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里,裴州终于还是说:“明天我们一起去买个大衣柜,然后我要出差几天。”
“哦,去哪出差呀?”
裴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这个恩人:“袁津在安排,我会随时给你报备。”
她笑:“嗯,你好自觉呀。”
裴州吻景一额头:“睡觉。”
“好,晚安。”
但是两个人一个多小时后也还没睡着。
景一:“你为什么不睡啊?”
“我看你还没睡我就没睡。”他问,“你怎么不睡?”
景一尴尬:“我睡不着。”
他手臂换了个姿势:“这样呢?”
“是我紧张,我还没适应……”
裴州笑:“我也是。”
最后,两个人像平时聊微信一样说了一堆毫无营养的废话,精神抖擞,一直到凌晨三点。
第二天,他们一起去家具城挑衣柜。
景一看中一款复古原木衣柜,问裴州:“这个够大吗?”
“够了,我衣服不多。”
“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你喜欢就好。”
景一问:“你喜欢这种款式么?”
裴州还是笑道:“你喜欢就买,这些都由你做主。”
景一微笑:“那就买这个吧。”她看了眼价格又犹豫了下,走到另一个衣柜前,“这个也不错。”
裴州留意到这个细节,掏出卡给导购:“我们要这个衣柜。”他牵起景一,“喜欢就买,这两个差不了多少。”
“租的房子不用买这么贵的,其实买个便宜的就好了,这个也不错的。”
裴州笑:“走了,都付完账了。”他牵着她走出家具城,“你还要买什么?我陪你逛。”
“不是还要出差么,你先去工作吧,我回家把旧衣柜搬到次卧,把我们的衣服都挂到新衣柜里。”
“好,那你别自己动手,工人自己会干。”
他们回到家,裴州道:“就算我不在这边每天的茉莉花也会雷打不动送到,记得取走再去上班。”
景一扑进裴州怀里搂紧他:“嗯嗯,我会的!”
她声音轻快又甜,裴州低头笑:“你是在跟我撒娇么?”
景一抬头看他,笑弯的眼里促黠闪过,她凑上前吻住他唇。
“我会想你的。”
她的吻清浅掠过,在要结束时裴州搂紧她腰反客为主。
他亲得心满意足才开车回了公司。
几个部门在加班做项目,袁津今天没上班,裴州打电话给袁津,要他去调查二十多年前在黎平做药材生意的商人。
挂了电话,裴州望着窗外沉思,最后拿起外套出门去找昨天的老人。
老人家住在很偏僻的郊区,裴州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
老人说:“我是真不晓得他名字,他就是高高瘦瘦的,人很标致,一身正气,四十多岁。那时候是我家老婆子五天没有大便,又买不起药,有人就告诉我可以去找他赊药,说他心善会给的。后来我去了,他也没要我钱。”
裴州问:“他那时住在哪?”
“二十里外的刘家镇,但他没住镇上,他好像是要在山林里找药材,当时是住在帐篷里。所以我不晓得他以前住在哪,听说他也是游商,不是黎平本地人。还有啊,他那口子跟他说话的样子好像不是要找药材在黎平卖,更像是卖到外地或者给哪家人用……”
“带你去的那个人你有印象么?”
老人细细回忆:“我跟他不熟,我也叫不上他名字。”
“他是黎平当地人么?”
“口音是。”
裴州让老人再回忆,老人无奈摇头说的确不知道那个人其他的线索了。
裴州沉默半晌,站在老人院子里踱步思考。最后他还是没有什么办法。
当年的恩人的确是游商,见过他们的人太少,如果真能找到那这些年裴老爷子早就找到了。
他给了老人一千块钱做报答,开车回到公司。
袁津那里找到二十多年前黎平当地一些药材商的信息,裴州一一查看,感觉头疼。
从前的信息没有统计规律,很乱,也太难找。
他从资料里抬起头:“把区域范围锁定在整片南城,时间范围锁定在1988-1991年间,然后在南城所有药商那里找他们的收购明细。”
袁津脸色凝重:“裴总,这种明细一般商家都不会给外人,而且您知道生意场的多变性,当年的很多商人要么转卖易手,要么根本没有保存下二十多年前的交易明细。”
“我知道。”但还是要去做,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
“好的。”袁津出门去办。
裴州给陆时远打电话:“家里怎么样?”
