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和一愣,表情有所变化,他悻悻的摸着鼻子,一边嘟囔一边往里走,“早这样不就完了。”
古劲把烟扔到嘴里,就叼着没有点燃,他看着没了脾气的应少爷,啧,这么快就结束了啊,他还以为这俩人还得闹腾一阵。
在应少爷眼里,他所以让苏锦和照顾他伺候他,他也不需要在苏锦和面前掩饰什么,疼了难受了直接就说。
他也受用苏锦和的心疼,看他关怀自己的样儿应泓很满足。
但是男人都有点男子主义,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么没用的样子,去个厕所吃个饭这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到,跟个废人一样,他想在苏锦和面前永远保持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哪怕是重伤也不影响他应少爷的威严。
所以应少爷才这般纠结无奈。
在苏锦和的坚持下,他偃旗息鼓了。
应少爷的悲惨日子在一个月后宣告结束。
肩上的板子拆下来了,虽然不能用力,但上下动作已经不受影响了,他所以自己吃饭自己穿衣,应泓感动的简直要哭了,他从来没觉得胳膊这东西有这么重要。
他在那阴暗难闻的船舱里憋了一个多月,如今终于重见天日,踏上甲板,海风迎面吹来,将应少爷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苏锦和在他边上,应泓的伤好了大半,肿已经彻底消了,就剩伤口愈合,船上的生活艰苦,吃的东西局限性又太大,应泓没怎么长肉,但和过去那经不起二级风的感觉差太多了。
俩人慢悠悠的走着,突然,应泓突然发现船舷边横着条毛茸茸的东西,黑漆漆的拉得很长。
“那是什么?”
苏锦和走过去,把那东西反过来,“晕船的豹子。”
应泓:“……”
苏锦和无奈撇嘴,一个月了,小小酥的晕船症状非但没一点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应泓没有看到它趴着船舷吐的样子,那岂止叫一个惨烈。
这一船没一个晕船的,包括他这个第一次坐货船的人,也就是最初两天有点发晕,可这豹子却是晕的十分悲壮。
而让苏锦和惊奇的是,小天猫不晕船。
揉揉小小酥的肚皮,那豹子呜呜几声,眼睛也没了过去的光彩,蔫蔫的就像一块兽皮,每天拉长一大条,在甲板上挺尸,“你再坚持一阵,我们快到了苏锦和算着日子,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他们就能上岸了。
只是这次踏上的土地,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
船上的日子尽管辛苦,但是也快结束了。
距离上岸不到一星期,船远们一个个振奋不已,这两天随处可见引吭高歌的人,随着时间的逼近,苏锦和也难免紧张,他们跋山涉水背井离乡,这崭新的生活,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离开这船,和他自己的国家就再无关系了。
他们这算是偷渡去的,有蓝家和东路的帮助他们会顺利登陆,但古劲说过,在他们踏上美国的一刹,他们就是没有身份的人,美国没有他们的记录,而他们的国家,也再也回不去了。
苏锦和有些不安,入夜的海是漫无边际的黑,他连浪花都看不清楚,苏锦和正在发呆,突然被人拦腰抱住,作势就要扔到海里。
他尖叫,手忙脚乱的去抓船舷,这声音才响起嘴就被堵住了。
他被拽了回来,摁到地上,男人将他压在身下,抱着脑袋来了个热烈的吻。
第二三五章 海上的传说
吻罢,古劲还不肯离开,俩人摞在一起,古劲哑着嗓子在他身上蹭,“他们喊你去吃鱼头锅。”
这不要上岸了么,船长犒劳伙计,给他们做了顿好的,鱼是下午打的,新鲜着,和以前随便糊弄不同,今晚的菜是精心准备的,不仅有好吃的,还能喝酒。
伙计们乐呵了一下午,这会儿终于弄好了,齐齐坐在甲板上等着解馋。
“那就起来吧,不是都等着呢么。”他推,古劲不动。
“不想去。”古劲说, “你想吃么?”
