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回报以歌。
  盛宴看着她突然沉默了起来,轻轻将人拥进怀里,走到角落的地毯上坐下。两人就这么在客厅一隅靠着彼此,看着中央亲人们继续欢聚。
  “喜欢这样的聚会吗?”盛宴挨着她的鬓角,声音很低,就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喜欢。”季千夏点头,“因为有你在,更喜欢。”
  “现在这么会说话了。”盛宴忍不住吻了她一下,不过顾忌着周围人多没有深入。
  表演在继续。
  菲利克斯被哥哥们撺掇着上去跳了一段单人拉丁舞,奥利佛朗诵了一首诗歌,泰伦斯……最让人惊讶的要数管家安迪,那么一丝不苟的人,被逼无奈上去,跳起舞来却火辣奔放,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大家笑着、欢呼着,所有的压力、不快似乎都在这场聚会里烟消云散。
  “接下来是谁?”菲利克斯充当起了本次聚会的主持人,举手投足间风范斐然。
  大家面面相觑,玛利亚看向坐在角落的季千夏,“千夏,我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不给我们展示一下你自己呢?”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这个时刻,一时间呼喊她的名字的声音简直要把巨大的客厅淹没。
  季千夏被赶鸭子上架,盛宴似乎早就料到了,倒了杯红酒惬意的品着还朝她挥了挥手,说了一声“加油。”
  好在她是演员并不介意在诸人面前表现,不过,表演什么呢?唱歌?她这个人是丢不起的,跳舞?她觉得自己跳得最好的应该就是在韩氏武馆和韩束学的剑舞了吧。
  “有剑么?”季千夏怕他们不明白,还特意比划了下,“公园里老人晨练的那种。”
  诸人看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菲利克斯更是惊呼,“你会中国功夫?”
  “只是表演性的。”季千夏有些压力山大,尤其是看到盛宴父亲捧出他珍藏的一把宝剑之后,当然是未开刃的。
  大家还没回过神,就见到空旷的厅中直立在那的人出了一个非常帅的起手式。
  “哇……”菲利克斯他们都看呆了。
  季千夏的动作很快,剑的破风声呼呼直响,一招一式毫不拖泥带水,至少之前在韩氏武馆,馆长韩千军曾这样点评过:唬外人是足够了。
  所以季千夏小露一手,收获了一家子的崇敬眼神,菲利克斯更是缠着她要学中国功夫,之前的敌意不知道跑哪去了。
  之后盛宴的两位姑姑表演了双人芭蕾,姑父表演了魔术……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年纪最小的菲利克斯已经靠在父亲怀里昏昏欲睡了。
  “晚安。”大家互相亲吻着,带着欢乐和满足,朝通往各自房间的楼梯走去。
  “明天可以睡个懒觉哦。”盛宴的母亲回头朝他们眨了眨眼,消失在旋转楼梯中。
  “我们也上去吧,累了吗?”盛宴执起她的手。
  季千夏摇头,她下午睡了一觉,现在并不困,“你呢?”
  “宝贝你是在质疑我的体力?”
  于是季千夏便不说话了。
  盛宴带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并不准确,这里整个楼层都是属于他的,私密性很好,有客厅有书房甚至还有一个收藏室,装满了他收集的各种模型和兵人。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季千夏看着展览柜里各种著名影视剧人物的模型,语气惊讶。
  “那你觉得我应该有怎样的爱好呢?”盛宴从背后抱住她,他太高了,要把脑袋放在季千夏肩膀上他就必须弓起身子,这并不是一个让人舒适的姿势,可是他的神情却很满足,很幸福。
  “大概是弹钢琴这种吧。”
  “你太高看我了。我也是需要童年的。”盛宴闭着眼睛微笑。
  好吧,他说得有道理。季千夏便没有再说话,转而打量起房间的陈设。
  盛宴住的整层风格都很统一,带着点工业风的硬朗和粗犷,细节处又不失精致,很符合他的气质。这虽然不是季千夏喜欢的风格,但不知为何身处其中,她觉得特别的安心。大概是随处都透露着盛宴的气息吧。
  不知不觉,身边人已经对她有如此大的影响了呢。
