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归锦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殊晚扯过衣角:“衣服上吧,手上总有一天会被洗掉。衣服的话,我回去就把衣服裱起来,挂在卧室天天看。”
程归锦对她的热情十分满意,拿起笔在她衣服上签名,瞄到她光裸的手臂,白皙匀净,如玉瓷般细腻,看不到一点瑕疵,让人有捏一把的冲动。
早知道,就签在她手上。
程归锦抬头,目光落在她的脸庞,她很美,美得像画中的妖怪,五官略显深邃,七分东方人的秀美妩媚,三分西方人的深刻立体,程归锦觉得她的模样有点眼熟,问:“你叫什么?”
“殊晚。特殊的殊,晚霞的晚。”
“你姓殊?”程归锦似乎不信。
殊晚点头。
“你家亲戚里,是不是有姓龙的?”
殊晚摇头。
程归锦发觉自己多此一问,她要真有,也不用鬼鬼祟祟潜入屋子要签名?
他签好名,殊晚看着衣服上的字迹,泪流满面——又报废一件衣服,还得花钱买。她苦着一张脸准备离开时,程归锦叫住她:“诺,这个给你。”
他从冷藏柜中取出一个超大的水果冰淇淋桶,直径足足超过二十公分,七八种水果和各色冰淇淋交替堆积成高高的尖塔,曲奇、果仁、巧克力点缀其中,樱桃挂在边沿,果酱呈“之”字形喷洒……
好诱人,好想吃。
殊晚的内心在骚动。
不过殊晚是有原则的:“不用了,谢谢。”
话一出口,程归锦又要跳起来,咆哮出声:“你敢拒绝?你居然拒绝?你不是我的真爱粉吗?你怎么能拒绝你的偶像送给你的东西?你得感激涕零知不知道?然后把它们全部吃掉,就算吃不下也得吃掉……必须吃掉,统统吃掉!一滴不剩地吃掉!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粉丝!”
他面上是一种强势而不可推拒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再敢说个不字,老子把你拍飞!
于是,殊晚只能弱弱地回答:“谢谢。”
水果冰淇淋塔被程归锦塞到她手上,触感冰凉,但殊晚心头火热,幸福铺天盖地汹涌而来。这一刻,影帝的形象无比光辉高大,魅力锐不可当。殊晚对他路人转粉,心头感动成河:影帝,你现在就是我的真爱,我回去就把你的所有作品全看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程归锦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水果冰淇淋塔:
☆、8|饥饿
回到住处,殊晚用手机下载了程归锦主演的电影,正打算看,房门却被人大力敲响,咚咚咚,跟震山雷似的:“开门,在走廊里集合。”
是马菲苏,气势汹汹,仿佛天快塌了。
住在公司的姑娘全部在走廊集合,马菲苏手上拿着一张从垃圾桶中捡出来的包装纸,怒吼道:“谁吃的?”
马菲苏像一只炸毛的狮子,两眼通红,恨不得把人撕成碎片。
“这几天的垃圾桶里都出现了零食袋,这层楼住的全是我们队里的人,看来有人一点都不守规矩,是谁?给我站出来!”
顶着她的高气压,殊晚小心翼翼地举手:“我。”
马菲苏猛回头,目光如剑,在她身上扎了几十个窟窿:“你?”
殊晚弱弱辩解:“每天饭菜好少,我好饿。”
“你好饿?你居然好意思说饿?”马菲苏尖着嗓子质问,“每天的饭桌上,谁吃的有你多?每顿饭都是你第一个上桌,最后一个放筷子,夹菜夹得比谁都快,你居然好意思说你饿?”
“你那不叫饿,叫馋!”马菲苏在气头上,唾沫星子横飞,“不是我说你,每天你在饭桌上风卷残云的样子我都忍了,你居然还敢吃巧克力。巧克力啊!高热量高卡路里,你想肥死,是不是?”
