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倒完花露,看都未看祝尤一眼,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就这么从他面前走过。
走时还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祝尤身形微晃,他看着梧桐树下被浸湿的黑土,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她竟这般厌恶他,连他送的东西也厌恶到了极点。
祝尤转身,颓唐离去。
两人不欢而散。
容卿以为经过昨日那出,祝尤不会再给她采花露了。
可第二日,她刚打开门,又瞧见整整齐齐摆放好的白瓷瓶,约莫有六七瓶。
容卿环顾周围,没发现祝尤的身影。
但她依旧拿起瓷瓶,拔了塞子,全都倒在了梧桐树下。
不远处的屋顶上,正在闭眼假寐的祝尤,听到刺耳的水声,眉头微皱。
他缓缓掀开眼眸,却不敢偏头望向那棵梧桐树,兴许是怕再看见昨日那伤人的一幕。
狭长的凤眸,怔怔的望着上方的天空,那黑眸中布着些红血丝,眼睑下有一片乌青。
因他近段时日,每日早起去采花露,睡眠不足,而留下的。
明知她厌恶他,会将他送的东西都扔掉。
可今早,他仍是义无反顾的,如往常一般,早早起身,去为她采花露了。
往后的日子里,祝尤每天都会早起给容卿采花露,有时是叁瓶五瓶,有时是十瓶八瓶。
采完花露后,他每次都会躺在对面的屋顶上,听着那刺耳的水声。
他知道,她又将花露倒掉了。
她每天倒,他每天采。
他说不清为何要坚持做这种得不到回应的事。
可他就是想坚持。
他想着,每天不停的送,兴许有一天,卿卿便不生气了。
她会原谅他,两人又可以继续做夫妻了。
若是放弃了,他同卿卿便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以后两人会形同陌路。
祝尤在人间待了两个月,也送了两个月的花露。
这天,日光正好,有些微的燥热,晌午时,适于泅水。
临近秋末,再往后天气转凉,这大抵是小宝今年最后一次泅水了。
容卿不忍剥夺小宝的喜好,用了午膳后,便带着他出门,去了后山的湖泊泅水。
本是卧在屋檐上假寐的祝尤,听见响动,立马起身,暗中跟在容卿身后。
他要保护容卿和小宝,以防其他妖兽偷袭。
小宝刚到岸边,便急忙脱了自己的衣裳,“噗通”一声,跳到湖里去,溅起一股水花打在容卿的俏脸上。
容卿抹了把脸,看着湖里的小宝,似是嗔怪,又带了几分宠溺道:“熊孩子,真皮。”
“嘻嘻。”小宝回头朝容卿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小巧的幼齿,接着,又猛的扎到水里玩去了。
祝尤躲在不远处的大树上,瞥了容卿和小宝一眼,登时了然,原来她是要带孩子来泅水。
他躺在粗大的树干上,闭眼假寐,想着,有他在一旁,谅其他妖兽也不敢来犯。
若是来了,他一嗅到妖气,立马能将那妖兽砍得稀巴烂。
所以,他一点都不紧张,连眼睛也懒得睁开。
小宝在湖里玩得很愉快,兴致高涨,他瞧了眼周围,发现没人,立马变了原型出来。
他甩着淡青色的尾巴,拍打着湖面,溅起一股水花,奶声奶气的问道:“娘亲,你瞧瞧我有没有长大,尾巴变长了吗?”
容卿盯着他的尾巴,仔细打量了会,道:“长了叁寸有余吧。”
尾巴?
正在假寐的祝尤一愣,他掀开眼眸,往湖里望去,瞥见那条淡青色的幼龙时,呼吸一滞,整个人倏地僵住了。
那是小宝吗?
惊愣过后,祝尤有些激动,胸腔里洋溢着满满的惊喜。
小宝的真身同他小时候化为原型时,颇为相似,就差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了。
这不是他的种,还能是谁的?
总不能是容卿大师兄、二师兄的吧。
他们是人类,如何能生出青龙来。
所以,小宝一定是他的孩子。
他真傻,回人间这么久了,都不懂用神识去探测一番。
不过,现在知道尚不算迟,往后,他一定会努力,去求得卿卿的原谅的。
这么多年,留她一人在凡间,让她独自一人抚养孩子,是他错了。
她生气、恼怒、怨恨,皆是人之常情。
换了他,兴许会更生气。
祝尤压抑着心里的狂喜,他现在还不能立马同她摊牌,得冷静些。
她本就厌恶他,若是立即下去,会将她和小宝吓跑的。
等明日,他寻个时机,好好同她谈一谈。
小宝玩了半个时辰,容卿唤他上岸,给他擦干身子,穿好衣裳后,带他回了九仙观。
祝尤等容卿和小宝走了半段路,他才从树上飞下来,悄悄跟在她身后。
走了十几米,前方有一棵大树,树上突然飞下个人来。
祝尤看清来人的面庞时,倏地一愣。
那人衣袖空空,随着他一跃而下,两只空荡荡的袖管仍在不停的晃荡着。
“祝尤,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你该去西海求娶西海龙女,将她娶回族里,协议才算生效。”苍延将军望着祝尤,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