报时,意外的没有大发牢骚。
反而是吉云看不下去,托人找关系行方便,让喜报进了病房。
她解释:“虽然我不是很赞成这种做法,但喜报是因为救我受的伤,我没什么好来道谢的,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毛孩嘴巴翘得比鼻子高,一脸得意的神情,喜气洋洋地坐到病床旁边看喜报。
陈琛和吉云面对面站着,说:“真的谢谢你。”
吉云嘴角一挑,慢条斯理地说:“得了吧,你拿什么谢我。”
他眼神一动。
有护士推门进来,说:“吉医生,这边新送过来一个病人,请你来瞧瞧呢。”
吉云说:“这就来。”
她视线匆匆落到陈琛身上,又匆匆掠开:“走了。”
吉云前脚刚出去,毛孩后脚就走到陈琛面前,手往人眼前一拍,说:“琛哥,你不用给那女人好脸色看。”
陈琛深吸口气,沉声:“毛孩,做人要讲良心。”
毛孩一脸吃惊:“我怎么没良心了,琛哥,你什么时候替那女人说起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