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8的三个人坐在地毯上,人手一只炸鸡腿。
  “这什么玩意儿?”顾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饮料,皱着眉头去看标签,“姜汁鲜奶?”
  “我未婚夫下午说了,晚上喝奶茶容易失眠。”黎菘喝了口姜汁奶,嫌弃地将杯子放到一边去,随后用白开水漱口。她清了清嗓子,托着下巴回忆道:“事情要从高二那年寒假说起……”
  黎菘嘴碎,从那天早上她吃了什么,到出门的时候瞧见了几只鸟,路两旁植的是什么树,事无巨细,讲得头头是道。
  “我爷爷说我未婚夫在河滨路开医馆,我去的那次给我看病的……叔叔,他看起来跟我爸差不多大,我就以为那是我未婚夫,吓得我开学考直接倒退了几百名,家里也就没再提让我上了大学就订婚的事情。”
  “所以你是怎么认为那个四五十岁的老……额,叔叔是你的娃娃亲的?”听完了来龙去脉,许千瑶发出了灵魂拷问,“你亲爷爷,不至于这么害你吧?”
  “当时那边就他一个人。”黎菘扣着手里的玩偶,“再加上我爷爷说那人比我大九岁,而且学医多费脑子啊,看起来年纪大点儿不是挺正常……”谁知道是认错人了,现在想来那位中医叔叔跟黎菘父亲差不多大,约莫是她未来公公。
  “你们俩说了这么多,谁能给我解释一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顾暄醒的时候程易笙已经离场了,她没看见人。
  黎菘神色认真地拍了拍顾暄的肩膀道:“不着急,等我结婚的那天会请你的。”
  “得了吧,千瑶不是说他快结婚了吗,你确定你爷爷的一句玩笑话算数吗?”
  “他是快结婚了。”黎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笃定道:“等我到了法定结婚年纪就结,可不是快了吗。”
  第2章
  清晨,薄雾笼罩着学校,阳光斜斜地照进屋里。黎菘站在窗边揉眼睛,自从高考结束以后,她就没见过早上六点半的太阳。
  黎菘洗漱完了以后拔腿就出了学校,坐上了出租车以后才给许千瑶发了消息,让她上课帮忙点名。
  她是等不到周末了,昨天晚上做梦的bgm都是婚礼进行曲。黎菘现在只恨自己暑假的时候拒绝了爷爷先让自己订婚的提议,要是当时知道程易笙长成那样,就是不订婚直接领证她都没意见。
  出租车开到了家门口,黎菘手里拿着钥匙,没着急进去。她低着头碎碎念,想着一会儿怎么跟冯萍开口。总不能说上了几天学突然想结婚了,直说昨天为未婚夫的美色所倾倒那更是不行……
  “菘菘?”没等黎菘想好说辞,身后突然就响起了冯萍的声音。
  “啊,妈。”黎菘吓得一哆嗦,讨好地笑道,“您刚买完早饭啊?”
  “你今天没课?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冯萍推开院子的门进去,然后从早餐兜里拿了半根油条塞到黎菘嘴里,问道,“钱花完了?”
  “没,没有。”黎菘屁颠屁颠地跟着冯萍进去,十分殷勤地将包里前几天新买的香水递给了冯萍,讨好道,“就……我想问问你高二带我去的那个医馆现在还开吗?”
  冯萍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回答道:“开啊,你哪儿不舒服?”
  “啊……不是我,我有个学姐想去看看中医。”黎菘脸都憋红了,凭着多年的扯谎经验,几秒之内虚构了一个学姐出来。她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冰牛奶喝了几口,接着解释道:“她快结婚了,但例假不太准时,就想着找中医调理一下。”
  “学姐?”
