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缓缓驶入红叶名邸。
  以往郑肴屿会先下车,再绅士地亲自帮韩辰绘打开车门,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动,冷声命令驾驶位上的司机。
  “下车。”
  司机:“…………”
  鬼知道自家老板又抽哪门子风,鬼知道是不是又想搞一发车震什么的……
  司机一秒打开车门,屁滚尿流地跑了。
  “绘绘。”
  郑肴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了?”
  韩辰绘垂了下眼,从郑肴屿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的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膝盖之上,和他在昏暗的光线中面对面,她又软又柔地说:“肴屿,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绝对不能有一句假话,不能骗我~”
  郑肴屿点了下头:“好。”
  “你……”韩辰绘的唇角一弯,委屈巴巴地问,“你为什么会娶我?你之前也说,你爸妈他们是不同意你娶我的,所以……为什么?”
  郑肴屿轻轻地执起韩辰绘搭在他膝盖上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说你为什么一晚上的心情都不好,原来是和郑宏义碰过了啊?”
  一提到“郑宏义”的名字,韩辰绘的心凉了大半。
  尤其是郑肴屿明显避重就轻的态度!
  “是啊!”韩辰绘梗起脖子,气呼呼地说,“我是碰过郑宏义了!这和我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呢?难道,你真是为了你的‘初夏姐姐’才和我结婚的吗?”
  前面都好,一到“你的初夏姐姐”这六个字,整个车里都猛然冒气一股酸味。
  浓烈到可以完美掩盖烟味酒味和香水味。
  韩辰绘高高撅着嘴,酸不拉几地瞪着郑肴屿,把手从对方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辰绘,我答应了你,不能说一句假话、不能骗你。”郑肴屿又握住韩辰绘的手,“我无法否认,‘我的初夏姐姐’是我娶你的一部分原因。”
  韩辰绘气坏了,她“哼!”了一声,甩开郑肴屿的手,就要推门下车。
  郑肴屿眼疾手快地将韩辰绘捞回怀中。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韩辰绘气得眼泪直冒,“你现在没骗我!那就是过去骗我!你还骗我初夏只是孙女士养在身边的姐姐,根本不是!依我看她就是你的白月光、你的初恋情人什么的……”
  “韩辰绘!”郑肴屿牢牢地抱住挣扎中的韩辰绘,口吻严厉,“我不得不提醒你,我没有初恋情人,可你有——”
  韩辰绘:“…………”
  她……她光顾着“作”……
  浑然把贺开晨这个家伙忘得一干二净了……
  怎……怎么办?
  虽然韩辰绘的逼格不允许她先低头,但她挣扎的力度明显变小了很多。
  死要面子活受罪.jpg
  “你问我初夏的那时候,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爱情可言吗?我没有必要隐瞒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在你面前保持什么人设——我喜欢抽烟喝酒,喜欢混夜店赌场,喜欢喜欢打牌赌牌,喜欢玩喜欢浪,喜欢夜不归宿——这些从第一天你就很清楚。”
  郑肴屿将韩辰绘在怀中转了个身,真诚地说:“绘绘,我再一次解释一次,初夏算是我的姐姐,但她也只是我的姐姐。”
  “我不知道郑宏义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合理怀疑,他可能精神不太好——”
  郑肴屿diss了郑宏义一句,接着说:“初夏自小养在我们家,我和她的感情,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坏,我没有看不起她,当然也没有看得上她——你完全可以理解为‘太子爷年少轻狂、目中无人’的黑历史。”
  “和我比起来,初夏倒是和郑宏义走的近一些,后来,初夏爱上了郑宏义,在他的蛊惑指示下,从孙女士那里偷走了一份非常重要的备份文件,当时我还在美国读大学,这件事让孙女士损失了股份,孙女士非常愤怒,她把初夏轰出了家门。”
  “事实上,那些股份对于孙女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生气的是初夏吃里扒外,很快她就忘记了,正当她想把初夏找回家的时候,传回来一个噩耗。”
  韩辰绘听得入迷,她眉心紧皱着:“什么噩耗?”
  问完她就觉得自己在说废话,还能是什么噩耗?
  “她……她发生意外了?”
  “是意外,也不是意外。”郑肴屿冷静地说,“可能是她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我们虽然没有苛待她,也少不了给她花钱,但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
  “自从她被孙女士轰走,她就去找郑宏义,可郑宏义是怎么对待她的?他苛责她、羞辱她,把她的感情付出和对我们的背叛,踩进泥里,一文不值!”
  韩辰绘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她代入进去,痛苦地“咦?”了一声。
  郑肴屿突然停了下来:“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韩辰绘咬牙切齿地挥起小拳头:“我打屎你!”
  “这就对了——”郑肴屿忍不住捧住韩辰绘的脸,吻了一下,“初夏如果有你的一半,她也不会有这场悲剧。”
  “她很敏感,她应该以为她为郑宏义立了大功,他就会娶她了吧?可惜没如果——她不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也不豁达,她很难想开和释怀,于是,一场车祸,带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韩辰绘揉了揉眼角的泪花,吸了吸鼻子:“她也是个可怜人儿,一腔爱意,却碰到渣男了……”
  郑肴屿面无表情:“所以,你现在还要问我,为什么抢了你吗?”
  韩辰绘眨了眨眼睛。
  “如果我不娶你,你就要嫁给郑宏义了,知道吗?我是拯救了你,明白吗?”
  韩辰绘又嘟起嘴巴,“可是……你连你的初夏姐姐都没有拯救,为什么会拯救我呢?”
