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燕家村走俏相亲市场,多家村的闺女都上赶着想嫁进来住住新瓦房啊。
当然旁的村儿暂时就没有这福利了,完全无差别待遇怎么能显得燕家村于姜十一的特殊之处呢?不过以后还是有机会的嘛。
但是,修水渠这事儿,却尽量的村村有份,按着地势一路地修下去。按着十里八乡的规模开展起来的,还有建学堂这事儿,大村儿一村儿一个,小的村按着距离远近三五个村凑一个。
至于老师嘛,燕南越和姜十一,都是刚下过场的新科,下一轮再下场时间还早。正好也别急着死读书了,都去学堂里教小娃娃去吧。
还有你们有没有需要贴补家用的同年,一起去做小老师吧。
——这边厢,昭阳寺也开动起来。
寺院里竟然有歹人趁夜出没?这不安全啊,得修缮啊。把该加固的围墙加固,该更换的门窗更换。还有,诸位姑子姐姐们,你们的床铺也实在简朴呀,给你们换新的好吧?床也换,被也换……反正姐有钱,姐负担。
——银子的事儿,武梁还真不担心。反正她现在手头三百万,可劲儿的造吧,能花费多少呀。象燕家村建房,只提供点儿青砖瓦片啥的,真正不费啥钱。
并且,她跟杰克逊约好了,明年他还来,还与她交接货物,连货单都列好了。只要他来,只要把货交给她,她不信不能又赚些银子来。
并且她也不是就单指望着杰克逊来,她自己的各处店铺也都有生意好吧,还有江南买下的做保底退路的良田。
花吧,手上银子花光且不容易着呢。并且千金散去还复来,再赚就是了。
武梁在昭阳寺众人的一片欢迎中,又住进了昭阳寺,和惠太妃比邻而居。
她可不是来监工的,关于修缮,她只负责出银子。她是来还愿的。上回有人夜闯后,她在佛前发了愿,拿住歹徒,她就吃斋茹素一个月,捐香油纸钱三千。
结果那歹徒不是已经被捉到正法了吗?可见佛祖显灵啊,这愿必须还。
武梁在寺里住闲,依然发扬大手大脚作风,比如来送个信儿或者说句话儿了,见面给个笑或帮着念句经了,但凡沾上点儿边儿的,都有打赏啊。
并且吃的吧,虽然每日里也是素菜点心的伙食,但她们是每天都有人专门的往山上送啊,大包大包的,大盒大盒的,这楼那斋的,常常摆出来一大摊子,专业眼气人啊。
而惠太妃那里,张展仪那条线没了,她的月供,又成了问题了。那事儿能没牵连到她们主仆身上,也已经阿弥托佛了,哪里还好再多说什么。
所以她们的日常,那真的只有一个字,素。就象惠太妃身边那个嘴巴厉害的大丫头的名字,素儿。
惠太妃就眼瞅着武梁那银子流水似的打赏出去,阔绰啊,眼馋啊,但是,没有她们什么事儿。
太妃啊,高贵啊,当然不用咱下等人打赏啊是吧,咱还等赏呢。
一两碎银子的打赏都没有,但近水楼台的住着,吃的倒也时常肯分她们一口。
吃了人家的嘴软,也不能再跟人家耍硬气摆冷脸。两边也算有效改善了关系,慢慢能凑在一处说话聊天了。
寺里面修缮起来,人多嘴就杂。
这天晚饭时候,素儿在武梁她们院里哈拉了一阵儿有的没的,吃了人家一肚子的点心,回去的时候还手里掂溜那么一包给主子带回去,对武梁她们略奉承的态度很满意,满载而归脚步都轻快很多。
结果快走到自家围墙下,正听到有人提到她们主子。
武梁之前住的那个偏院,当然是因为院子矮,所以歹徒才那么容易进入的嘛,所以现在要修,当然这样的小偏院都要修一下。
而惠太妃,位尊嘛,当然先修她住的那院儿。
那两个说闲话的人,就是修院子的帮工,刚卸完从山下拉上来的一板车砖,靠在那儿稍息一会儿也就收工了,没事儿就顺口扯那么几句。
一个问另一个,“这院住着谁呀,怎么那么大脸面,人家出钱的金主那处都还没修呢,先修她这处?”武梁尼姑也打赏,帮工也打赏,当然大家都知道她。
另一个就说:“你不知道啊,惠太妃啊,从前四妃之一,前太后的亲侄女儿,可是曾经宠冠后宫的呢。”
那一个一听,寻思了一下,就语带不屑道:“惠太妃?不就那被弄得得了风寒死掉了的四皇子那娘嘛?哎哟,这位啊,儿子被那么整死了,还能静下心来清修呢,了不起啊。哼,还宠冠后宫呢,当时争男人的手段到女人哪儿不好使了吧,男人一死,连自己也被仇人赶出来了吧,呵,心宽,心真宽。”
