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说:“何氏的心腹有些已经被卖了,有几位是何家出来的,回了何府,还有些送去庄子了。”
“卖掉了的就算了,庄里的召回来不就行了?”
“是,是。”
赵清漪又从荷包中取出一个瓶子,放在案上,说:“今年的解药,你好好送赵彤出嫁,不得有误,我还有很多教务,就不多留了。”
……
赵清漪将要离京,陆煦本想请她去陆家见见父母,赵清漪却没有同意。
“你们这种人家,自有一套鄙视链,我好好的去见你家见你父母,他们心底还当我是什么‘奔为妾’之类的人物。”
陆煦一惊,这才作罢,回头禀明父母,她不愿冒然上门,但是陆太太实在想见见人,好安个心,于是约好在法华寺上香,如此才见了一面。
他们瞒了她镇国公府的出身,只称是现在的蓬莱派掌门。因为蓬莱派、陆家、霍家三方正在合作,以赵清漪一派掌门的地位,陆家也没有什么立场看不起的。陆煦不是长子,赵清漪不需要当宗妇,两人志趣相投,陆家长辈也无话可说。
至于婚事,则要禀报长辈后再议了。
他们在京城耽误了两个月,这时已是三月,要赶回蓬莱祭祀并举行试剑大会,并不在京多停留了。
……
在三月中旬程豹派人送来更多的聘礼和聘金,这时朝廷是要嫁两位公主分别给程氏兄弟,还有一位县主给程豹当贵妾,之前带来的东西原就不够。
朝廷为了这场公主下嫁早就准备了多时的,人不一样并不碍事,到了三月二十六日,朝廷举行送嫁大典,从内宫迎出二位公主,繁文缛节的大礼之后,送嫁仪仗队浩浩荡荡将二位公主和一位县主送去通州码头。
作为媵妾,赵彤跟在两位公主的鸾驾之后,听到锣鼓喧天,她已泪流满面,想着大表哥,心已成灰。
在船上时,新娘和陪嫁都可以活动了,总不能近半个多月都盖着盖头吧。赵彤见到安泰公主后,果然忍不住问她为何要选她当陪嫁了。
安泰公主心情本就不好,这一问不禁触怒她了,说:“本公主爱选你是你的荣幸!也不想想你娘的名声,你除了给本公主当陪嫁,你还能有什么好出路吗?这是本公主给你的恩典,你还不高兴了?”
这刚好印证了赵清漪的挑拨离间,见到安泰公主这样的态度,赵彤把恨留在了心底。
第834章 我喜欢的类型
送亲船队二十天后终于抵达福州港,便有早一步得到消息的程豹、程熊一起率人来接,码头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程氏兄弟都有心急之态,程熊白捡了一个公主当老婆,心头也美滋滋的,至于他的妻妾、儿女都先送远安置了,暂时给了这位公主足够的尊重。他们可没有义字当头的悟性,但也没有文人的惺惺作态。
两位公主和一位县主在嬷嬷们的搀扶下出了船舱,都还盖着盖头,又有京里来的送亲使与程氏一番礼节到位,就有花轿上了宝船来接三位新娘。
安泰公主上了八抬大花轿之后,心中难免在绝望中生出一丝小小的希望,希望老天不要对她那么残忍,希望程豹不要那样可怖粗鄙。
新嫁娘殷殷切切、羞羞答答从轿帘缝隙往向外偷偷探看。
安泰公主不识得程豹,但是此时靖海侯带着大队人马来恭迎公主鸾驾,程豹当然穿上他的超品靖海侯爵的蟒袍。泰公主身为皇帝女儿,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有辨衣识人的本事。
惊鸿一瞥,那蟒袍大汉印入安泰公主的眼帘。只见他身材并不高大,脸色黝黑发红,满脸络腮胡子,时间太过短暂,她还没有看清他的五官,可是这一眼就足够了……
赵彤与安泰公主英雌所见略同,也从轿帘偷看,一见之下,对方竟然老得如此油腻,半分也及不上她表哥,她顿时涌上一腔似要吞噬一切的愁苦,奈何世间苦难之人有勇气自杀和有能力跳出苦难的都属少数。
