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前。
杨立已经下葬小半个月了，这小半个月里，杨流每天就沉默的坐在兄弟二人平时练功、习医的台子上，杨可放心不下每日带着水和吃的守在杨流身边，和杨流一起不吃不喝，翻了胃病，疼的几乎晕厥过去，这才让杨流吃了东西。
夜晚杨流靠在台子旁的老树上，眼前满是和弟弟一同练功的样子。
“哥！”
“大哥！”
“立，我们是双生子啊，是双子星，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啊。”杨流的手掌抵在胸口，明明还有东西在跳动却仿佛空了一般。
“大师兄？”
眼前一恍，那个唤自己大哥的少年郎消失不见，只有半夜爬上台子的杨可轻轻拉着他的衣袖。
“可儿你怎么上来了？上面风大，你的病刚好......”杨流的声音有些沙哑，原本俊朗的面孔上也长满了胡子，乌黑的眼圈，未打理过的头发，哪里还有半点从前贵公子的模样。
杨可握紧了杨流的手，打断了他，“可大师兄你这半个月吃的东西连平日里三四天的分量都比不上，几乎就没合过眼，大师兄，你和我下去吧。你这样下去身姿会垮的！”
“我是习武之人......”杨流目视远方，淡淡的开口。
“大师兄......就算......”杨可鼓足勇气说道，“立师兄如果在的话，肯定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你如今的模样，让他九泉之下如何瞑目啊。”
听见杨立的名字，杨流整个人震了一下。
这些天，杨立几乎是他的禁脔一般，就连杨鸾都不在他面前提起。
“大师兄你是习武之人！可不是修仙之人！可以不吃不喝不睡！”杨可有些激动的说道。
杨流勾了勾嘴角，很难看的书他是不是笑了，“我要是修仙之人就好了......能让人起死回生......”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修仙悟道，起死回生之术。”一个沉稳的女声响起，加入了二人的对话。
杨可下意识的躲在了杨流身后，怯生生的喊了句，“师父。”
来人一身素衣，手臂上缠着一条黑带，面容也有几分憔悴，正是蓬莱岛的岛主杨鸾。
“师父。”杨流见状直起了身。
“可儿，你身子还没好全，先下去吧，我有话和你大师兄说。”
“是。”闻言杨可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杨流的手，一步三回头的走下了平台。
“师父，可是淼落阁那边有了说法？”知道杨可的身影消失，杨流才开口，语气中透露着焦急。
杨鸾点了点头，“是。”
“师父......淼落阁那边......”见状杨流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他们不承认对吧，甚至还不承认水若元的身份？让我想想，给水若元随便扣了个帽子，逐出了淼落阁？还是说她被奸人迷惑，离经叛道，早就违背了淼落阁的规矩？不算是淼落阁的弟子？”
“不错。”见自家徒弟如此聪明，猜到了一切杨鸾，也只能将收到的飞鸽传书递给了他，“水木那个老家伙，说是出事之前就重病卧床，淼落阁内一切事物由大师兄水若云掌管，就在你们出事的前一天，水若云发现了水若元离经叛道、受奸人蒙骗的证据，将人逐出师门，而水若元被逐出师门的消息，甚至比你们还要早到达蓬莱岛，我当时还奇怪，一个门人罢了，为何还要通报我蓬莱岛。”
“呵。”杨流冷笑一声，将手中的信团成了团，“好一个淼落阁，好一个水若云！”
“流儿，如今的淼落阁似乎变了，还有水若云，这个人......”杨鸾眉头一皱，她职掌蓬莱岛这么多年，自然察觉到了淼落阁的不对劲，“流儿这件事情，我会和水木解决，你不要再管了。”
“不管了？师父！死在我眼前的人是我的同胞弟弟！”闻言杨流几乎克制不住心中的辈分，“我是他大哥！我本应该保护好他的！可现在呢，立他走了！是，杀了他的人死了，可任谁都明白，水若元原本想杀的是天落的蔺王殿下，而淼落阁里和君北冥有仇的只有他水若云！”
这些天杨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去想，去推断，总算是将事情看通了七八分，“是，现在是水若云掌控淼落阁，是，他水若云的强大或许远非我能比拟，可我，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就让我弟弟白白死去了吗！”
杨流越说越激动，这些天努力压抑的情绪喷涌而出，一时间也红了眼。
“流儿我懂，我都懂。”杨鸾有些怜爱的抚摸着这个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弟子，哽咽道：“你和立儿是我带进蓬莱岛的，十多年来，都是我亲手教养的好孩子，为师现在却白发人送黑发人......流儿，水若云真的太危险了，为师不能在送走一个了。”
“师父......”杨流红着眼看着面前早就不复从前年轻的杨鸾心里一痛，低下了头，“师父你知道吗，立......立他死之前问我，对我来说他和可儿是什么样的存在，我告诉他，是我爱的人，是我原因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杨流陷入了回忆中，蹲下身，带着哭腔咆哮道，“我告诉他哪怕让所有人唾弃，哪怕失去生命我都会保护好他们......如果不是我这么说......如果我告诉他的不是这些......他就不会一根筋的想用自己的死去保护水若元了。都是我，是我的错啊。”
所有人都觉得杨立不应该那样去保护水若元，可他是他的同胞哥哥啊，他明白，杨立是担心事情败露之后，依君北冥的性子会杀了水若元，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水若元的命。
就像杨立问的那个问题一样：“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误入了歧途，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错事或者正准备做一些可能会毁了我们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阻止你们，如果无法阻止，那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们，哪怕让所有人唾弃，我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丝毫的伤害。”杨流喃喃的重复着那天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