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滔双眼微眯,露出一点危险的光芒,很快敛去:“你哪位客人?”
“坐坐……轮椅的。”
“别担心,哥哥我向来好客,你那位贵客已经被送去客房休息了。”
柏十七舌头打着结催促他:“带……带我去找他。”
闻滔手指似无意般滑过她酒后泛着粉色的面颊,目光在她唇上扫过:“天色已晚,你找他有何事?”
柏十七脑子一阵阵犯晕,揪着闻滔的前襟不放:“我要见他!见他!”
闻滔:“先换件衣服好不好?”
柏十七:“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闻滔是男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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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晚安。
第18章
赵无咎已经洗漱完毕,散着头发穿着中衣坐在轮椅上看书,房门被敲的山响,如果不是舒长风拦在门口,说不定柏十七早都闯进去了。
舒长风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胆大无忌的家伙。
“柏少帮主,夜色已深,我家主子已经歇息了,不如明日再来?”
“胡说八道!你……你挡着不让我见堂兄,是何道理?”
醉鬼的逻辑还很强:“难道堂兄房里……藏着美人?”
舒长风:“……”
闻滔被她一路拖拽而来,好几次都想把她哄进新房,没想到这家伙醉后一根筋,一门心思惦记着要找“堂兄”,他不得不好奇轮椅上那位“堂兄”的来历。
“十七,新娘子还在等着你呢,不如咱们回去吧?”没听说柏家还有同宗同族。
柏十七捶门不管用,开始上脚踢,就在她准备拆门的时候,房门毫无预兆从里面打开了,赵无咎端坐在轮椅上,不防她一头撞过来,满身的酒气撞进他怀里,抬头露出个醉不可抑的笑容,大着舌头说:“堂……堂兄,我来陪你了。”
赵无咎低头端详眼前这张醉态可掬的笑脸,皱起了眉头:“喝醉了就回去好好歇着,跑到这里来胡闹什么?”
闻滔大步跨进来,去扯她的后脖领子:“兄台说的对,我这就带他回去。”没想到柏十七跟八爪章鱼似的抱紧了赵无咎的腰耍赖:“今晚……今晚我要跟堂兄秉烛夜谈!”
赵无咎还从来没见过柏十七无赖至极的模样,平日听到他的教导恨不得退避三舍,今天却亲近的诡异,况且她跟闻滔之间有点奇怪,喝醉了不肯休息,却跑来找他,见闻滔似乎非要拉他走的模样,心里也有所怀疑,索性道:“跟个醉鬼没什么道理可讲,闻少帮主且去休息,等十七清醒了再说。”
闻滔假意道:“兄台是贵客,岂有让兄台照顾十七的道理,不如我带他回去,明日再让他来赔罪。”
柏十七埋头在赵无咎怀中,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头脑愈发昏沉,大着舌头赶人:“你赶紧走,别耽误……别耽误我跟堂兄聊天。”
舒长风:“闻少帮主请。”
闻滔满腹算计落了空,见柏十七死赖在那男人怀中,黑暗之中又冒出来四名护卫请他离开,只能悻悻离开,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十七醉着,那就劳驾兄台照顾了,等他酒醒了再说。”
房门从外面被关上了,赵无咎温声说:“人都走了,可以松开了吧?”
这小子满脑袋酒气,头发都还湿着,不像是喝醉,倒好似洗了个酒浴。
柏十七翻个身靠着轮椅扶手瘫坐在了地上,闭着眼睛都快睡过去了:“今日……多谢堂兄。”
赵无咎才刚沐浴无毕,原本浑身清爽,被她一抱弄的身上都是酒味,又嫌弃柏十七酒气冲天,催促她:“起来去后面洗洗。”
柏十七也觉得自己亟需洗个热水澡清醒清醒,便爬起来摇摇摆摆往后面去,还扭头调笑道:“堂兄……可别偷看!”
