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转身合上日记本,徐桓铮却从身后忽然轻轻都抱着她,声音沙哑地说:“为什么这么久才问?”
姚以南有些愣住,他的话里竟有点落索,姚以南刚要回答,他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脖颈、耳后。
姚以南回身想要挣开了他的怀抱,“徐桓铮,你不能这样随心所欲。”是的,他不能,他不能想对她好的时候就对她好,不能想刺伤她的时候就不给她留任何回击的余地。
他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松开了手臂,整个人有些僵住,“姚以南,为所欲为的那个人是你。”他的话沉静落寞。姚以南停下挣脱的动作,停滞的了几秒,半开的窗外响起叶片被风吹起的簌簌声,如此微小的声响,却在这寂静的空间回荡。
她从来没有随心所欲过,无论是对生活还是感情,姚以南比任何人都珍惜她所拥有的一切,虽然在外人看来,那并没多珍贵。她这样想着,轻咬着嘴唇,似乎这样就可以止住心里某处的痛感。
不等姚以南诧异的看向他,他早就转了目光,好像刚刚说出那句话的人并不是他。“你在写什么?”
两人间这样生疏又熟悉的对话,让姚以南觉得矛盾,但却没有生厌也没有排斥。刚刚他无缘由的那一句话,在她心里总是一遍遍回放,心中莫名不安的慌乱不知如何消去,那种心乱感充斥而来。
“孕期日记,方便张医生复诊用的。”不等姚以南的话说完,徐桓铮已经径自拿起来,姚以南下意识去争夺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隐晦不能公开的,可能就是不习惯徐桓铮这样想要掌控、了解她的生活,又或者她不想把这样写着内心私语的东西展示在他面前。
徐桓铮的本就有身高优势,即使不将日记举起来,她也未必够得到,何况她的动作透着小心拘谨,她只是做了一个举动,并未成功。
徐桓铮说:“不想给我看?”他并未翻开,虽然他很想知道关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她给予怎样的感情。
姚以南看他没有翻开,也没再争执,“不是,你可以看。”她说的时候并不喜悦,很平淡的样子。
徐桓铮看了她一眼,把日记本重新放到桌面上,轻声说:“早点休息。”
姚以南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不过或者是她多心,徐桓铮说完转身离开,就像他突然到访一样,有的时候更像是心血来潮。
她也没有继续记录的精力,外面天色已晚,她把日记放到书架最里侧。
徐桓铮回到房间,打开卧室最里面隐蔽的门,那个房间没有任何照明设施,因为设计时的隐蔽,即使在白天里面也没有充足的阳光,阴暗的、隐蔽的地方才能掩藏住秘密,就像人的心。
☆、第58章 危机(2)
第二天清晨,姚以南接到了舅舅的电话,电话里鲜有地传来舅妈欢喜的笑声,姚以南还在困惑,舅舅在电话那边直接道了婚礼祝福。
姚以南不由得惊了一下,她本想隐瞒,婚礼本来就不是如表面那般光彩,之前她一直在犹豫婚礼请不请舅舅一家参加,毕竟对她来说这不是一场真正的婚姻,怕是以后离婚又要落下舅妈的口舌和数落。
但明显舅舅并不知道详情,姚以南在电话里急切的询问,“舅舅,你怎么知道的?”
舅舅有些失落,话里难免有些埋怨的语气,“以南,你是不是怪舅舅,所以结婚这么大的事也没有与我们商量,是不是婚礼也并不想我们去?”
姚以南为难,又不能说出实话,“没有的,舅舅我没有怪你,只是婚礼定的匆忙没有来得及与你和舅妈商量。”
舅舅叹了口气,“其实婚姻还是自己决定,你自己觉得幸福就够了,徐总派了助理来家里送了聘礼。”舅舅语气顿了顿,电话里舅妈的声音渐弱,舅舅应该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姚以南听到聘礼,不由的皱眉,她不想拖欠徐桓铮,一点都不想,可现实中,徐桓铮给她的,她永远还不完,他们两人的关系里到底谁亏欠谁,谁也算不清楚。她犹豫着开口,“舅舅,聘礼是多少?”
她在心里预估那个她需要还给他的价码,舅舅在另一边声音故意压低,“以南,徐总的聘礼太贵重了,现金我都退回去了,那个助理很为难,我也为难,数额太大,你又没有事先和我们说过婚事。”
舅舅是个明理的人,姚以南明白这件事一定是背着舅妈做的,不然他也不会躲开舅妈单独告知她聘礼礼金。姚以南听到礼金退还,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但想到徐桓铮的做派,他能派人专门去那里通知婚事,就一定不止准备了钱,而舅舅却只提了退钱,她犹豫了一下,“舅舅,是不是还有其他聘礼?”