抵达福州的第三天,程氏兄弟与公主行了大礼拜过了堂。程豹心急火燎欲一见公主仙姿,只与送亲使、下属、宾客们喝了三碗酒,便入了洞房。他耐着性子让嬷嬷们行完繁锁礼节,便催着嬷嬷和丫鬟都离去。
安泰公主握紧了拳头,但驸马侯爷就已撩开了她的盖头。
程豹了见如此美貌细皮嫩肉的少女,心底乐开了花。自己受用过多少掳掠的美人,也不及这一个公主娘娘。
“公主……”
安泰公主就着烛火方始看清程豹的庐山真面目,只觉呼吸一滞。不一定人人都是颜狗,但绝没有一个少女天生就喜欢嫁给自己不喜欢、不认识的杀人如麻的老海盗的。
安泰公主觉得程豹比她的皇帝爹老了许多,但相貌气度更是远远不及皇帝爹。
程豹皮肤黑红,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三角眼闪着精明与狠辣的光芒,塌鼻厚唇。
他没有一分美男子的特点,便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种儒雅大叔的风度也是不能。
程豹又不是毛头小子,这时洞房花烛,这些漫长的等待和一切礼节已过,哪里还能忍了,往她扑了上去,安泰公主一声惨叫。
“放开我!放开我……”
“公主娘子,莫急,待会儿,你就不会让为夫放开你了。”
“不要……”
少女挣扎无用,便如原本被朝廷牺牲的从未白吃过朝廷米粮的赵清漪,她只有比安泰公主更加无法遗忘这种痛苦。
过得三日,轮到纳福宁县主赵彤与程豹圆房,也是一般挣扎,一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
话说两头,赵清漪和陆煦早在三月初就离京,离京后第九天就回到了蓬莱。
经过三年的修养,紫阳真人和紫精真人的内伤都已经恢复。紫阳真人的在神功和良丹的效用下,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上不少。
赵清漪回到蓬莱的第二天,老道士带她到蓬莱阁谈话,问她究竟要把蓬莱派往什么方向上引。
紫阳真人说:“你的才华无可置疑,但是你所行之事已不是重武道了。”
赵清漪说:“习武之人也要吃饭呀,习武之人须怀有济世之心,天下百姓最希望的就是丰衣足食。”
紫阳真人道:“可是现在许多人关心经济之道,无心练武。”
赵清漪说:“从前大家一心练武,是因为有别人替我们承担生计。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还要生活清贫,不然就要掳掠无辜了。”
紫阳真人叹了口气,说:“人心易变,我觉得这样下去将来总会有乱局。”
“乱中摸出一条路来。有时开始时乱一点没有关系,这是打破旧的落后的东西的征兆,乱中才能找到新的东西,每逢进步都是乱的。”
紫阳真人沉默许久,说:“但是我希望把玄门武学传承下去。”
赵清漪说:“我想总能找到追求武道的人的,这样的人,我可以养他。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总要养别人呢,每个人不是应该自己养活自己的吗?”
紫阳真人看着少女长吁短叹的样子,本来严肃的心情被破坏了。
紫阳真人差开话题,说:“你也十五岁了,我看这次回来,你和小七不对呀。”
赵清漪吱唔了一会儿,说:“师父,我在外头也行走过几年了,也见过不少人了。发现这世上的未婚男人,也实在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了。”
紫阳真人负手而笑,说:“当初你还极力否认,你岂不是要食言?”
赵清漪说:“这也没有法子,但是您老要是不说,便没有人知道了。”
紫阳真人说:“岂能这么自欺欺人?”
赵清漪说:“老道士,难不成你还想逼我出家不成?”