  “是啊,今年大三了。听说男方是她家里给找的相亲对象,比她大六七岁。”黎菘边说边注意着冯萍的表情。
  “这么早就结婚?”冯萍将注意力转移回了黎菘身上,她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黎菘,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黎菘特地回了趟家,冯萍总觉得不太对劲。
  “嗯,说是家里定下的,觉得人挺好的就结了。我觉得还挺好的,早晚都是要结的,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嘛。”黎菘又喝了口冰牛奶壮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对了,爷爷上次说安排我和程爷爷的孙子见面……”
  “不急,我觉得年纪大了些,我和你爸都觉得他跟你堂姐挺配的。”冯萍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将黎菘手里的牛奶瓶拿过来倒了小半瓶牛奶进去。
  堂姐?黎菘眼睛瞪得老大,看来不能耽搁了,绝对要在冯萍拉郎配之前把人给拿下。
  “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冯萍一抬头被黎菘这副见了鬼的表情吓了一跳,“你也上大学了,要是遇见喜欢的男孩子也很正常,你爷爷那边不用有压力,有我和你爸拦着。”
  “没,没有……”黎菘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她巴不得冯萍和黎成军别拦着……喝完最后一口牛奶,黎菘抹了抹嘴起身,“您约完时间告诉我一声,我上去睡会儿下午还有课。”
  ……
  看诊的时间定了周五的中午十一点钟,听冯萍说医馆那边一天就看六个病人,是程老爷子传下来的规矩,这个月的号早就排光了,这是人家看在黎菘爷爷的面子上给加塞儿的,所以黎菘只能午休的时候去。
  黎菘坐了十四站地铁,才到了河滨路附近,出了地铁口以后沿着河滨路一路往前走,四处张望寻找目的地。这条路年代久了,门牌号多半都锈了,数字看不太真切。
  路边多是些老行当,修车修鞋的,还有五金店和古玩店,古玩店门口还悬着块儿太极图,兼算命。
  黎菘远远瞧见一扇木门,半开着,隔着老远就闻见了一股子药香味儿,她估摸着到了地方了。
  推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院中的一颗垂丝海棠,这段时间正是结果子的季节,树上缀满了红彤彤的海棠果。她试着蹦了几下,够不着。
  黎菘依依不舍地看了眼满树的果子,然后扭头往屋里走,正中间的屋子门大敞着,屋内立着一扇四扇屏风,屏风侧边摆着两张木椅,油光水滑擦得锃亮,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她蹑手蹑脚地绕到了屏风后头,敲了敲里间的门框,问道“请问程医生在吗?”
  “请进。”
  黎菘听见应答后连忙掏出手机来照了照,确保鼻子额头不出油,刘海的弧度恰到好处以后才抬脚进去。
  “您好,我是……”黎菘站在门框边,心脏哐哐直跳。
  程易笙今日穿了件白色的兜帽卫衣,自然也是帅得没边。少了几分穿长衫时候的贵气,倒是多了些活力,看起来也更年轻些,显得与这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冯阿姨介绍来的是吧?坐。”程易笙起身倒了杯热茶放到了桌子外侧,“吃饭了吗?”
  “没吃。”黎菘小步走到案前坐了下来,其实她来的时候吃了一碗米粉。
  程易笙转身按了一泵免洗洗手液,随口应道:“嗯,那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吃。”
  黎菘咽了咽口水,他这回答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哪儿不舒服?”程易笙重新坐到了位子上,拿出脉枕放到了黎菘手边。
  “头疼。”
  黎菘这才算是真正地看仔细了这人的模样,她屏住呼吸,然后很没有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程易笙这件连帽衫很松垮,领子低,隐隐能瞧见帽衫下面的锁骨。
  他长着双十分标准的杏眼,大眼浓眉,按理说该是活泼阳光的一对眉眼,可安在这张脸上却多了几分闲散和冷淡,且笑意却不达眼底,有起来有些难接近。
  程易笙要是不故作温和亲切,冷峻起来估计就是一脸别人欠了他钱的模样,黎菘在心里默默念叨。不过细细想来,谁要是在她的午休时间要她加班,黎菘怕是连好脸色都不会给一个的。
  被人盯了半晌,程易笙微微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眉心皱着,敲了敲桌子示意黎菘回神。
  黎菘见他脸色微变立马老实了,低着头去看桌子上的纹理,只用余光瞟他。
  “诊脉。”程易笙示意她将手放上去,待黎菘伸出手以后,他从抽屉里拿了个丝质的手帕盖上。
  这些物件儿都是黎菘在宫斗剧里看到的东西,她觉得有趣,“放这个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吗?”黎菘记得之前那个程叔叔给她把脉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规矩。
  “别说话。”程易笙凝神听脉,另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敲着。约莫有个半分钟的样子,他收了手询问:“怎么个疼法?有规律吗?”
  “就绞着疼,没什么规律。”黎菘随口答道,眼神还是盯着程易笙的脸瞧。
  “绞着疼?”程易笙微微蹙起了眉头,追问,“饭前饭后?”
