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乍起,女鬼飘起来,乌发飞扬,狠厉一笑,张顶峰!张继宗!你们纳命来!
  张顶峰面色一变,从门后拿出另一盆血,着急忙慌就地一泼然而女鬼已经被暗算过一次,怎么可能被暗算第二次。她往旁边一躲,那鸡血全被门挡住。
  张顶峰这才真的害怕了,拉着张继宗就要往外跑!张继宗比他老子还不济,现在腿都是软的,全靠张顶峰拖着他。
  两人从卧室向门口跑,区区几步的路程,他们却跑了好一会儿都没到。房门近在咫尺,他们伸长了手够门把手,却总是差一点,又差一点
  两人这才察觉不对,一回头,女鬼正坠在他们身后。
  耳边是她幽冷的声音,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抓不住这个滋味,不好受吧?
  她伸出青白的手,你们瞧,我当时把指甲都抓裂了
  然而,那手伸出去的时候,快速长出了十几寸的鲜红指甲,一下子戳进张继宗的肩膀,戳出一个血洞。
  张继宗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装出来的斯文模样,反而涕泗横流哭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女鬼拔出指甲,血噗滋冒出来,张继宗又是一声惨叫,他简直意外的没种。
  张蔓茵一手掐住他脖子,什么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偷看我?不是故意拍我照片?不是故意把我推下去?
  张继宗喉间咯咯作响,表情痛苦万分,看着女鬼的眼神满是哀求,眼泪一串串流下来
  女鬼另一只手寸寸摸下去,低声道:这个眼神,那天晚上你们也看到过吧?
  眼见儿子被抓住,张顶峰总算慌了神,不!别杀他!你要什么都可以不要杀他!
  杀他?女鬼笑,怎么会呢?
  她另一只手摸到了什么,狠狠一捏张继宗身体陡然痉挛,被狠狠掐着脖子都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他身体颤抖着,脑袋一歪,硬生生疼晕过去。
  女鬼把人一扔,张继宗像一只死猪一样滚到一边,裤裆殷出血来。
  不!!!张顶峰看到这一幕一下子疯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们张家张家还靠他留后啊!
  留后?香火?我呸!张蔓茵头发一卷将张顶峰举起来,这种劣质基因,还是断子绝孙的好!
  张顶峰浑身被头发裹住,忽然,他猛地瞪大眼,千万缕头发丝一点点割开他的皮肤,如同千刀万剐之刑,那些发丝就像是活物一样,探进他的伤口,吸食着他的血液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他想痛哭、嚎叫、哀求,然而张蔓茵早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他只能默默承受这灭顶的剧痛。
  张蔓茵说了她复仇的最后一句话,人受伤就会流血,流血过多就会死张顶峰,你这样的畜生,会有多少血呢?
  张家外面,孟怀担忧问道:怎么没有动静?表姐她不会出事吧?
  尚清无所谓道: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游子鸣也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悲喜符不是破了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破开悲喜符吧?
  尚清:你们真以为悲喜符是为了保护鬼的?悲喜符只是一个幻境符咒而已,轻轻一碰就会破。我用悲喜符,是为了让那些人渣们能在幻境受虐,不至于被冤魂折腾死。现在这个张二叔自己作死打破悲喜符,那就让他自己承担后果好了。
  说着,他一抬头,回来了。
  张蔓茵果然飘落下来,头发上还沾着丝丝血迹。
  她一落地便跪下给尚清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大师帮我报仇!
  尚清:行了,还有什么话都一并说了吧,看在这小胖子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次。
  张蔓茵大喜,继续又磕了三个头,多谢大师,谢谢小怀!我确实还有心愿未了
  我死了以后,奶奶就糊涂了,现在我们的房子又被张顶峰占去,奶奶连个住处都没有,我想我想照顾奶奶,等她百年之后再去投胎!
  她恳切抬头,我知道鬼徘徊在人间不符合规矩,但奶奶将我养大,她没享过我一天的福,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大师,只要您能让我给奶奶养老送终,让我做什么都行!
  尚清摆手,刚想来一句:我就是规矩!
  却忽然身形一僵。
  他只感觉左手手腕被一股熟悉的阴气圈住,下巴上一丝凉意轻轻蹭了一下,带着低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哦?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吗?什么叫做什么都行?