“别瞎说,从前四皇子得风寒死的,哪是被人整死的,你小心人听见。”
“你还别不信啊,我可没瞎说。这事儿啊,可不只一个两个人知道。我一远亲,从前在三皇子府干活的。后来三皇子没了,不说是四皇子干的嘛,三皇子的人都恨疯了,整天寻思着怎么弄死他才好呢。
结果很快四皇子就被圈禁起来了,然后很快就死了。
三皇子的人个个眼睛盯着四皇子是不错,也不愿意他再被活着放出来,但还没想出什么招出手呢,四皇子那里就不行了。
三皇子的人又怕自己被冤上,便悄悄查了查。结果还真发现了蹊跷。你猜怎么着,原来别人想出了高招。
那一年你记不记得,时疾蔓延,京里很多人得了风寒。
于是宫里那位就着人收集那些病人用的帕子了,穿的衣裳了,专门让太监丫环们穿上往宗人府给四皇子送饭菜去。
后来听说还有那些病人的鼻涕了,甚至咳的痰了,都弄来掺和在饭菜里送给四皇子吃去——我告诉你,那玩艺儿,银针什么的,可试不出毒来,还咸咸的添滋味儿呢……”
另一位听得咋舌,“乖乖,可够恶心的啊,想吐了。”
“那是,为得大位,还怕恶心?再恶毒的招只怕都有。不过无毒不丈夫,反正现在人家儿子爬上高位,人家在宫里养尊处优,倒是这位,在这里吃斋念佛来了。”
“啧啧,听说那四皇子本就是个病弱的,可不正好这招管用。不过你说这事儿靠不靠谱,听谁说的啊?”
“你还不信啊?这事儿可不只一个两个人知道,你想想,要收集那些病人的鼻涕,痰液,这么恶心的事儿别说见过,听过一耳道的人都会记得。那时候说要那些东西是为了给太医查验,好配出药方来应对时疾。
要不然我那亲戚,又不是三皇子什么亲信,只是府里个帮杂的,咋能知道?只不过三皇子府的人怕自己被怀疑上,也不愿意为四皇子出头,府里严令禁了口。后来三皇子府更是放了一大批的奴才出去,我那亲戚那时就走了。
后来听说,当时常给四皇子送饭的太监和宫女,都先后风寒死了。人们都说是四皇子传染了他们,恰恰不知道是他们传染的四皇子……”
……素儿猫腰在灌木丛里,早就吓得腿脚无力了。她一手使劲儿捂着自己的口鼻,身体软倒在那里。过了好久,四处虫鸣响起,她这才回过神来,爬起来回去报告去了。
惠太妃气恨之极,吐了好大一口血。
毒妇啊毒妇!我就说么,为什么我皇儿是病死的,死后也没有定罪,他是被冤枉的。偏那贱人对我象对待罪妇一般。
我儿争大位时候,皇十二子还小,我和她根本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前仇旧怨。偏为什么这小东西上位之后,那贱人那么不待见我。
原来,原来是她害我皇儿在前,原来是她心虚!原来是她怕见到我!
···
这种事儿拿出来说,自然是要承担大风险的。
武梁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也憋气太久了。有钱了又怎样,权贵她可以结交不少,可以和他们讲话时候不心虚气短,可以大大方方站到人前和人谈天说地,但从来不等于她的身份真正有提高。
从前大唐氏死后,她就向程向腾提起过,能不能想办法将认做谁家的庶女了妹子了什么的都行,让她堂堂正正的有个合法身份,结果程向腾当她作梦呢。
程向腾说,她歌伶出身,又不是别人没见过的陌生脸,大户人家要考虑一族的女子出路,没人敢沾上这样的名声。
后来来个所谓的亲娘,一个破落户罢了,就那听说她要回家也是想缩想躲的,觉得她会污染了他们家清白呢。
这么些年,程向腾对她好,别人也觉得程向腾对她好,但再好,别人也觉得她就一个姨娘的料,他们私下里仍然叫她五姨娘,至今如是,别以为她不知道。
可她偏不做那该死的五姨娘去。
燕南越对她是有感情的,她很早就感觉得到。但燕南越的一切,他能养家能读书,不能说她的功劳小吧?他如今所有的积蓄,都来自她这里吧,他的感情里是掺杂了感恩的成分的吧?