  “饭后。”
  程易笙听完低着头笑了,他右手轻轻敲着桌案,随后眼尾稍稍上挑轻声问道:“东西吃脑袋里去了?”
  “啊?”黎菘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就……肚子也疼,头也疼。”
  程易笙敛了笑意,“张嘴,看舌头。”
  随后他问了黎菘好些个问题,从例假时间到作息和饮食习惯,事无巨细。这番检查下来黎菘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小毛病却一堆,都是些现代年轻人常见的问题。
  “医生,那我这得吃药还是怎么的?”黎菘想着这来一次可燃不起爱情的火花,怎么也得来个十次八次的。
  “针灸。”程易笙轻飘飘地抛出了两个字,这话说完跟前的小姑娘胆儿都吓破了,半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黎菘嘴开合了半天才出声:“扎几次啊……”
  程易笙给她续了杯绿茶降火,“隔天一次,先扎半个月看看效果吧。”
  黎菘双手绞着挎包的带子,手里心直冒汗,腿肚子也不停地哆嗦。她咬了咬牙,想着能多见他就算是被扎成刺猬也认了,“一天一次是不是能好得快点儿?”
  “嗯,也行。”程易笙倒是少见这么痛快的女孩儿,一般人听见针灸下意识就问能不能吃药,这姑娘倒是爽快。
  他指了指后头的诊疗床,“脱鞋躺上去,辫子拆了。”程易笙说完后去了里间准备针灸用的东西。出来的时候,他将一盘子的针放到了凳子上,托盘和细针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
  黎菘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浑身僵硬,两只手紧紧攥着诊疗床上的白色床单,后背全是汗。
  她从小到大最怕打针,长大了还好些,小时候扎针的时候恨不得把房顶掀了,每次打疫苗回去嗓子都得哑个两三天。
  “要扎几针啊?”黎菘尽量调整着呼吸,身子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抖动。
  “看情况……”程易笙指了指托盘,估摸道,“应该能剩几根。”
  这话听完,黎菘脑子里像是钻进了百十只蜜蜂,嗡嗡嗡响个不停。这一托盘的针要是全扎她脑子上了,回去洗完澡甩一甩头不得跟花洒似往外喷水?
  “开始了?”程易笙捻了一根针,缓缓地靠近黎菘的脑袋,另外一只手轻轻按着黎菘的肩膀。见她唇瓣紧闭,程易笙拍了拍黎菘的肩膀,安慰道:“放松,没事。”
  随着程易笙手里的细针一点一点靠近,黎菘心里的恐惧也一点一点增加,她咬着下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
  针抵到皮肤的那一刻,黎菘猛地睁开眼睛,声音发抖:“停一下……”
  第3章
  “停一下……”
  黎菘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使劲儿闭了闭眼将眼泪挤掉,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程易笙看她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随手将针丢进了托盘,想了想,征求黎菘的意见,“喝药?”
  “啊?”黎菘手放在胸口,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是见效慢些。”
  “慢,慢点没事儿的!”黎菘十分利索地从诊疗床上爬起来,然后快步走到方才的椅子上坐下,她随意地抹了抹眼泪,咧开嘴笑了,“我不怕苦,你开药吧。”
  程易笙答应了一声,然后拿了个小小的黄铜秤去药柜前头抓药。药格的位置他都熟记于心了,从左边开始拉抽屉、抓药过称,然后依次往右边挪动。
  黎菘双手撑在桌子上盯着他,这人抓个药都跟走秀一样。
  “一天两次,服药期间作息要规律,不要饮酒,少辛辣……”程易笙用牛皮纸将草药分装包好,拎到了黎菘面前。
  “这个是不是要煮?”黎菘突然想到了前天刚刚光荣牺牲的电磁炉,问道,“我们宿舍只有饮水机,能用水泡吗?”
  “不能……”程易笙拎药的手愣住了,头一次听人问能不能用沸水泡中药的。他思考了片刻,给黎菘出主意:“去食堂借锅?”
  “额……”黎菘挠了挠头,这法子好像行不通。
  “要不我加钱,你给我煎,我每天来拿。”她突然想出了这个绝妙的主意,这样一来既能天天喝药,又能天天见面。反正只要能天天见面,药喝不喝都无所谓。
  程易笙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替她煎药,“有课的时候可以叫跑腿,从你们学校过来一趟太费时间。”
  黎菘此刻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他怎么知道自己学校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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