  第31章 遗物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尚清是一个
  路边一排低矮的屋子, 灯光稀稀拉拉,角落里阴暗处长着青苔,陈年的垃圾胡乱堆积, 污水横流,时不时有流浪的猫猫狗狗窜出来这,就是张奶奶现在的住处。
  尚清一行人赶来。
  逼仄的胡同口,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伸长了脖子张望,嘴里说着什么, 路过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
  张蔓茵着急迎上去,奶奶!
  然而人鬼殊途,张奶奶早已经看不见她。
  尚清几人走过来, 就听见老人家嘴里喊着:茵茵,放学回家吃饭了!
  自然是没有人应声的,老人家便再喊一句:茵茵,快回家了, 奶奶给你煮了糖水鸡蛋!
  茵茵啊,回家了
  老人家声音干哑,就这样站在胡同口一声接一声的喊着, 等着再也回不来的孙女。
  张蔓茵在一旁失声痛哭, 她甚至有些懊悔, 倘若那一晚上她再坚持一下,再哀求几分, 或许她就不会死,就不用让奶奶面对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一旁的游子鸣和孟怀都忍不住红了眼,却见尚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人。
  他说道:你若是现在离开,或许能投个好胎。但要想照顾你奶奶百年,说不定下辈子连人都做不了, 你也愿意吗?
  张蔓茵愣了下,才听懂他的意思,赶紧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尚清便在纸人上画了一道符,纸人落地变大,如常人般大小,接着他伸手一拉,张蔓茵便上了纸人的身。
  纸人动了几下,化作张蔓茵的样子,看起来竟然如常人无异。
  尚清:我虽然要帮你,但是却不能放任你为祸世间。你进了这纸人傀儡,就不能再踏出家门一步,否则就会魂飞魄散。等你奶奶离世,我会来送你们祖孙二人一起离开。
  张蔓茵喜不自胜,我明白,谢谢您!
  她从脖子里掏出一枚血红的珠子,捧到眼前,大师,谢谢您三番两次帮我。这枚珠子是小时候我爸送给我的,我一直戴在身上。我死的时候,心中满腔愤怒不甘,多亏了这枚珠子才能保持理智。我没什么能报答您的,这个送给您。
  珠子在纸人的手上闪着红光,像是一枚烧红的碳。却不知为何,尚清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以前见过这东西。
  就在这时,那珠子飞起来,落到尚清眼前。
  尚清无语,就听傅敛知在他耳边说道:很适合你。
  尚大师抬手接住,却见那珠子落入他掌心之后,浑身的火红渐渐褪去,反倒从内而外变成了金色,发出灿烂金光,然后慢慢隐入他掌心。
  与此同时,尚清身上也发出同样的金光,那金光越来越盛、端的是刺眼,几分钟后才渐渐熄灭。
  饶是如此,尚清身上还留下了一层、只有开了天眼的人才能看见的薄薄金光。
  游子鸣和孟怀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倒是张蔓茵担忧不已,生怕自己害了恩人。
  尚清睁开眼,安慰她,没关系,是好事。
  张蔓茵这才放下心。
  几人告别张蔓茵回到孟家,卧室里,傅敛知显出身形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尚清沉默片刻,天道赏善罚恶,做了好事会有功德,做了坏事会有孽力。
  但是我体质特殊,虽然入了轮回却不受天道庇护,之前,我做再多的好事都没见过上天降下功德。不知道这珠子是什么,竟然带有几分天道之力哼。
  傅敛知探过身子,尾巴却不自觉的绕了个环形,正好将尚清围在中心,尾巴尖十分有心机的放在少年背后,嘴里说道:所以,刚才那个,就是天道欠你的功德金光?小朋友,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多好事,这是要修个菩萨金身出来吗?
  尚清抬眼看他,傅敛知微微张手,那意思:随便看。
  却见尚清食指微微曲起,弹出一张符纸,符纸长了眼睛一样飞到傅敛知的尾巴尖上,嘭一声,将那黑乎乎的尾巴尖炸成了一朵花。
  傅敛知:
  尚清:我说过,尾巴离我远点!说着,也不理鬼王刚才的提问,自顾自爬进被窝睡觉。
  傅鬼王傻站了半晌,眼见床上的人都睡着了,只好哀叹一声,随手揪了一把阴气给自己补尾巴。
  同时在心里盘算,这么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修出双腿来
  第二日是他们在白水镇的最后一天,尚清总算有时间去原主长大的地方看看。
  游子鸣和孟怀自然也要跟着去,身边还有一个隐身了的鬼王。尚大师莫名有种拖家带口的感觉。
  原主长大的地方在白水镇东边的小村子,听说最近在修路,几人坐车下了柏油马路,剩下的只能走过去。
  游子鸣手里拎着一个八爪鱼的风筝,丑的一笔,正想办法放上天。孟怀背着一包零食,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两人这架势活像是来春游的。
  后面尚清慢悠悠走着,就感觉手腕一凉。起先他没在意,但那凉意却没像之前那样停住不动,而是暗搓搓探进袖子里,蔓延过小臂、上臂,竟然还向更里的地方探去
  今天天气不错,路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发觉,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正在耍流氓
  尚清脚步顿住,手掌一翻捏碎那阴气,两指探进怀里取出一张符,抬眼,冷笑:我这魂符还没收过鬼王,不如今天试试?