……
临睡前,马菲苏对宿舍来了一番大扫荡,她不但搜出了巧克力,还有饼干,糖果,鱿鱼丝,泡椒凤爪……甚至还有方便面。马菲苏带了这么多年模特队,头一次被震惊到,两眼鼓得如铜铃。
零食被她统统卷走,殊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泪流满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殊晚展开了一场和马苏菲的殊死斗争。她早上早早起床,打着晨跑减肥的旗帜,穿着运动鞋一溜风跑了。
马苏菲听说她天天跑步,十分满意。
实际上,殊晚一口气跑出两公里,跑去早餐店大吃大喝,吃完后她会把脸搓红,拿出喷雾喷点水,造成大汗淋漓的假象,再慢吞吞回到模特队,去餐厅接着吃早餐。
晚上收工后,她也会悄悄跑出去,这是她的自由嘛,这时的大排档十分热闹,能吃的东西就多了,她一个人找个角落位置,点上几个好菜,好好款待自己。
不过,殊晚与马菲苏的这场斗争只能算平手,因为她中午没辙,只能在餐厅和白菜豆腐为伴,煮饭的阿姨把菜做得非常清淡,一点油水都没有,马菲苏还把她当做重点防治对象,一看她使劲夹菜,眼刀就嗖嗖扔过来。
殊晚不得不收回握着筷子的手。
吃不饱,每个下午都是煎熬。
如果遇到晚上有活,殊晚就更惨了。
这天晚上就有活,马菲苏接了一个会场礼仪的单子,某个公司的年中酒会,下午,马菲苏就带着十名礼仪模特来到酒店,换衣化妆,殊晚瞥向旁边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公司名字——“东方传谷”,殊晚记得,她在这家公司面试过,面试官是几个无聊的男人,而后,赵长鸿把他们炒了。
“东方传谷”资金雄厚,不然也不会专门请礼仪小姐。庆典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主办人员给她们安排工作,两名站在会场门口,两名在签字板处做指引……他的目光落在殊晚身上,这姑娘是里面最漂亮的。
所以,他把最重要的位置留给殊晚:“来,美女,你待会儿负责台上工作。”
庆典上总经理会讲话,领导身边,自然得安排最漂亮的。
总经理就是赵长鸿,这晚,他要抽取幸运员工,抽取方式是电子滚动式,主持人示意礼仪小姐把遥控器递过去。
舞台灯光是梦幻似的迷蒙,赵长鸿侧过脸就看见一名美女端着托盘袅袅婷婷走过来,她穿着紧身旗袍,腰肢细如杨柳,胸部却丰满得似乎要把旗袍撑破,身材颀长,肌肤胜雪,一双眼睛似两汪盛满星光的清泉,桃红色的腮畔带着甜美笑意,舞台上之前放过少量烟雾,并未完全散去,在她身后轻烟慢拢,而她一步一动,仿佛并非尘世中人。
赵长鸿一怔,后知后觉才认出是谁。
殊晚已经走到他跟前,见他没反应,赶紧给他使眼色,快把托盘里的东西拿走。
短暂的怔愣后,赵长鸿回过神,唇边浮出几许笑意,拿过遥控器继续讲话。殊晚已经退到舞台角落,那里灯光很暗,她站姿婀娜,仿佛山谷中孤傲独放的幽兰。
赵长鸿下台之后,和一些生意人寒暄,目光时不时往台上瞟,殊晚虽然脸上带笑,但明显心不在焉,神思不知飘到了哪里。
自然是飘到了晚饭上面,殊晚饿死了。
殊晚最不喜欢晚上有活动。可是不巧,大多数活动都在晚上。主办方原本给美女们准备了晚餐,偏偏马菲苏在,一见殊晚拿起奶油蛋糕,直接劈手夺走,投桃报李地还给她几颗圣女果。
活动进行了大半之后,赵长鸿让人把殊晚叫了下来,轻笑道:“你今晚很漂亮。”
化妆师给她画了精致的妆,她本就生得美,妆后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殊晚礼貌回道:“谢谢。”
“你找到工作了?”