“有点……天天吃土豆,嘴里淡的都没味儿了……”
手撑着头,古劲单手抱着人腰,“上岸之后你想吃什么都行,今儿趁着他们都吃饭,找个地儿让二爷吃吃你呗……”
他们三个睡在一个船舱里,苏锦和又要照顾应泓,古劲一直没能得手,时间就这么浪费了,眼看着就要下船了,古二爷有点憋不住了。
再说,还没在船上试过。
被古劲勾搭的,苏锦和也有点动心,最后一次还是在蓝少翔那里,那之后根本连想这事儿的时间都没有,那天和应泓亲那一下他也有感觉,逗归逗,他也巴不得真能继续。
所以……
鱼头锅还是古二爷,这是个问题。
苏锦和还在考虑,可顶着他的东西却没他那么犹豫,隔着厚厚的衣服都硌人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了,他还能感觉到其散发的热量……
苏锦和咽唾沫,再一抬头,看到古二爷已经兽化的眼神,于是勾住人脖子,“那就吃你吧……”
话刚说完,突然一道手电光打来,俩人吓了一跳,触电一样迅速分开。
伙计没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倒是看到俩人都坐在那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和苏锦和已经混的很熟了。
古劲和应泓鲜少露面,又是脾气不好的主儿,他们生分,但和苏锦和不同,那伙计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压根就把边上的古二爷无视了,他几个大步就窜了上来,拽着苏锦和就走。
“快走快走!今晚上有酒喝!赶紧去,晚了让那帮孙子都分了!你可真能躲,我找了你大半个船,跑这猫着来了。”
苏锦和还没等说话,就被力气奇大的伙计拽远了,就连古劲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他今晚的晚餐正在遥远的地方回头冲他苦笑。
古二爷骂了声娘,低头看看,然后又骂了声。
苏锦和也是一脸的无奈,要是一直没被找到也就算了,就当不知道,现下人赃并获,他又没理由拒绝,于是只得扯扯裤子,心想着古二爷既然你惦记这事儿就不能找个人少的地方么……
这下可好,这鱼锅恐怕得让他吃出火来。
船上没桌子,有桌子在甲板上也放不住,于是各种碗盆放了一地,也不管什么天气,一干伙计席地而坐,苏锦和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喝了,吆喝声在海面回荡,惊醒若干小鱼。
应泓也被请来了,他等于坐了两个来月的牢,人早就憋得不行,要是以往这种事情他绝对不会参加,可是现在能听到点人声都觉得心满意足。
应泓边上的位置是空着的,伙计们美其名曰是把位置留给苏锦和,实质上是不想挨着他。
一见苏锦和过来,船长抱着个酒瓶子就招手,这菜还没动几口,船长的脸就红彤彤的了。那船长五十来岁,平时和伙计们嘻嘻哈哈的,也没个船长的样子,现在更是别人没怎么样呢,他这个当老大的先醉了。
“不管船啦,喝成这样。”说着苏锦和就坐下了。
船长咕咚咕咚又喝了一大口,这才摆摆手道,“有人看着,不用管,今儿不醉不归!”
苏锦和笑笑没说话,然后往应泓那看去,“你就别喝了,你这身伤,没个一年半载的痊愈不了,面儿上好了里面还坏着。”应泓点头,算是应下,和苏锦和的拉锯战他彻头彻尾的输了,所以从很长时间以前他就没反抗过他了,苏锦和说什么是什么,他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应泓刚要收回视线,就看到苏锦和肩上站着灰尘,他帮他掸了掸,可这一掸他才发现,那哪是肩膀脏了,他整个后背上滚的都是土。
“怎么了?”伙计们在讲荤段子,苏锦和听的直乐,感觉到应泓碰他,就回过头来。
苏锦和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嘴唇也湿漉漉的有些肿起,应泓正看着,古劲就跟过来了。
晚餐跑了,古二爷只好来凑热闹。
听到脚步声,苏锦和仰起头,他和古劲的目光一撞,更是连耳朵尖都热了古劲斜他一眼,在他边上盘腿坐下了,边上的伙计给他倒了杯酒,古劲一口干掉,手放下的时候顺势落到了苏锦和腿上。
后者脊背一僵,脸有些不是色了,他挨着应泓,在嘈杂的环境中,这乱七八糟的呼吸还是被应泓捕捉到了。
古劲歪头,和给他倒酒的伙计道谢,顺带着就聊开了。
古劲这人是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摒弃前嫌,他和伙计们随便聊了聊,两个月的生疏一下子没了,他们立马成了多年的老友,简直不能再热络。
古劲就这样一边和人喝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揉着苏锦和的腿,刚才在后面,苏锦和已经让他勾出了火,现在他这么一碰,苏锦和更是心猿意马,有些收不住了,就连腰都软了。
古劲趁着喝酒的空档瞄他一眼,今晚这人,他势在必得。
“喝点?”古劲说了几句,突然回过头,他把杯子往苏锦和嘴边一递,手臂将人的肩膀一勾,直接搂到了怀里。
随船的伙计到处跑,有时候在海上一待就是几个月,他们的见识很广,所以看到这画面也没觉得惊讶,再说这会儿喝的正热闹,有几个人关注他们两个?