  身周刮起一阵小小的阴风,吹着符纸哗哗作响,傅敛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然带着笑意:听说被收进魂符的鬼,会对符主言听计从,我就不必了吧?我以为,我已经很听话了?
  尚清冷哼一声,再敢伸手,我剁了你的尾巴炖汤喝!
  傅敛知叹气,要剁也是剁手啊,剁什么尾巴好啦,我赔罪好不好?前面有棵桑树结的桑葚不错,我给你摘了一把,尝尝。
  尚清伸手,手里就落下满满一把桑葚。这桑葚果熟的发黑,各个半指长、一指粗,一看就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少年两指捏住一颗果子放进嘴里,轻轻一抿果然,甜汁流了满嘴。他干脆停住脚步吃起来。
  前方,游子鸣和孟怀察觉他没跟上,转头看了一眼,正看见他站在原地吃桑葚。
  游子鸣牵着风筝摸下巴,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尚清是一个人,我却有一种咱俩很多余的感觉
  孟怀则吞口水,尚清啊,那个桑葚是哪来的?
  尚清把最后一颗桑葚放进嘴里,凌空在什么东西上擦了一把手,回道:前面桑树上摘得。
  孟怀愣愣点头,哦心里还疑惑,既然是前面的桑树,那你是咋摘的啊
  这时,就听游子鸣一声惨叫:啊!我的风筝!
  两人让他吓得一抬头,就见那八爪鱼风筝晃晃悠悠落下来。
  游子鸣赶紧跑过去捡,谁知在离那风筝一两步的地方,他脸色忽然一变:卧槽!
  后面两人眼睁睁看着他保持着大鹏展翅的姿势,慢慢滑进去
  春风拂过,一股异味传来。
  这竟然是个堆肥用的粪坑
  游子鸣脸都白了,哎我去!你们谁来捞我一把!要到大腿了卧槽!
  啊这孟怀纠结,那个,不没顶应该没事吧?
  游子鸣:他脸都绿了,小胖子你给我等着!等我上去给你来个没顶的!
  尚清嫌弃的往后退两步,决定今天不认识这两人。
  这时旁边一个当地的大哥路过,看见这一幕笑起来,你们是外地人吧?起开起开,我来。
  孟怀赶紧让开,大哥在草丛里找了找,拿出一根竹竿,把游子鸣拉出来。几人道谢,大哥赶紧摆手,还笑道:经常有村里的狗掉进去,都是我捞的,我还是头一次捞到人,哈哈哈!
  发生这一幕,三人也没心思闲逛,直接带着一身臭气来到曹阿姨家。
  曹阿姨看见游子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让他洗澡,又拿了自己儿子的衣服让他换上。
  收拾好这一切,曹阿姨才拉着尚清笑道:你妈妈当年就是住在我家,她走了之后,我本来是想拿你当儿子养。但是莫道长说你命格特殊,普通人家压不住,就把你抱走了。
  他还说你从小丢了一魄,十八岁的时候才会回来让我瞧瞧,是机灵多了!
  她说得玩笑,尚清却心里一动。他前世也是孤儿,只知道师父不知道父母。而且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也从来没感受过身魂不合。或许,本来就没什么原主,只有他一个人?这里才是他的世界吗?
  周身一寒,像是被一团凉气抱在怀里。
  尚清回过神,双唇微动,就听傅敛知在他耳边说道:我懂,我身上凉,我知道。
  身上的凉意慢慢退去,尚清垂眸,嘴角弯起,一个谢字还未出口,却忽然察觉耳垂被捏了一下。
  尚清下意识就要去摸符,却听见曹阿姨说道:对啦,莫道长和你妈都留下一些东西呢,也该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