舅舅有点懊丧,“诶,舅舅不该不顾你的立场收下这些,可我千般推脱奈何那个助理依旧坚持,还说礼金退了已经让他办事不利,回去少不了被徐总责怪,要是所有聘礼都不收,那他干脆只能呆在这里不用回去了,反正回去也要被炒。”
徐桓铮的脾气她知道,尤其涉及到这些,他不喜欢别人违背他的意愿,她轻叹了一口气,只问舅舅收下了什么。
舅舅有点为难的说,“之前你舅妈出去买菜了,僵执的时候她正好回来,你知道你舅妈一直怪我没让她住好穿好,得知那个人是来送聘礼的,寒暄几句就收下了,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和她吵架,那样让你也不好看,可是你知道,我拿你舅妈也没辙。”舅舅停顿了一下,自知有点不妥。
“但聘礼太贵重了,是一套市内高档的精装样板房,你舅妈昨天去看过了。”舅舅叹气,姚以南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含义,看过应该就是极其满意,想让舅妈放弃是很难得了。
舅舅在电话里颓然叹了口气,“以南,这么多年来,你往家里寄回的钱舅舅都没动,一直存着,我知道和聘礼比起来,这简直微乎其微,舅舅手里还有一些钱,到时都给你,这个聘礼算是舅舅欠你的。”
姚以南真的不愿意听到这些,舅舅的不容易,舅舅的为难,她一直都知道,她岔开话题,“舅舅,我寄回的钱就是报答你的,你别多想,我在这边生活的很好,真的,你不要为难。”她顿了顿,补充道,“所以舅妈收了聘礼,他也邀请你们来参加婚宴了么?”
之前她一直顾虑这场婚礼她应不应该告知亲友,婚期将近,徐桓铮宴请宾客的名单自然不需要费心罗列,参加他喜宴的多数是名门贵胄,商贾官员,一早就派发了婚礼请帖。可是她就为难的多,她以为他并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原来他也为她做了打算安排。
“你要舅舅去么,舅舅也不是体面的人,去了会不会给你丢脸,让你难堪?”
姚以南难过,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预先告知,才会让舅舅生出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她能怎么办,除了顺着徐桓铮的安排,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舅舅,你们一定要来,我也没有什么亲人,你们要不来我多可怜。”
舅舅声音突然有点晦涩,带着哽咽,“要去,一定会去。”姚以南在电话里安慰了一阵,挂了电话,她更是一筹莫展。徐桓铮越过她邀请了她的家人,她的心情复杂。
万基会议室内安静异常,公司下属地区经理相继做完资金运营报告,所有人都等着徐桓铮最后的决裁,偏偏他眉头紧皱,冷静异常。
在座的人都感觉到这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近期因为企业资金投放到新楼盘启动和新城区开发竞标购进新的地产上,影响了整体资金运作,集团下属公司难免受了牵连,又因为全球经济和金融局势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经济增长,房地产冷冻的局势愈演愈烈。
集团海外投资资金也不断在波动,而之前公司楼盘启动宴会之后,钟盛集团和富恒集团也在有意向外界透露联姻的消息,公司现在处在内忧外患的阶段,谁也无法预测其余两个竞争对手的联合对万基置地将会构成怎样的威胁。
公司内部会议中,徐桓铮面色晦暗情绪不佳,大家此刻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决定。之前他坚持同时进行楼盘开发和新地产购进,从整体上看,这是公司发展新的方向与契机,但其中隐含多少金融风险也是难以预估的。
此次会议就是要研讨出新的运作方案,应对钟盛集团和富恒集团将来联手对万基带来的压力。
外界都在盛传万基会收购富恒,可是集团内部的职员很清楚,公司几个重要的海外股东并不赞成徐桓铮急于冒险并购,他们更喜欢稳妥地作收渔翁之利。