  实在太晚了,即便没有睡意盛宴也让季千夏洗漱好躺床上,“说不定闭着眼睛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呢。”盛宴现在和她说话越来越像哄孩子,可是季千夏却非常喜欢被这样的语气包围,有种无论如何都被人宠溺着的感觉。
  “恩。”季千夏依言闭上眼睛。
  过了好久,她以为盛宴已经睡了,睁开眼却发现他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她。
  “你看什么?”她问道。
  “看你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就是我的千夏了。”盛宴笑着,俯身亲吻她。
  黑夜似乎更适合某些情绪发酵,季千夏搂住他的脖子,将人往下拉,盛宴手没撑住,一时不妨便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紧紧相贴的身体只有两层薄薄的衣料阻隔,彼此身体那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两人都有些屏息,唯有不住跳动的心跳,一下,一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想要么?”黑暗中盛宴的声音充满蛊惑。
  “想。”她紧紧搂着他,在话说出口的下一秒便开始承受他狂风暴雨般的爱。
  这次两人都有些激动,接吻时甚至有了些撕咬的意味,盛宴压着她的身体很沉很重,但季千夏却不想让他挪开。她需要他这样毫不保留甚至略显粗暴的爱。
  第二天季千夏醒来时盛宴还在睡。她便靠着枕头安静的看他。他们并不像其他的情侣,热恋时连睡觉都拥在一起,盛宴的手臂肌肉坚硬,季千夏枕着既硬又高,万万是睡不着的。而且季千夏出生从医院抱回家开始就喜欢侧着睡了,保持了20年的习惯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所幸盛宴没有强求,季千夏喜欢侧着睡他便也侧着睡,从后边抱着她。可是季千夏这人娇气惯了,又嫌弃他手臂太重压得她睡不着,所以每次都是睡前两人抱一抱,要睡了再分开。盛宴也毫无怨言。不过季千夏睡眠浅,有时候盛宴在睡梦中习惯性的想抱住她,她便醒了,醒了就推开他,自己翻身继续睡。
  她常常奇怪,是怎样的记挂,会让一个男人在梦中都会忍不住想拥抱她呢?
  她伸手轻轻的描绘他的眉眼,睡着时他的轮廓也并不会显得柔和一些,依旧挺拔甚至带着些锐意。他似乎在做梦,嘴角抿得紧紧的,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季千夏有些无聊了,在考虑要不要吵醒他,可是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叫醒他呢?
  大概不想让女友伤脑筋,盛宴慢慢转醒,睁开眼看到她的时候还笑了一下,“早安,宝贝。”
  恶作剧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有些可惜的季千夏回以微笑,“早安。”
  两人下楼的时候菲利克斯他们正坐在圣诞树下拆礼物,他们也刚起不久。
  安梓桐正在为几个小侄子准备早餐,看到季千夏她非常高兴的迎了上来,“哦千夏,你送我的礼物我太喜欢了!”
  季千夏为盛宴母亲准备的圣诞礼物是她喜欢的作者一篇代表作的插画集,不仅细致入微的描绘了该本小说里每一个地点的地图,还包括所有人物的肖像画,带着十八世纪的洛可可风格,非常精致。
  “您喜欢就好。”季千夏笑得很开心,她用心准备了礼物,自然是希望大家喜欢的。
  除了安梓桐的插画集,她还送了盛茂明一套韩千军哪里得来的养生拳法,送了曲一贺一本著名设计师晚年的回忆录……她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虽不贵重,但都是她的心意。
  “你真是太贴心了,大家都很喜欢你的礼物。现在,去拆你的礼物吧。”安梓桐指着圣诞树下数量依旧很客观的礼物堆。
  五颜六色的包装上都写了收礼物者的名字,季千夏和盛宴两人的礼物已经被之前拆自己礼物的人分了出来,在圣诞树下形成两个小堆。
  季千夏从来没有这么隆重的过过圣诞节,自然也没有过一下子收这么多礼物的经历。她看着自己的那堆礼物难掩兴奋与好奇,转头问盛宴:“哪个是你送的?”
