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杨抱着怀里的盒子起身,她带的是一个全自动监测血压的仪器,外带一张体检卡。
今日寿礼多是收的保健品和茶叶,黎杨这份倒是稀奇又实用。
等黎杨回了座,黎菘抱着手里的东西走到了黎振国面前,“爷爷,祝您健康长寿身体健康,年年都能一口气爬到南山山顶不带歇的。”
她这拜寿的话同旁人不同,逗得黎振国眼睛都笑弯了,“好,好……”
“这是寿礼。”黎菘把那根参放到了桌子上,又特地把那副百寿图递给黎振国,“这是我自己绣的,您别嫌弃,只要您别带老花镜仔细看,还是挺好看的……”
黎振国展开那张绣品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特地交代黎成军改日裱起来给他挂到书房里。
“小程啊,菘菘都到了,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吧。”黎振国惦记程易笙手里的东西惦记好久了,程皖清那个老家伙从年轻的时候就会享受懂生活,再加上他方才故弄玄虚的话,让黎振国更是期待了。
程易笙方才到的时候特地跟黎振国打过招呼,说是还有送给黎菘的东西,想等黎菘来了再看。
他抱着盒子到了茶几边,半跪着打开了礼盒,然后让黎菘帮忙,两人一齐展开了那副刺绣的骏马图。
前年他去南方的一个小镇上住了三四天,寻访一位当地颇有名气的医生,那小镇靠水,青石板灰瓦片,房子依水而建。
无聊闲逛的时候正巧路过了一户人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镜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绣绷。
程易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正巧赶上老人的孙子放学回家,看他穿得体面,小朋友就要请他进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绣品。
小小的房间里挂了满墙的绣品,以其中的一副骏马图最为显眼。
程易笙问了几个价格,都远远低于外面的市场价。
跟小男孩闲聊得知老人绣了一辈子,到头来只留下一个孙子陪在身边,因为这东西不赚钱,也没人肯学她这手艺。
程易笙让小男孩儿拿了好几副绣品下来,最后付钱的时候,老人硬是从里间拿了个盒子出来要送给他。
拗不过,程易笙只能收下,最后小男孩送他出去的时候用不算很标准的普通话告诉他,老人说这披肩是让他送给未来妻子的,也就是今日拿过来送给黎菘的那件。
……
黎菘低头看看他带来的绣品,这么一比较自己的那个乱七八糟的百寿图实在是不堪入目。
将骏马图收进了盒子,程易笙将另外一个小一点的盒子递给了黎菘,“拆开看看。”
这盒子是锦缎包的,上面是左右翻开的“双开门冰箱”的设计,铜制的锁扣拉开,里面放着一条月白色的刺绣披肩。
黎菘擦了擦手心的汗,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块披肩。
布料细腻柔软,乍一看是白色的,细看其实是浅浅的蓝色。
古人所说的月白色其实就是淡蓝,从前人们认为月亮其实是淡淡的蓝色,所以取其为月白。
披肩上绣着花样,很清雅的植物,看起来文静大方,却又不显老气。
“这是什么花?”黎菘指着上面的花问道。
程易笙:“金银花。”
黎振国一听笑了,戴着老花镜细看,随后乐道:“不愧是老程的孙子,送块儿披肩绣的都得是中药。”
程易笙点点头,“黎爷爷说得没错,金银花能入药,清热解毒。”
其实这话昨天姚思成也问过,问他为什么老人要将一条绣着金银花的披肩送给程易笙未来的妻子。
程易笙没给他解释。
金银花,双花并蒂,成双成对形影不离,所以又叫鸳鸯藤。
第22章
当晚,黎菘在床上躺到半夜,精神越来越饱满,眼睛瞪得跟黑猫警长一样。
她侧卧着发呆,脑子里胡思乱想个没停。
窗户半敞着,那块披肩放在窗口的桌子上,月色透过薄薄的窗帘进来,披肩泛着绸缎特有的光泽。
黎菘晚饭前听到程易笙说这是金银花的时候同黎振国的反应不一样,她想到的不是中药,而是金银花的另一个名字。
小的时候古装剧看多了,自然是懂得几个荷包上能绣的花样。
古人以荷包定情,富家小姐看上了哪家的破落少爷,一针一线绣荷包相赠。荷包上的纹样除去最常见的鸳鸯以外,还常绣鸳鸯藤,也就是这披肩上的金银花。
但是以黎菘对程易笙的了解,他能把金银花的功效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可这别名知道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可万一他是知道的……黎菘咬着被角,果然爱情是个让人失眠头疼的东西。
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实在是难受,她掀开被子出门透风。推开三楼阳台的门,没想到程易笙也在。
他穿着单薄的棉麻睡衣,臂弯里挂了件外套,察觉到有人过来微微转了头,见是黎菘还有些吃惊。
“认床?”黎菘走到他旁边,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栏杆上。
程易笙点点头,准确地说是认房间,房间里的气味、床品之类的东西变了他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他顺手把外套披在了黎菘身上,又扣上了两粒纽扣,“夜里凉。”
道理黎菘都懂,这场景她也幻想了无数遍。可哪个偶像剧里男主给女主披外套是把领子披在脑袋上的?