紫阳真人说:“我担心陆家舍不得儿子。”
赵清漪明白他的意思,紫阳真人是绝对不会把蓬莱派成为陆氏家族的附庸的,这老道士在第一时间就表明态度了。
看着不靠谱的老道士有他的智慧。
……
“师父他老人家没有同意我嫁给你。”
赵清漪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浇在陆煦的身上,将他冻住了一样,他半晌不知该做何反应。
陆煦终于说:“我可以找师父谈谈。”
赵清漪说:“也好,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子死求苦求他老人家同意。”
陆煦不禁怀疑说:“你不会骗我吧?”
赵清漪一挑柳眉,说:“我像那种会说谎的人吗?”
陆煦说:“我总觉得你至少该是没有脸皮说这种话的,毕竟你是这么会骗人。”
赵清漪说:“真是,这种事拿来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陆煦说:“你似乎一点都不为此操心。”
赵清漪惫赖地说:“师父他老人家是还没有同意我嫁给你,但是他也没有禁止我找姘头呀!”
陆煦一多汗地看着她,暗暗摇了摇头。
赵清漪说:“你摇啥头哩?我觉得姘头也是挺好的,只享受在一块儿时的愉快,不用遵守家族的规矩。”
赵清漪的“家族”完全没有规矩约束她,她爹都得对她恭恭敬敬的,要说“家族规矩”,也只有陆家有一些了。
陆煦说:“原来是你不想成亲。”
赵清漪说:“怎么可能呢?不是没有办法吗?师父他没有同意。”
陆煦说:“陆家教养我长大,一年当中只敷衍长辈几天。”
赵清漪说:“可能师父舍不得我呢?这世上再三求亲失败的人何其多?”
陆煦敛目,道:“我便不喜欢你这样轻慢的态度。”
“我怎么轻慢了?你怎么突然这么别扭。”
陆煦忽然起身便要走,赵清漪叫道:“你这是怎么了?”
陆煦胸中涌起一种悲愤之情,说:“你若不喜欢我,我也不勉强你守什么前生之约,可你不能这样辱我。”
赵清漪吃了一惊,说:“我何时辱你了?”
陆煦拂袖而去,赵清漪还呆愣愣立在原地。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面对着是他又不是他的人,偏生角色还未到情窦开时,修得是清心寡欲的功法,平日一派顽童样子,与已然二十四五岁的“老男人”常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将什么虚名声誉规矩看得极淡,在不想成为陆氏家族的附庸上确实已经在定调,打消陆家借辈份与伦理凌驾于蓬莱派的任何苗头。陆煦原本就觉得她不喜欢他,只因为他是那个所谓的他才与他有了鸳盟之约,每每得不到他想要的回应总会失望。
第二日,赵清漪吩咐了俞洪、姜素兮分别负责试剑会和祭祀的事宜之后,赵清漪还想找陆煦聊一聊。
到了他的小院之外,便听到里头传来古朴幽谧的琴声,赵清漪想着昨日他说的“辱他”该就是起因于她那“姘头”的言论。这就像一个清贵人家的嫡小姐,平日粗鄙外男便是看她一片裙角都难的,可她的心上人偏不想着明媒正娶,而是让她当名义上的红颜知己,实际上就是白嫖。这小姐自恃甚高,岂不急怒攻心?
可是,被人哄的不应该是清清静静的女儿家的权利吗?这老男人偏弄得比小姐还尊贵了。
她又转念:上清转世,确实尊贵无比。
赵清漪推门进去,穿过小院,到了书房门前,敲了三下门,知道以他的耳力早知她到了,接着便推门而入。
他红衣如火,他却穿出清雅风流之态。
赵清漪如妲己勾引伯邑考一样在他身边坐下,他只作不理。
见他仍然这样自命风流地拨捻着琴弦,赵混蛋实在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她这招本来就是想要崩他人设的所为,没有什么高明的,陆煦哪里会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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