  “宝贝,我认为拆礼物时最重要的就是未知,所以你为何不猜猜看呢?”盛宴笑得欢畅。
  季千夏扫视了一圈,大家显然都用了自己习惯或者说喜爱的方式包扎礼物,或简约或华丽。最显眼的两份撞色风格的礼物包装肯定来自玛利亚和曲一贺,毕竟是搞和艺术相关的,审美自然比常人高出一截。其中一份缀满蝴蝶结的应该是盛宴母亲的杰作。至于盛宴的礼物……
  季千夏看向左侧那个午夜蓝简单的用同色系丝带打着蝴蝶结的偏平礼盒。
  盛宴看她把手伸向自己送的那份礼物,笑意便掩不住的从心底涌上来,看她似乎在猜测里面的东西,他有些按捺不住的催促,“打开它宝贝。”
  解开丝带,扯开包装,打开礼盒,里面安静的躺着一个文件袋。季千夏若有所思,看着盛宴挑起了眉毛,“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想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盛宴耸肩。
  季千夏外表平静,心里却有些震动,她打开牛皮纸袋,最显眼的是几幅车钥匙,都是她不认得的那种。然后是银行卡、房产证以及各种财产证明。
  “我的私人财产,现在全部属于你。”盛宴自一旁补充道。
  “不怕我携款潜逃?”季千夏笑看着他,一个男人将他全部的身家尽数奉上,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动容的吧。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盛宴不在意的笑笑,丝毫没有把这个玩笑当真的意思,他随意的坐到她边上,随手拿起一个白色麋鹿玩偶,“我好奇的是宝贝你送我的是什么,似乎这次你送大家的都是一本书?只是按照每个人的需求送不不同的。”
  这次轮到季千夏保持神秘感了,她撑着下巴一脸兴味,“你猜。”
  风水轮流转,盛宴装着认真翻找了一遍礼盒,其实不用那么仔细,只要一眼望过去,他就知道哪个礼物是属于她的——就像他一样。可那样未免太过无趣太过轻易——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她会有任何失望的表情出现。他们都是传统而没有创新的人,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颜色作为礼物包装,而她那个深紫色的礼物盒正安静的躺在他腿边。
  盛宴将它拿起,放在耳边摇了摇,“也是一本书。”
  季千夏看着他,内心满足笑容含蓄,“你打开就知道了。”
  盛宴从六岁起就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圣诞礼物了,他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可是打开礼物盒他还是被里面的东西震惊了。
  这是一本剪贴画,贴满了季千夏能找到所有纸媒上剪下来的盛宴的新闻,国外媒体和网络上的报道则被她打印下来黏贴了上去。从两年前开始,到一周之前,盛宴能从上面找到自己所有的消息。
  “命运很奇妙,自从知道西山的存在我千方百计想拼命接近的人有一天突然就变成了最亲密的那个人。”季千夏在一旁轻声说道。
  盛宴认真的一页一页翻看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曾经为了接近他做了这么多功课。
  “大概是上天觉得你再也不会那么努力的去了解一个人了吧。”盛宴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他有些不敢想象她是在怎样无奈又绝望的心情下找这些新闻的。
  父母刚刚去世,唯一的弟弟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可以说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开始不顾一切的为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目标一步一步的努力。
  他看着她在介绍他就读于哈佛商学院攻读金融硕士的新闻边上用一只红色的笔标注了两个大大的“金融”字样——所以她从中文系转到金融也是受了他的影响吗?
  他看着她举一反三标注了所有盛世在国内的公司,并且为她毕业之后的职业做了规划——她选择了一家开在首都的投资公司,这是当时的她认为他最有可能接手的地方。
  ……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曾为了他们的相遇做了那么多努力。
  盛宴眨了眨眼,努力掩下眼底的湿润,他拥着她,故意问道:“送我这个就不怕我误会?”
  误会你的故意接近,误会你的别有所图。
  季千夏笑了,带着盛宴从未见过的俏皮,“可是我最初最想要的,你已经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给我了啊。”
  他把千秋送进西山,满足了她内心最大的野望,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收集他所有的消息,只是意义已经不再相同。
  “你应该更不满足一些。”盛宴喟叹,带着前所未有的感激上天的心情,“我最庆幸的事就是接手了澄天。”
  季千夏了然,“这让我预期见到你的时间提前了至少五年。”
  “五年?”盛宴皱眉,如果不是他的心血来潮,他们要这么久才能相遇。
  “离我毕业还有两年,就算毕业了马上被公司录取,爬到能见到你的职位还有好久呢,这还是我乐观的估计你会回国的情况下作出的预测。”
  盛宴也忍不住为没有发生过的事规划起来,“其实你猜测的很对,我原本打算回国之后接手那家投资公司的,你这么优秀当然一毕业就能被录取。那样我们相遇的时间就是两年后。可是根本用不了五年,只要在公司遇到一次,我就会对你一见钟情。所以只要两年就够了。”
  季千夏笑着没有说话,她计算了所以的可能,就是忽略了一种叫*情的东西。老天大概看不过眼,才把他们带向了她从始至终一直忽略的那个放向吧。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谢谢你千夏。”盛宴轻声道。
  季千夏忍不住微笑,扬了扬手中他送的文件袋,“彼此彼此。”
  盛宴皱了下眉头,有些不赞同,“那算什么最好的礼物,我以后会送你更好的。“
  季千夏摇头,“不,这就够了。”还有什么比掌握男人所有的财产更让人安心更让人满足的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