陆时远在电话里叹气:“听赵姨说爷爷一晚上都没睡,中午那会儿小慧过去伺候还拉沉着脸,午饭都没吃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哪。”
裴州脸色一变:“小慧过去的?”
“是啊,赵姨让小慧做她老家那个饼,说老太爷从前爱吃……”
“让孙慧她接电话。”裴州沉喝,“快点。”
每天雷打不动送到景一门口邮筒里的茉莉花都是他安排佣人小慧去做的,除了有时候公司早晨不忙他会自己开车送去外,其余时间全是这个佣人小慧在送,裴州嘱咐过她不要让家里人碰见。
陆时远将手机递给孙慧,如裴州所料,裴老爷子从昨天裴州的反常里猜测到他在外面有了喜欢的人,孙慧被逼问后才不得不说出每天早晨送茉莉花的事情。
从裴家大院到景一的院子很近,裴州脸色严肃,喊陆时远:“你去找景一,我马上过来。”
第54章
他又迅速给景一打电话。
“喂,你出发了?”景一在电话里朝他笑,“衣柜都送到了,我差不多都收拾……”
裴州打断:“景一,你现在从家里离开一下。”
“为什么啊?”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阴冷的雨天,景一不用再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但隔壁刘奶奶家的橘猫在她屋檐下慵懒地睡觉,她蹲在一旁逗猫咪玩。抬起头,她才发现屋檐下多出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院门是关着的,这个陌生的老人显然是从顾桂云的院子进来的。景一诧异地望着对方,但对方的眼神显然不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认识她。
且是特意来找她。
电话里,裴州在喊:“伊伊,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顾桂云出现在老人身后跟景一打招呼:“景一,这是裴老爷子,他说过来找你。”
景一怔住。
电话里,裴州也听到这句话,对着手机喊:“伊伊,我现在就过来!”
手机没有挂断,景一想起昨晚裴州说的“如果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好像隐约懂得来者不善。
她从猫咪身旁缓缓起身:“您好。”
“我能坐坐么,坐屋檐下就好。”
“外面风大,您来客厅里吧。”景一垂眸走进客厅,将手机放好,找来一次性水杯给裴老爷子倒水。
此刻,景一眼里一片沉重,她似乎料到了,也许今天就是一场豪门打过来的战争。
裴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她双手奉上一杯温开水放到老人跟前。
“景一,你是一名很优秀的设计师,我第一次知道你是我的老秘书夸起有个善良的年轻姑娘捐款几千万给小城的贫困山区。我很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谢谢您的欣赏。我今天是第一次见您,但我从前听很多人都提到您是当地的活菩萨,您很慈悲。”
从进门到现在,裴老爷子观察到景一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但他还是要做这个恶人。
他道:“我开门见山吧,我来找你是知道你在跟我孙子裴州谈恋爱。”他说,“我不希望你们再交往下去,甚至像这样同居。”
景一握着水杯的双手在颤抖,她说:“为什么?”
“他恐怕没有告诉过你,他早就定过亲。”
景一猛一抬眼,不可置信。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裴州他三十岁前不能谈恋爱?”
景一想起来,是的,陆时远喝多酒时告诉过她,严莎几次欲言又止恐怕也是想告诉她。而裴州昨天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恐怕也是在影射这件事。
可她不相信。
她感觉一切好突然。
“我们裴家跟救他命的恩人定下了这个承诺,虽然你不是当地人,但你该知道裴家很信守承诺。我不是封建主义的派头,但是你们交往是得不到我允许的。好孩子,你知道我的意思么?”
茶几上的手机里传出一声大喊:“景一,你别管,我马上就到了!”裴州喊,“爷爷,你别为难景一,是我瞒着她,跟她没关系!你冲我来!”
这一刻景一终于相信这是真的了。
她望着眼前的老人,老人眼里没有对她的慈悲,而是冷漠严厉得给她头顶压上一座大山。
窗外雨下得越来越大,橘猫一直在屋檐下喵呜叫着,好像在陪孤军奋战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