“是的,在模特公司,没活的时候也接礼仪工作。”
赵长鸿一点也不意外,像她这样的人,原本就该靠脸吃饭,而不是靠学历。
他察觉到殊晚的精神似乎不太好,神思恍惚,赵长鸿以为她大概是站得太久累了,道:“到隔壁来。”
隔壁屋子是一间豪华套房,主办方订下房间给赵长鸿做临时休息室,两人刚走进屋内,秘书又追过来,说有人找,赵长鸿像殊晚示意沙发:“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出门转入走廊,迎面一个中年妇女挽着一个年轻女子的手走来。中年妇女约四十出头,衣着大方,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身旁的年轻女子与她容貌有两分相似,穿一袭淡紫色小礼服,年轻秀美,她一见赵长鸿,巧笑倩兮,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
奈何赵长鸿没明白其中含义,只大方一笑:“舅妈,潘雅……”
来人正是赵长鸿的舅妈潘文清,身边的年轻女子是她的侄女,潘雅。
赵长鸿侧身示意休息厅:“你们先进屋坐会儿,我先处理一点事。”
舅妈问:“不用太久吧?”
“不用。”赵长鸿笑,“哦,我有个朋友也在里面,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舅妈说:“好。你先去忙。”
她挽着侄女的手,不紧不慢地迈入套房。套房的客厅站着个人,正是殊晚。
殊晚是来这儿上班的,做礼仪小姐虽然没有拍小广告的酬劳高,但待遇也算不错。殊晚是有职业道德的,今晚,赵长鸿是付钱的雇主,她以为他要分配活给她干,结果跟过来,赵长鸿什么都没说。
所以她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潘文清和她的侄女进屋,见到屋内站着一名身段苗条的女子,穿着青花瓷花纹的旗袍,这身衣裳在酒店里有好几个人穿,譬如门口站的迎宾。舅妈和她的侄女便以为她是酒店的服务员,也没睬她,径直沙发坐下,年长的潘文清喊一声:“服务员,煮一壶绿茶。”
潘雅说:“还是大麦茶好,长鸿喜欢。”
“就你想着他。” 潘文清改口,对殊晚道:“那就来三杯大麦茶。”
屋内没有其他侍者,殊晚疑惑:“我吗?”
潘文清瞪一眼:“不叫你,叫谁?”
殊晚:“哦。”
她转身出去,舅妈叹道:“现在怎么连个服务员都长得这么妖娆?”她又继续教育潘雅,“所以,你得抓紧机会,我听你姑丈的意思,过阵子会把程家的大女儿介绍给长鸿。虽说我们潘家也不错,但比起程家还是差了点,所以,你的努力。”
潘雅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生米煮成熟饭。后面的事长辈们自然会为你做主。”
潘雅愁怨道:“我也想啊,他没反应怎么弄?”
“下点猛料,男人还能没反应?你那儿不是有药吗?”潘文清瞧屋内没人,压低声音道,“今晚可就是个好机会,长鸿刚才喝过酒,楼上又不差房间……”
“姑妈,真要这样吗?”
“你看着办。要是你愿意做,我明早就带着叔叔伯伯们来讨个说法;你不愿意做,从长计议,我倒是省了一桩事。”
……
屋内两人在低笑着谈论,殊晚在门口竖着耳朵听,她被屋内两个女人打发出来,却不知道该去哪里端茶,幸好门口有侍者,殊晚便给侍者说:“三杯大麦茶。”侍者说:“我马上去沏。”留下殊晚站在门口,不知该进去,还是该去别的地方。
然后,她就听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以她的听力,屋内之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这是要上演美女硬上弓的故事吗?好感人呀。
赵长鸿艳福不浅。
侍者已经把茶水端回来,他知道套房内的客人非富即贵,以为礼仪小姐是请来专门服务的,便把茶水递给礼仪小姐。殊晚也没觉得有什么,目前,她还在工作时间。
她把茶水端进去,中年妇女面前摆一杯,美女面前摆一杯,那另一杯……应该是赵长鸿的。
潘雅盯着那杯茶若有所思,想把殊晚打发走:“你去把窗户打开。”
殊晚转身去开窗户,潘雅从包里摸出一个小东西,快速撕开将药粉倒了进去。药粉是前阵子她身边的姑妈给的,叫她找到机会就用,可迟迟找不到机会。
药粉遇水即溶,两个女人意味深长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