被赐小妾不只是他的不坚定,那也是他潜意识里对她的轻视。
他是听从她的建议,向那师尊大人提了亲,那老师没舍得给嫡女,答应将一个庶女嫁他。就这燕三娘也高兴无比,在店子里显摆了好几回。
了不起得很啊。
她不高兴也没办法,想寻摸那么个人,提升自己身份,就得等机会。
可她偏就没有遇到过那种随便哪儿捡来一姑娘,就能领回家当妹子当女儿养的人家,她也没办法。
但遇到惠太妃,她却觉得正正好。
惠太妃与娘家不睦,行事随自己的心意,不替娘家着想。所以她应该也不是会担心娘家名声的类型。所以认她做个妹妹什么的,还是有一定的可幻想性的。
并且惠太妃最缺的是钱,她正好挺多的。她可以给她钱,多少都可以。
惠太妃那么爱摆谱的人,为什么会来住到这种地方?武梁可不觉得她真是为了清修。八成在宫里,被挤兑得无法安生,才躲到这外间图个清静的。
她心里应该是有怨的吧?如今得知了这么重大的内情,更该恨意难平吧?
可是这事儿吧,想报仇还不能声张,得默默的悄悄的进行,那她就谁也不能指望,得靠她自己偷偷张罗,使唤人手排布人脉各种安排方方面面都需要银子,她更加会缺钱,那她就更需要她的资助。
各取所需,行得通吧?
并且她的身份也很好,有谱可摆的太妃嘛,位份那么尊贵,跟宫里搭上关系武梁是不指望了,但用她娘家的名份抬抬她的身份,还是可以的吧。只要惠太妃愿意,她可以用强压政策吧。
可能性比较大,这么合适的人选,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好不容易等到她,就算风险再大,也是值得一试的。
武梁让人盯着惠太妃那边,结果这么重磅的消息出笼,那边竟然连试图查找出那两个搬砖的都没有,默默的忍了,以及认了。
怕打草惊蛇呢。
再过几天,武梁估摸着那边哭也哭过了,心情也该平复下来了,便提了点心过去探看。
说她们主仆这些天没有往那边院里走动,特意过来看看。
素儿说太妃这几天抱恙在身,不方便走动。
“病了,怎的连大夫都没请呢?如果人手不方便,给我那边说一声就是,我身边人多。”
上次遇险,这次自然带的人多,男女都有。反正修寺庙嘛,来往外人多,也需要多些人保护安全。
“不碍的,老毛病了。”
武梁打量着屋子,“太妃这里吃穿住用都太过简陋了,怎么会不生病呢。如果太妃不觉得冒犯,我手里倒有不少银子,可以帮着太妃置办些物什用品。”
这个真的可以有。
太妃听了,冲武梁态度和善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素儿就转着眼珠接腔,道:“我们太妃朴素惯了,住在这里是清修,可不就得简陋些吗。若想享福,岂不早就回宫里去了。姑娘若有心行善,不若折成银子交给我们太妃最好。毕竟物件只能自己使唤,便银子在手,以后姑娘走了,太妃也可以帮着多往佛前上香,替姑娘尽那份善心。”
意思她们不要,她们替她敬神呢。
武梁说那好啊,那每个月多少合适呢?说着报了个数,就按张展仪从前答应给的数目,给她们double了一下。
素儿面有喜色,“姑娘果然是大善之人。”
尼妹的善,上次是谁害我?自己不会心虚吗?
武梁叹口气道:“什么大善呀,这般在佛前行善,不过是对佛祖有所求罢了。若在别处我是不敢跟太妃乱讲话的,可现在既然都是向佛之人,又在这佛气笼罩的山寺里,我就直说了吧。
佛曰众生皆平等,众生真的可以平等吗?比如我和太妃,平等在哪里呢?
太妃娘家是城西陆家对吧,是一出生就有个好身份的。而象我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跟太妃这种出身论平等?
我们商贾,手里空有许多银子,仍然摆脱不了不入流的地位,象陆家这样的家世,哪怕做个义女呢,我也是求之不得的。
我如今愿意多到佛前来做做好事,就是想让佛祖帮我开开光。若是能求得个好出身,多花多少银子我也是甘愿的。”
那主仆俩没说话。
素儿急着敲定每月供银的事儿,武梁也答应了。但那事儿说得准吗?那得看她心情呢。张展仪也应了每月给她们银子用哪,如今人在哪儿呢,银子在哪儿呢?
这么隔了几天,武梁这里银子一直不主动兑现,那主仆终于又找武梁说话了。
这么几次三番,最后倒是太妃直接了,“如果我能让你认回陆家做义女,你愿捐出多少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