赵无咎:“……”
柏十七知他是君子,行事端方固执,满脑子教条思想,哪怕同为男人也断然没有偷看她洗澡的可能,这才扶着墙放心往后面浴房里走。
盐帮富贵,这间待客的屋子也建的很是奢华,卧房紧连着沐浴的汤池,有热水汩汩沿着四角的兽头喷出来,也不知道是烧的热水还是引来的温泉,整间屋子里水雾缭绕,视野不清。
柏十七坐在池边脱靴解衣,取下发冠扔在一边,将外套脱了下来,里面是贴身的软甲,紧紧勒出一个毫无线条可言的身躯,她摸索着解下软甲,将自己从厚厚缠绕着的布帛里解脱出来,终于露出长腿细腰的姣好线条——除了常年饱受压迫的前胸达不到丰腴的水准。
她手脚有点发软,仗着熟识水性,慢慢摸到池边潜下去,先扎个闷子把脑袋泡一泡,一则清除头发上的酒气,二则清醒清醒,哪知道估计错误,被热水一泡竟然有点头晕,呛了一口水顿时清醒了几分,赶紧扒着池沿边不敢松手。
柏十七平日就玩心重,今日差点栽在闻滔手里,这会儿也不敢在水里胡闹了,在池沿边摸到皂角老实靠坐着洗头发,听到身后一点微微的响动,扭头看时在缭绕的雾气里发现赵无咎光裸着胸膛推着轮椅进来,顿时吓的手忙脚乱,顶着满头泡沫一头扎进水里,声音都不对了:“堂堂……兄,你怎么进来了?”
赵无咎在军中十年,天气热的时候,沿着井圈周围或者溪流一水裸*裎相见的袍泽一起解衣冲澡,早都见怪不怪了,他隔着缭绕的水雾慢吞吞到了汤池旁边,那里放着个系着绳子的小木桶,丢下去打一桶热水上来:“身上一股酒味,冲的难受。再说你醉的这般厉害,万一睡在池子里。”
“多……多谢堂兄关心。”柏十七小心将自己泡进汤池里,一边快速冲洗头上的泡沫,一边不着痕迹的往远处游 。
赵无咎抬头看到她往汤池中心游动,池面上只能看到一个移动的黑点,喝醉了酒还在水里面扑腾,训斥的话再也压制不住,冲口而出:“都喝醉了还胡闹?还不赶紧游过来,一会醉倒在池子里,看让谁进来救你!”
柏十七听到这话吓出一身冷汗,手脚发软在池子里扑腾了两下,差点呛到,更是说不出的乖顺:“我就……就泡泡,一会就出来了。堂兄您请!”
他倒是没有偷看,正大光明进来了,理由还无懈可击,至少让柏十七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赵无咎:“你赶紧洗洗就出来,别一会酒意上头呛了水。”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柏十七浑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竟然当真呛了一口水,顿时大声咳嗽起来。
隔着水雾,赵无咎瞧的不甚清楚,却很是担心:“要不让舒长风进来服侍你洗澡?”
柏十七:“……”这个提议糟糕透了。
她结结巴巴拒绝:“我自己能行的,不必麻烦舒兄弟了。”
赵无咎:“那你就赶紧洗洗上来,我等你一起出去,免得你喝醉酒溺水。”
柏十七女扮男装二十载,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危机。
她今日被闻滔支使那帮狐朋狗友灌了太多酒,经热水一泡更是脑袋发晕,此刻恨不得昏睡过去,面对赵无咎的固执与好心,都快坚持不住了,只能缓慢的又挪了回来,攀在池边将全身上下快速在水里搓一搓,下巴搁在池沿上,一头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眼巴巴看着赵无咎:“堂兄,要不你先出去?我穿了衣服就……就出来。”
赵无咎就在汤池边距离她不远,离的近了能够看到她颊边泛红,双眸晶亮如星,也不知道是不是头发披散下来的缘故,竟然颇有两分女子的秀媚,随即想到江南山水温柔,就连男儿也多文弱秀致,疑心自己在北地呆久了,但凡见到个模样周正的男儿,居然都往女人身上想,岂不荒唐。
他也知道跟醉鬼不好讲道理,边擦身上的水渍边温声哄她:“那你快点洗洗出来。”擦干净就推动轮椅慢慢出去了。
柏十七着急忙慌从汤池里爬上来,抓过一边干净的布巾将身上擦了一边,手脚发软草草裹好身体,套上软甲,扯了件衣架上的衣服往外走。她那件外袍上淋了不少酒液,早都不能穿了。
没想到这件外袍不但宽大,还长的出奇,她脚下发软,衣摆还拖在地上,才进了卧房便踩了衣摆,朝前扑过去,向赵无咎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赵无咎此刻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床上,舒长风在一旁拭擦轮椅,见到柏十七这副模样闷头偷笑,好心过来扶她一把,还征求她的意见:“柏少帮主,要不我现在送你去新房?”
