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欣嘉茫然地开口,“你和吴大哥做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人影。”
  娄向明睡眼惺忪,他在戚媛的身后看了好几眼,突然一个激灵,“吴辰辉呢?”
  苏艳梅本没有多想,可听到了这问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半夜三更的,吴辰辉和戚媛又能去哪儿呢?
  她环顾四周,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又怎么了?”
  戚媛不知该如何答话。
  而就在这时,吴辰辉的身影从漆黑的夜色中缓缓走出,他的脸上带着羞愧与懊恼。
  不一会儿便走到戚媛的身旁,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们这一个个,大半夜不睡觉,明天还要不要继续赶路了?”
  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扭,但他想明白了,戚媛说的对,活下去才最重要。
  娄向明眼睑低垂,随后他上下打量吴辰辉,观察力细致的他一下子就戳破了表象,他有些恼火,“你这大半夜地想走是不是?要不是因为戚媛发现了,恐怕到明天天亮我们都发现不了。你还当不当我们是朋友?”
  吴辰辉一脸悻悻,随后把背包放置在一边,连忙走回自己的位置,“是我想岔了。”
  道歉的同时,他的心里还有些委屈,自己也是为了他们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连欣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阎成文。
  两人都是手臂受伤,可做出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前者尽管被队伍里所有的人嫌弃,但他依旧厚着脸皮希望能够留下来,可后者,为了不当累赘、给队友更多生存的希望,宁可悄悄地离开。
  人品高下立见。
  她叹息一声,“吴大哥,虽然我后进队伍,但一路以来你对我颇多的关照。听苏大姐说,当初为了从森蚺的腹中救下我,你险些命丧黄泉,我相信,你把我当成了朋友,你要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就这么离开了、甚至遭遇不测,你让我该有多难受?”停顿了片刻,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同样受伤、甚至于体力是整个队伍最差的,论整体实力,我比你还不如,你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难道我会嫌弃你?”
  “越危险、越困难,我们大家更应该团结互助,对不对?”
  生怕吴辰辉想不开,苏艳梅正欲开口。
  可吴辰辉却摆了摆手,阻止了所有人的发言。
  他父母双亡、膝下无子,无牵无挂、一心扑在野外求生上,他何德何能才能拥有这样一群朋友?
  吴辰辉的视线从连欣嘉到苏艳梅,又从娄向明到陈柏,最后落在了戚媛身上,这瞬间他的心里完全没有任何的负担,“以后不会了。”为了缓和一下严肃的氛围,他故作轻松,“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和你们一起。”
  娄向明的神情逐渐缓和,他伸手在吴辰辉的胸口捶了一拳,“这才像句人话。”
  戚媛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可正欲说话时,视线落在阴影处一团黑影上,她瞳孔骤缩,旋即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
  她的神情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
  娄向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戚媛的头皮再次发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看错了,“我好像又看见了尼罗鳄。”
  鳄鱼属于两栖动物,但并不是鱼类,所以它并不会长时间待在水中。
  只有在岸上和水下,分别通过肺和皮肤呼吸,才能够维持生命。
  所以,戚媛不知道尼罗鳄的突然出现究竟是什么意图。
  吴辰辉听闻尼罗鳄三字,身体忍不住地微微颤抖,这是被咬后留下的潜意识反应。
  他故作镇定,“现在该怎么办?”
  戚媛感受到了所有人紧绷的情绪,连忙出声宽慰,“鳄鱼在水中的攻击力和陆地不成正比,而且咱们不会像在水里那样被动。它没有足够的准备,是不会发动攻击的。”说话的同时,她伸手指了指身旁高大的树木,“咱们先爬到树上去。”
  苏艳梅迟疑,随后发表疑惑,“我陪我儿子读过少年读物,鳄鱼会爬树。所以,就算爬到树上去,一旦被鳄鱼逼的退无可退,咱们还不是它的猎物吗?”