  郑肴屿抱着韩辰绘,干净利落地脱掉她的棉衣,再将她推到在车后座,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找到她身后秋裙的拉链。
  “因为你叫韩辰绘——”
  韩辰绘当然知道不会是这个理由。
  但她已经没有空气和脑容量去继续思考——
  -
  当韩辰绘窝在郑肴屿怀里,迷蒙着眼睛,被他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抱上楼,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郑肴屿刚才回答的漏洞。
  韩辰绘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懒洋洋地撩起眼皮,“郑肴屿,你这个混球儿的说服力还是那么强!以后不许花言巧语,拿你在谈判桌上的那一套技巧来骗我!”
  郑肴屿正抱着韩辰绘上楼梯,听到她这样说,直接笑了一下,微微低头贴了下她的脸蛋,低沉的嗓音此刻染上几分性感的暗哑。
  “那你想让我用哪一套‘技巧’来骗你呢?”
  韩辰绘:“…………”
  可以。
  还是那句话——老司机不愧是你,车技还是这么稳:)
  韩辰绘不爽地闭上眼睛。
  虽然她不会怀疑郑肴屿对她撒谎,但她还是觉得对方似乎有所隐瞒。
  不然郑宏义所谓的“为了初夏才抢走她”的因果论显然很难成立。
  首先,她不能说完完全全了解郑肴屿——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说事无巨细地了解对方,即便是他的老妈和老婆也不能够。
  但至少韩辰绘和郑肴屿的肉体、情感、灵魂是融会贯通的。
  她清楚地知道,郑肴屿绝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圣父玛利亚”——不想让她成为第二个初夏?认真的吗?
  事实上,“拯救”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其次……
  好吧,有了这个“首先”,就根本不需要“其次”了。
  郑肴屿将韩辰绘轻轻放在床上,拉过棉被给她盖上。
  而韩辰绘则意味深长地盯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的。
  郑肴屿挑了挑眉梢:“又怎么了?”
  这个“又”字就非常精髓了:)
  “不行!刚才被你‘色诱’了!现在我清醒了过来!”韩辰绘裹着棉被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再坐起来,“你根本没有完全解释清楚为什么娶我!为什么把我抢了过来?如果郑宏义要娶的不是我呢?或者……郑宏义以后再娶别人呢?他虽然身体状况不太好,但好歹是郑家后代,总不至于找不到老婆,不结婚吧?你准备怎么办?”
  韩辰绘奶凶奶凶地瞪着郑肴屿,伸出光溜溜的胳膊去撕打他:“你是不是准备‘娥皇女英’‘三妻四妾’,全部都抢回家来!”
  郑肴屿:“…………”
  我太难了.jpg
  “还有还有!”韩辰绘想挣脱被郑肴屿扣住的双手,失败,紧皱眉心龇牙咧嘴的,“你到底对郑宏义做过什么,他为什么总觉得你像个狂暴杀人犯啊,是不是你也喜欢初夏姐姐,曾经和他是情敌呀?!”
  “…………”郑肴屿冷冷地瞪着韩辰绘,再将他的上一秒哭唧唧地求饶、下一秒就凶巴巴要“造反”的小媳妇儿拉进怀里。
  “我和郑宏义就算是情敌,那也是因为你!”
  听到郑肴屿后面的一句话,韩辰绘顿时脸颊泛红,也安静了下来。
  “至于我们之间的恩怨,那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了,他好歹是郑万杰的亲生儿子,在郑家也要被尊称一句‘三少爷’,从小养尊处优。后来郑万杰就娶了孙女士,再然后生下了我——”
  郑肴屿的语气十分冷静,没有多余的起伏。
  “我出生的那一年,郑宏义遭遇了一场非常严重的车祸,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可……如今所见,他要坐一辈子的轮椅。”
  “而且,郑家有了我这个所谓的‘太子爷’,你觉得还有人会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吗?不说别的,光是我外公家他就惹不起——郑家也惹不起。”
  “我父母年纪差了那么多,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结合的,在那之前,我父亲已经和不同的女人有了三个儿子,甚至最大的一个已经十几岁了。”
  说到父母的过往,郑肴屿非常轻描淡写——在他们生活的圈子里,充斥着各种联姻,一切为了利益。
  甚至连他本人也不能例外。
  即便他和韩辰绘不是为了利益而联姻。
  “从小我就横行霸道,你应该可以猜到,我从来不把我那三个哥哥放在眼里,他们也不配我把他们放在眼里,我的大哥和二哥自然明白,我是孙女士唯一的儿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爷’,又有孙家在后面撑腰,他们在我面前天然低一等,不管你觉得这种阶级是否应该存在,但——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世家。”
  “只有郑宏义总是变着花样的阴人——”
  “变成‘残疾’这件事,给他的心灵带来很大的冲击,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的,当然,在他指使初夏阴孙女士,以及初夏死亡——”
  “如果一条狗养了十几年,也会有感情的,更不要说是初夏那样活生生的人。我前面也说了,我和初夏的感情谈不上多好,但也不算差,可能是寄人篱下带来的自卑,她是一个很敏感很温柔的姐姐,我对她没什么意见,而她的冤死,却让我对郑宏义这个人的意见到达了顶点!”
  “某种意义上来首,郑宏义和你说的也没错。”郑肴屿的语气愈发阴冷。“如果不是一直有老郑这个人其中‘拉偏架’,我不会让郑宏义从地球上消失,但至少让他从郑家消失了。”
  “我很后悔没有这么做,否则他就不会在我重重监视之下,还能找到机会跑你面前搬弄是非,搞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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