虽然不支持,但也没有采取反对措施,或者他们就是想把这个难题留给徐桓铮,等着他给他们带来更好的双赢方案。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显得煎熬,片刻之后,徐桓铮做了最后决定。“刚刚大家汇报的结果,我相信各位比我更清楚意味着什么,公司聘用你们不是单单让你们来汇报这些不断变化的数字,而是让你们将这些数字不断增加累计。”
他顿了顿,大家早就屏住呼吸,不敢多言。这时门外张助理突然敲门进来,脸上带着歉意,看向一众地区经理表示打扰了,然后径直走向徐桓铮,低头贴身耳语。
徐桓铮听过之后,吩咐会议秘书将张特助带来的会议文件分发下去。大家不敢怠慢,神情专注,屏气凝神开始翻阅。
“想必大家对集团将要收购富恒的计划早有耳闻,前几日海外的临时股东会议中,这个计划得到董事会的一致通过。”
大家暗自赞叹徐桓铮居然能说服海外股东,想必他一定有了足够完美的应对计划,这个提议才能如此顺利通过,不由得对平时沉静果决的他更心生敬佩。
大家看过企划书,当然这并不是最终最机密的那份,尽管如此大家依旧喟叹,本以为徐桓铮是因为等这份会议文件才眉头深锁,可企划部用幻灯片讲解演示文件内容的过程中,他依旧不展欢颜,大家都不敢表态。
企划部经理在上面做最后陈词,“由于金融在各行各业的渗透加速,现在地产开发也需要与时俱进与互联网金融方面进行密切的合作。推进这款金融产品与我们的楼盘绑定,旨在填补购房者首付资金缺口,借此让购房者没有后顾之忧,促进房屋的预售。”
今日会议因为徐桓铮的淡漠至始至终气氛冷淡,所有人都不知道徐桓铮因为何事分心劳神,一个个相顾递着眼色。
徐桓铮在商场多年,沉着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无人不知,可此刻他的神色分明表露出他的不安。
幻灯片刚关掉,徐桓铮神色变了变,手轻敲着桌面文件,随即将视线转到拓展部经理那里。
声音淡漠:“将富恒集团和钟盛历年的合作案例整合,还有准备出公司下个季度调整投资结构的报告。”
经理连忙点头应下,张特助突然回避接了一个电话,转回来在徐桓铮身侧报告几句,刚刚还眉头紧锁的他,此刻神色却明显少了顾虑,恢复了之前雷厉风行的态度。
会议结束徐桓铮在一众人恭敬地注视中离开,得知姚以南的舅舅同意收下聘礼,并且答应参加他们的婚礼,他在想,她之前的顾虑担心,此刻应该消除一些了吧。
☆、第59章 危机(3)
没有孕期室内课程的时候,文姨都会陪着姚以南在附近散步,最近她的腿浮肿的很厉害,走起路来难免有点乏累,可是适当的运动对胎儿的发育有好处,每次她都会坚持多走一段。
上午接过舅舅的电话,她的心绪始终不能平静,文姨在散步时,也看出她忧心重重,难免劝慰。她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多少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可是她却不能完全冷静淡漠的当个旁观者,将自己置身事外不去想这些事情,尤其是这一切因为徐桓铮。
散步过程中她一直在犹豫,徐桓铮对邹绍言下的邀请,她分辨不清他真正的寓意。直到散步回来,吃过午饭,她知道这个时候公司也正是午休的时间,几乎没有犹豫,她给赵颂雯打了电话。
赵颂雯接到电话有点惊讶,之前她一直担心姚以南与邹绍言见面难免尴尬难堪,昨天想必两人也发生了一些情况,不然姚以南不至于眼圈泛红。
“以南,怎么了?”赵颂雯在电话里关切的问。
姚以南想了一下,最后还是避开了有关邹绍言的话题。“颂雯,我是想和你说婚礼时间定在下个月8号,你一定要来,请帖有机会我会送给你。”
“太好了,这么快哦,幸好我调了部门没那么忙。”说到这赵颂雯停顿了一下,刻意隐晦,她并没说邹绍言把她调理部门的事情。
“换了部门?”姚以南本能的疑惑,毕竟赵颂雯一直很努力争取才保住这个职位,现在却换部门,她下意识想到的是升职。
“恩,最近有点累,家里催着相亲,如果现在不换部门以后哪有时间应付感情的事。”赵颂雯佯装苦恼的语气。
姚以南太了解她,其实她哪需要相亲,大概只是借口而已,她没再多问。突然想到什么,随即在手包里翻找了一下。
赵颂雯看姚以南没说话,想到今天无意间听到的事件,不免忍不住和她分享。“以南,你知道万基置地新楼盘的名字么?”
