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抽了一口烟,又说:
“毒理报告以后我负责,我不认识那些毒理专家,但认识他们领导,让他们领导直接给他们施压。这几天你就集中精力,看看能不能把林染的日记找出来。这个日记,或许是我们目前破案的唯一线索和唯一证据,也是目前最直接,最便捷的路径,如果这条路不通,后面……”
陈权话还没说完,沈建国马上就点起了头——如果这条路不通,这个案子基本上也就没戏了。
·
在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之后,沈建国不禁焦躁地用手搓了搓头发,之后从陈权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软中华,点上之后,马上就往外走。
“沈队,你去哪?”江昭阳突然在他的身后问道。
沈建国回过头,“我去她家里再看看。”
江昭阳马上朝他摆了摆手,“你再去她家也没用,日记她肯定不会放在那里。”
“那去哪找?”沈建国不禁有些丧气,又重新走了回来。
停了停,江昭阳又问:
“对林染搜过身了吗?”
“搜过了。”沈建国回答得十分肯定,“她戴的耳环、项链、戒指,都没什么问题,衣服里也没夹带什么东西。”
听到沈建国回答得如此干脆,江昭阳不禁把两道剑眉皱到了一起,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他用手轻轻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
“像她这样性格的人,本来就很难相信别人,尤其是在那次调查受挫之后,她被威胁,被绑架,被轮·奸,对这个世界应该充满了怨恨和绝望,她就更不可能相信别人了。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她也没有办法完全相信,她最相信的,应该还是她自己。”
停了停,又说:
“她如果想把日记藏起来,首先应该会考虑藏在自己身上,但是我们并没有在她的行李中发现。另外,根据她几个同事反映的情况,她习惯把日记记在纸上,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把那么巨量的日记变成文档,就算能变成文档,文字的形态发生了改变,失忆后,她也无法分辨那些电子文档到底是不是自己写的。像她这样冷酷又谨慎的人,是肯定不会使用电子文档的。”
“她有没有可能把那些日记拍成照片?”徐秘书突然问。
江昭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估计也不会。因为藏内存卡也好,藏一堆日记也罢,对她来说,这两件事的复杂程度是一样的,都是要把东西藏起来,那她还费劲拍照片干嘛,直接藏日记不就得了。”
“问题是她会藏在哪呢?”陈权突然喃喃道。
一时间陈权办公室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里,所有人都在闭目沉思。
片刻之后,江昭阳突然哂然一笑,道:
“也许我们都错了。我们不应该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这件事,我们应该把自己当成一个失忆者,站在一个失忆的人的角度,去考虑她的想法,她当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停了停,他忽然闭上了眼睛,试图进入林染的思维,将接下来肯定会发生的事情做一个情景还原:
“我从拘留所出来,领了自己的衣服,一对自称是我父母的人来接我,可是我却觉得他们像陌生人,我不认识他们。”
“他们告诉我,我失忆了。”
“我跟着他们回到家,他们洗菜做饭,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我是谁?这些年我到底经历过什么?”
说到这,江昭阳突然睁开了眼,“衣服里没有任何线索,首饰里也没有任何线索,父母不知道她藏日记的事情,也不会告诉她日记在哪里,她会怎么找?”
说着说着,他又缓缓闭上了眼:
“吃过晚饭,我跟他们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该睡觉了,他们为我铺好了床,让我去洗澡……”
突然,江昭阳停住了!
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瞳孔幽深又锐利,像一只发现了兔子的猎鹰。
“洗澡……”他突然嗓音沙哑地重复道。
第85章 十字
“你们检查过她的身体吗?”江昭阳突然问。
沈建国听见他说“洗澡”,知道他说的检查身体不是搜身,因为刚被陈权骂完,所以他也不敢出声,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陈权。
陈权表情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江队,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林染还不算嫌疑人,现在给她检查身体不合规定。”
江昭阳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明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强行让一个公民脱掉所有衣服,检查身体,是侵犯人权的一种表现。
不过江昭阳毕竟是老油条,自然还能想到别的路子:
“陈部,我觉得吧,咱们可以适度灵活一点。比如不通过官方的途径检查,我去医院的时候,看到林染已经换好了病号服,负责给她换衣服的护士应该已经看过她的身体了,我们直接问护士就行了,这总合规矩吧?”