苏锦和在古劲怀里抬头,红着脸摇了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喝。”
“米酒,不醉人。”古劲说着就把酒往他嘴里倒,“喝点没事儿,尝尝,别扫兴。”
苏锦和被他连哄带骗的喝了一杯,前几次他喝得都是烈酒,虽然醉的不省人事,这种猛灌之下也有了点酒量,这点米酒对苏锦和来说算不得什么,就是因为古劲,这脸越来越烫了。
他又喝了几杯。
应泓有伤,吃不得海鲜,也喝不得酒,就垂着眼睛坐在那里,光影之下,连表情都看不到了。
酒过三巡,众人情绪高昂,借着酒劲,就开始有人讲故事。
这些伙计常年奔波于大海之上,所以说在海上的日子比岸上多,这日子大了,稀奇古怪的事儿见得也多了。
讲故事的伙计在苏锦和对面,他喝得满脸通红,但舌头还是好的,声音很清楚,他问苏锦和, “听没听过船墓?”
苏锦和摇头,“是指用船当墓穴么?”
那伙计笑,隔空指着他点了两下,又指着某处,“你往那边看。”
苏锦和往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天与海连成黑色,他什么都没看到。
“那边有片海,总跑船的都知道,那片海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
“为什么?”
“因为那里……”那伙计一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是船的坟墓伙计见苏锦和愣了下,于是又用同样的表情和音色说……
“那是片鬼域,误闯的船没有能回来的,船回不来,人也回不来,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像被什么东西吞了一样……”
苏锦和哦了一声,并没有众人预期中的恐惧,他的反应很平静。
就像岸上有很多僵尸传说一样,海上的鬼故事无非都和幽灵船只挂钩,类似这样的电影苏锦和也看过不少,这其中恐怖游轮印象最深,所以苏锦和没找到害怕点在哪里,这些不着边际的海上传说,不如一阵阴风来的让他惊悚。
“也许很多年后,消失多年的船突然就出现了,你会发现,里面食物还是新鲜的,热水还在冒起,冰块也没有融化……”
那伙计说的神神叼叼的,可苏锦和听到这里反倒更不害怕了,如果说刚才还有点紧张,那现在就有点好笑了。
那伙计喝了 口酒,打了个嗝,胡乱的一摆手,“我都是听人说的,在海上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什么空船,不过啊,咱们船长可是亲眼见过的……”
船长已经喝高了,抱着瓶子直点头,被人拐了下,猛地一直腰,然后又弯下去了。
“船长,给咱们讲讲你年轻时候遇到的事儿……”
船长迷迷糊糊的睁眼,大着舌头问,“什么事儿?”
“船墓的,空船什么的!”
船长长长的哦了声,然后招手, “不能——说……航行的时候不能说这个……会把鬼船招来的……”
“什么鬼船?”苏锦和下意识的问了句。
“就是从船墓出来的鬼船,什么人都没有的废船……明明应该沉了,却还能航行……不用帆也不用动力,跑得可快……”那船长的舌头直打弯,他耷拉着脑袋道,“我还是学徒的时候,跟着跑船,有一次就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