万基新楼盘奠基仪式刚启动,至于名字往往是竣工前进入宣传阶段才会公布,她也不会主动向徐桓铮过问这些。“不清楚,这些事情我都不过问的。”姚以南并没在意,随口答着。
赵颂雯在那边得意地笑了笑,“难怪你是这个冷漠的反应。”她借此想勾起姚以南的兴趣。
姚以南却不甚在意,此刻刚好看到包里的名片,好像找到它仿佛比知道那个名字来的更欢喜。她刚想和赵颂雯继续说相亲的话题,赵颂雯在那边却兴致高涨。
“你猜猜看,快点,我直接公开就没意思了。”赵颂雯越说越高兴,姚以南也不好打断。
“应该有御字吧。”万基的发展史并没有多悠远,他的父亲在房地产刚兴起的时候开疆拓土,为万基置地打下天地。最早的楼盘多数是以量衡量,并没有合理规划。
但自徐桓铮从他父亲那里接手管理万基开始,他就有自己的打算。所有经他开发的楼盘都有了明确的规划和打造方向,高档奢华是他打造楼盘秉承的一贯风格。最早的御城海湾和享誉盛评的御华金座风格都是如此,这次她猜想应该也会有一个御字。
赵颂雯笑着说:“猜对一半,很快了,继续。”赵颂雯带着鼓励的语气怂恿她。
姚以南无心猜测,“我实在想不到,放弃,你快公布答案吧。”她觉得赵颂雯在那边一定恨铁不成钢,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说出答案。
赵颂雯有点遗憾,但又接着说:“我有一个在做广告宣传策划的朋友,她正好认识万基企划部的人,她的朋友昨天和她抱怨,这次他们徐总不按顺序出牌,有意难为他们。”
听到徐桓铮的名字,姚以南不由得神色认真了些,“怎么了?是公司有什么状况了么?”姚以南还是忍不住关心好奇。
赵颂雯那边笑了两声,得逞的态度。“咳咳,你别急,我接着讲。”她故意逗姚以南,说完忍不住继续卖关子。
“听说这次的名字是徐桓铮直接批示的,似乎连内部会议提案都没有,略过讨论流程直接丢给他们部门,让他们毫无招架之力。那个朋友一直抱怨这次的名字真是让人一头雾水,找不着灵感方向。之前我听到这还和他一起抱怨这些老板的恶劣,但当她说出——御南别府,以南我真的替你高兴。”赵颂雯在电话里止不住赞叹徐桓铮竟用如此隐晦地浪漫来表达爱意,虽不声张却莫名高调。
又接着说笑似得继续叙述那个职员的抱怨,说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何强调“南”字,不得已只能在字面上做文章,准备把能查到资料整合当做宣传强调重点。
姚以南再无法专心听她说下去,“颂雯,我有点事情,等你有时间我把请帖送给你,见面再说?”
赵颂雯笑着说:“好,周六吧。”两人约定了时间,姚以南匆忙挂了电话。
刚刚她突然想起上次在徐桓铮车上看到的那些楼盘室内结构设计图,她有点恍惚,她听到的和想起的事情已经开始扰乱她的心绪。
她急忙下楼,在客房的书架里翻找,她以前随手设计的建筑手稿一直留在这里。上次她离开的匆忙并未来得及整理带走。
最后她找到那些稿纸,它们依旧摆放在原处,她拿出来忍不住急着确认。这是她随手的设计却和上次在车上看到的太像。只是徐桓铮笔电里的那些更规范并且制成了3d效果图,立体感强烈。而她这些只是业余水平的平面图,可是再不专业的人都能看出两者没有本质差别,无非在细节上做了修改调整和完善。
姚以南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她在努力回想过去三年里徐桓铮对她的态度,明明是淡漠的,可他现在却那么游刃有余地做着让任何人都会误会的事情。
外面天光渐暗,暮色浸染寂静无云的天空,她看着手稿出神,想着那枚领夹,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想着他突然出现在孕期瑜伽教室,想着他体面地邀请了她的舅舅参加婚宴,想着那个和她名字一样的南字,想着他一切沉默时欲言又止的深意。
她思虑的太过入神,以致徐桓铮在她身后开了灯,她才恍然回神,手里的设计稿都来不及整理放回。
“你在这干嘛?”徐桓铮说完瞥了一眼姚以南身边的画架,不由语气冷淡,她在睹物思人?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姚以南不想要思考了,再无端猜测了,她想从徐桓铮这里直接得到解释。
徐桓铮没注意她手里握着的几张稿纸,本能想到的是她应该已经知道他邀请了她的舅舅出席婚礼。
“你觉得婚礼上全是我的宾客这样好么?”徐桓铮依旧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
“徐桓铮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姚以南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些,不是他为了应对她而加之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虽然这场婚礼是因为合约不得已才公开,但我不想因为你的关系留下别人的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