黎菘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是戴着帽子的巫婆,她双手拉住衣服将自己裹紧,然后压低声音,“白雪公主,你要不要吃我的毒苹果呀?”
程易笙低头笑了,配合她:“吃了你还要找个王子吻醒我?”
“程医生,你这么多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暴露了。”黎菘咂了咂嘴,“原来你喜欢王子?”
程易笙挑了挑眉,“这么多年没找女朋友不是因为要为你守身如玉吗?”
这话说完,整个阳台都安静了。
黎菘咽着口水,想要平复咚咚乱跳的心脏。
罪魁祸首见她这副样子像是遂了心愿,低低地笑着。
好一会儿,黎菘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之前想过结婚吗?在没认识我之前。”
程易笙低着头,双手在栏杆上敲打着,沉吟片刻开口道:“想过。”
确实想过,但想到要同一个比自己小九岁又彼此不熟悉的人结婚。程易笙思考到最后都觉得不会有什么好结局,无非就是平平淡淡搭伙过日子,或是各方面不合适结了再离。
黎菘没再追问,抬头看见月亮,她又想到了那块披肩的事情……虽然内心觉得不可能,也可总还不死心。
“金银花有别名,你知道吗?”
程易笙这次回得很快,“忍冬?怎么了?”
“没事儿。”黎菘低着头,笑着掩盖失落,“觉得这名字要比金银花好听,清雅。”
程易笙:“还有问题吗?”
黎菘:“嗯?”
“我以为你今晚是来查我户口的。”黎菘从进阳台开始就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那再问最后一个。”黎菘是真的好奇,“你真的没交过女朋友?从来没有?从幼儿园到现在?”
程易笙被她那句从幼儿园到现在逗乐了,“怎么,你幼儿园就收情书了?”
黎菘仰着头,骄傲道:“情书没有,棒棒糖没断过!”
她说完后敛了笑容,凶他,“你别转移话题,小黎同学在查户口。”
“有过,还往家里带。”
那时候纯粹是为了气程皖清,气他一声不响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事业,甚至连结婚对象都要左右。就总做些出格的事情,也没少挨他的家法。
“后来呢?因为程爷爷你们俩分手了?”
程易笙摇摇头,本就谈不上喜欢,自然也维持不了多久。
黎菘老里老气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程易笙的肩膀,“跟你这段比起来我的就刻骨铭心多了……”
“嗯?”程易笙倒是想知道幼儿园送棒棒糖怎么刻骨铭心。
“我妈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和一个男生玩儿,上课是同桌,放学一起去吃炸鸡,甚至连午睡我们都是挨着的。有一次老师奖励了他一个小蛋糕,他不肯给我吃,后来我就不理他了。”这事儿黎菘完全没了印象,是冯萍和黎成军说的。
程易笙被她逗乐了,“看来以后不能抢你的麻婆豆腐了。”
黎菘突然皱了眉,不提麻婆豆腐还不觉得,一提就觉得饿了。
她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你饿吗?”
程易笙不会告诉她自己是被饿醒的,他嘴上调笑着黎菘肚子里都是蛔虫,然后带着她下楼找东西吃。
晚上几乎没剩什么东西,平日这房子就黎家老两口住自然也不会有方便面什么的,程易笙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包挂面,幸好还有些鸡蛋和青菜。
黎菘刚准备挽袖子烧开水,程易笙就把她往外推,“出去,别碰脏了。”
黎菘一听赶紧紧了紧他的外套,“很贵吗?”
“嗯,贵。”程易笙将青菜掰开清洗,然后拿了两个瓷碗放了调料进去。
“我以为你只会煮药。”没想到还会煮面。
程易笙把挂面丢下锅,“没什么区别。”都是丢进去煮,熟了就行。
任由面条在锅里翻滚了五分钟,最后在黎菘的催促下,程易笙终于把面条捞了出来。
她算是知道程易笙嘴里的煮面和煮药没什么区别是什么意思了,就是水开下锅,煮它,好不好吃不负责,总归是熟的。
坐在餐桌边吸溜着那碗微微过了火的挂面,黎菘无比想念早晨的馄饨。
“难吃就啃点儿面包对付一下。”程易笙把唯一的一片吐司面包递给了黎菘,“不用给我面子。”
黎菘摇摇头,猛吸一口面,然后抬头对着程易笙笑得一脸真诚,“真不难吃,就是过火了,等我七老八十牙掉光了的时候吃这个正好。”
黎菘估摸也是饿疯了,一碗不太好吃的面条很快就下了肚。
一吃饱喝足就困,她起身想着回房睡觉,硬是被程易笙拖着在客厅绕着沙发走了好几圈消食。
好不容易被他放回了房间,黎菘到头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没到八点她就被冯萍叫起来吃早饭。
黎菘在床上坐了五分钟平息着自己的起床气,突然开始怀念在宿舍的日子,早上没课的时候可以一觉睡到下午的日子。
迷迷糊糊到了餐厅,黎菘坐下以后以后边喝牛奶边张望,没瞧见程易笙的人影,以为他还睡着。
吃完上楼,路过客房的时候看见程易笙房门敞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门口,没想到是阿姨在换床单。
“菘菘啊,程先生早上就走了,让我跟你打声招呼。”阿姨放下了手里的床单,将书桌上压着的宣纸递给了黎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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