  戚媛迅速地收拾随身之物,与此同时,“你说的没错,鳄鱼爬树并非个别种类才有的行为,而是一种普遍行为。但是它们的身体实在是太笨拙了,5、6米高已经是极限。所以我们要比它爬的更高。”
  苏艳梅恍然大悟,她打量了一眼周遭的树木,并不像椰子树那样,底端光秃秃的,所以像她这样的人,小心一些,爬到高处也不是很困难。
  出于对戚媛的信任,她二话不说,拿起背包后便艰难地上了最近的树。
  连欣嘉与挨她最近的陈柏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重复着苏艳梅的行为。
  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
  娄向明瞥了一眼吴辰辉受伤的胳膊,二话不说拿起绳索把两人捆绑在一起。
  正准备往树上爬时,却被戚媛阻止,“我先上,然后放下绳索你接住,这样能够保证你们俩人的安全。”
  她不等娄向明回答,便娴熟地向上攀登。
  比起龟速的连欣嘉、苏艳梅与陈柏,她的速度着实惊人,由于站得更高,借着缝隙内透出的朦胧月光,看地上也越发的真切。
  当亲眼见到了阴影里虎视眈眈的尼罗鳄,心里那股危机感一下子迸发,连忙垂下绳索,“快上来,真的是尼罗鳄。”
  更让戚媛惊奇的是,这尼罗鳄与他们在河里碰到的并不是同一条。
  它的体型更大一些。
  娄向明手疾眼快地接住,听到戚媛的话后,他的脑门上沁出了一层冷汗,二话不说,带着吴辰辉便吃力地往上爬。
  吴辰辉单手用力就会失去平衡,为了降低娄向明的负担,除了身体更贴合娄向明外,便不再发力。
  同时,视线往下看去。
  可不知何时,那尼罗鳄竟然来到了树下。
  吴辰辉的身体再一次控制不住地发颤,“快……快一点。”
  第048章
  戚媛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 令她喘不过气来。
  鳄鱼是群居性动物。
  所以她不确定附近是不是就只有这一条尼罗鳄。
  电光火石间,戚媛瞥见身旁茂盛的枝桠, 她紧握着刀柄,用尽全力在枝桠的缝隙处落下深深的划痕。
  旋即身体紧绷,狠狠地往下掰。
  “咔嚓。”
  枝桠应声而断,巨大的惯性险些让戚媛一头扎下, 好在她迅速地稳住了身形, 同时高声道,“娄向明,你的身体侧一侧。”
  娄向明对戚媛可谓是全身心的信任,连怀疑都不曾有,立马照做。
  掰断的枝桠从他的身旁掉落。
  而就在此时,鳄鱼凶猛地扑了上来,即将要咬上吴辰辉的脚踝, 那枝桠一下子落在鳄鱼嘴内。
  巨大的冲力让鳄鱼并不是非常好受, 愤怒间,它把枝桠咬得粉碎。
  戚媛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肌肉骤然发力, 双手拽着绳索拼命往上提, “快上来。”
  鳄鱼的嘴中只要有东西,他的本能反应都是来回摇头,以此来杀死猎物,所以这间隙的时刻,是唯一求生的机会。
  戚媛面色涨得通红, 手掌那包扎好的伤口,此刻再次渗出殷红的血迹,吃痛的同时,额头也浮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希望自己的力气能够大一些,“快。”
  有了戚媛的帮助,娄向明的负担一下子轻了不少。
  他咬着牙,喘着粗气,额头青筋暴起,模样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吴辰辉把娄向明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那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完全是个累赘。
  可危机关头,吴辰辉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因为自己的缘故落入危险,那才得不偿失,他屏住呼吸,眼眶在不知不觉间有些润湿。
  再看尼罗鳄,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鳄鱼很快发现自己上当了,它把嘴里的树枝吐出,再次凶猛地往上扑。
  好在戚媛与娄向明相互配合,上升的速度十分之快。
  娄向明时不时感觉到尼罗鳄咬到上一秒落脚之处所形成的气流,后背被冷汗浸湿的同时,他咬着牙继续奋力向上。
  终于,在达到了一定高度时,鳄鱼放弃了追逐。
  娄向明终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伸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好险,真的是太险了。就差那么一点。”
  戚媛手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沾了水、又用了力,斑驳的鲜血,令人觉得触目惊心,她面无表情地拿出伤药给自己包扎,哪怕瞧着血肉模糊,愣是没有皱一下眉头。
  吴辰辉同样喘着粗气,冷不丁,有水珠落到他的脸颊上。
  他拿着那尚且完好的手抹了一下,只看到一片红,怔了片刻,他猛然抬头,瞧着戚媛安静包扎的模样,心里又酸又胀。
  娄向明松开与吴辰辉缠绕的绳索,他微微抬高声音,让其他树上的人也能够听见,“看来今天咱们不能下树了,好在上半夜已经休息过,下半夜就眯一会,可别掉下去了。”
  苏艳梅与连欣嘉在一棵树上,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严肃,“好。”
  戚媛很快便包扎好,她冷静地分析,“鳄鱼向来喜欢埋伏,这一次偷袭不成,很大概率会离开,所以大家别有心理负担。”
  吴辰辉还沉浸在戚媛血迹的震撼中,他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失落,“都怪我。”
  连欣嘉听到这话,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吴大哥,照我说,你是我们的福星才是。要不是你来这么一出,半夜三更大家都睡着,鳄鱼偷袭后果才叫不堪设想呢,你救了我们大家的命啊。”
  陈柏同样劝慰道,“连欣嘉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事物都有两面性,不要老去钻牛角尖。”说到最后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老是说怪你,怪你什么啊!”
  戚媛把伤药收起来,语气冷淡,“别矫情了,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好好休息。”她低下头,盯着吴辰辉的脑袋,“有些话我只说一遍,既然是朋友,那就无须计较太多。别把所有的过错揽到你自己身上,那本就和你无关,时间久了,感情总会变味。”
  她为人处事的原则,合则聚,不合则散。
  计较太多,真的伤感情。
  吴辰辉察觉到了戚媛冷淡的态度,不知怎么,相较于连欣嘉、陈柏等人的安慰,这让他的心里更舒服一些。
  他喜欢这种不带任何同情的交流,“好。”
  戚媛阖上眼,进入休息状态。
  在热带雨林里,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充沛的体力,才能够应付各种各样的困难。
  漫长的下半夜很快过去,太阳缓缓升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脸上,照得人暖洋洋的。
  苏艳梅揉了揉脖子,只觉得酸疼的很,虽然树枝的长度能够容得下她斜躺,可总没有在庇护所里那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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