陈权抱臂一想,这属于让知情人提供线索,不属于侵犯人权,随即便对沈建国点了点头。
沈建国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也不敢耽搁,马上下楼开车,自己亲自去了洪川市立医院。
半个小时之后,他就给江昭阳打来了电话:
“你真是神了,江队。护士说她大·腿内侧有一处刺青,刺青的四周还红肿着,应该是刚刺上去没多久。我现在已经让护士再去给她换一套衣服,看能不能查出来到底刺的是什么。”
“最好有照片。”江昭阳提醒道。
电话那头的沈建国沉默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好,我看看能不能再协调一下。”
下午,接近傍晚时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江昭阳开门一看,颜以冬正站在门外,只是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哟,醒了?”江昭阳笑着调侃道。
颜以冬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用手一把撇开他,直接走了进来。
陈权点了一支烟,饶有兴味地观察了一下眼前这对年轻人。
今天颜以冬比平时来得晚很多,脸上的表情也很微妙,想起平时这两个人一般都是形影不离,他断定昨天晚上一定是发生了点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颜以冬刚进来没多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沈建国推开了,他手中挥舞着一张白纸,一脸兴冲冲的表情。
他把白纸交到江昭阳手上之后,解释道:
“本来我是想让护士偷偷拍张照片的,不过那护士说那个纹身很简单,根本用不着拍照片,她可以给我画下来。”
江昭阳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朝沈建国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马上把白纸递给了陈权。
其实那张纸上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三个字符,确实不太需要拍照片。
那三个字符,一个是+,+后面是两个阿拉伯数字18。
“+18……这是什么意思?”陈权一头雾水。
沈建国道:
“在医院,我也询问过她父母,他们都说不知道。我想着一会去趟她原来工作过的报社,也许会有收获。”
这时徐秘书把陈权手中的白纸调了一下方向,问:
“会不会是沈队把这张纸拿反了?”
陈权用手搔了搔有些花白的鬓角,“81+……还是没什么意思啊!”
“应该没拿反。”沈建国澄清道,“从林染的视角看过去,字符的顺序确实是+18没错。这一点,我当时已经向那个护士反复确认过,就怕弄错了。”
陈权沉默了一下,忽然转过头问:
“江队,你怎么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看法越来越倚重,正是他用自己清晰的思维,大胆的推测,一次又一次拨开了笼罩在这个案件上的重重迷雾,让他一次又一次看到了远方的灯塔。
不过,江昭阳此时也深陷在三个古怪字符组成的泥淖里,尽管他明白,自己距离真·相或许仅剩这最后一步,但这一步之遥,或许就是天涯海角。
听到陈权的询问,江昭阳先是轻轻一笑,随后声明道:
“陈部,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说的不对,你们几个可别打我。”
看陈权笑了笑,他马上接着说道:
“这个符号看起来虽然像是‘+’号,但不一定真是啊。我们也可以把它理解成医院或者红十字会的标志。”
陈权紧眉头一松,称赞道:“有道理!”
随后他扭过头,看向沈建国:
“洪川有几个医院?”
沈建国想了想,“大的应该有七八个,小的……不清楚。”
“难道指的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八号楼?”徐秘书突然出声道。
“呵呵……”
看着自己面前这群突然变得像神棍一样的优秀部下,陈权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把烟一下掐灭在烟灰缸里,总结道:
“目前的线索还是太少,大家还是多做调查,把林染的生活经历摸透了,理解起来肯定就容易得多。”
又说:
“建国,我的意见是,你分两组人出来,一组去林染工作过的单位和她父母家,再查她的人生经历,看看她是不是曾经去过,或者居住过跟这个字符有关的地方;另一组去查这个纹身,看看到底是在市里哪个纹身店纹的,还是她自己纹的。如果是在纹身店纹的,也许给她纹身的人会明白这字符的含义。”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沈建国说着站了起来,正准备往门外走,坐在一角的颜以冬这时突然打了个哆嗦,站起来说:
“陈部,我有一个想法……”
她刚说完,已经走到门口的沈建国瞬间停下了脚步,陈权也跟着一愣,不过马上回过神来,笑着鼓励道:
“小冬,上次你提的嫌疑人有可能是女性的观点,对我们来说是案件的转折点,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以后你有任何想法,都不要害怕,尽管说!”
颜以冬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先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白纸看了半天,随后用颤抖的指尖点了点白纸上的那个“+”号:
“你们看,这一横一竖,是不是竖比横要长一点?”
她刚说完,屋里边的另外四个人同时把头伸了过去。
她接着又说:
“并且这一竖,被横从中间断开,是不是下半部分比上半部分要长一点?”
“是。”众人齐齐点了点头。
陈权随即把白纸拿了起来,按照她的说法,又仔细观察了几秒,问: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停了停,还是江昭阳首先反应了过来,他压低了声音确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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