洞*房花烛夜呢,放着如花美眷不去疼惜,跑来搅扰的自家主子不得安眠。
柏十七脑子发昏,不甚清醒,全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听到“新房”两字都要被吓到,推开舒长风迈着醉步直扑赵无咎的大床,笑的几乎有点傻气:“堂兄——”伸开双臂求抱抱。
赵无咎讶然望着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放着新娘子不搭理,你跑我这里胡闹什么?”
柏十七扑上去在他的面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头发还湿哒哒滴着水,就歪倒在了他的床上。
赵无咎摸着被亲到的地方,半天没有回过神:“臭小子,这都是什么毛病?”调戏完小姑娘又来调戏他?
他枕衾孤冷多年,知道柏十七就是个顽劣无拘的跳脱性子,说了也未必改,少年人天性好玩,又是个醉的稀里糊涂的醉鬼,没认错人就不错了,只能认命去推她:“头发都湿着,起来擦干去陪新娘子。”
舒长风假装没有看到周王被调戏的一幕,一本正经过来拉她:“柏少帮主快起来。”结果发现她死死拽着赵
无咎的袖子睡的香甜。
舒长风:“……”
赵无咎不由头疼:“拿条帕子来我替他擦头发,你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有没有那种感觉,天冷的时候除了被窝,哪里都不想去?
我最近就处于这种状态,严重怀疑上辈子是只狗熊,感觉进入了冬眠时间,于是怎么都没办法把自己从被窝里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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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房间里只剩了赵无咎与柏十七两个,其中一个还醉的人事不省。
赵无咎用帕子包着她的头发一点点吸水,另外一只帕子囫囵在她脸上擦过,擦脖子上的水迹的时候,发现帕子下面好像多了个东西,揭开看时,顿时呆住了。
——柏十七喉结的地方被他粗鲁的手法给擦起皮了!
起……皮了?
赵无咎吓了一大跳,定睛再看,才发现她的喉结之处似乎多贴了个东西,此刻一半朝上翻着,顺着翻下去……竟然是个假的喉结?
江湖之中多有传言,各种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存于世,赵无咎一直无缘得见。
他重新再掀起那一半开胶的假喉结,发现下面平平,而那假喉结颜色与她的肤色相同,仿的维妙维肖。
宫中多有年幼净身的小黄门,嗓音尖细而无喉节,可柏十七声音清亮,又是江苏漕帮少帮主,断无净身的可能。
赵无咎多年在生死关口打转,自忖见惯风浪,这一刻也禁不住为自己的猜测而捏了一把汗——难道柏十七是女子?
他低下头重新打量床上之人,但见她唇边一圈细绒汗毛,玉面无须,闭着眼睛才发现她睫毛浓密,眼尾狭长,好像书法大家随意挥出的一笔,顾盼之间自带风*流之色,嬉笑怒骂随心所欲。
如果说柏十七是女子,那这世间……岂能有比男儿家还要顽劣风流的女子?
赵无咎一夜几乎半梦半醒,身畔躺着的家伙没心没肺睡的香甜,一头长发铺满了枕头,睡到半夜竟然把半个身子都搭在他身上,睡梦之中还得意的笑出了声。
赵无咎:“……”
如果柏十七真是女子,这……这成何体统?
天亮之后,柏十七总算清醒,抱着脑袋从赵无咎的床上爬起来呻*吟:“疼死了!闻滔这个王八羔子!”
赵无咎神色复杂,对她的咒骂本来想视而不见,可是想到万一她是女子,满嘴的粗言秽语,全无女子的贤淑温婉,不由斥责:“听闻少帮主说你们两家世交,怎能对世兄如此无礼?”
“世兄?”柏十七敲敲脑袋,冷哼一声:“认识他这种世兄,算我倒霉,从小到大坑我多少回,要不是瞧在闻伯伯面上,我非打他个满脸开花不可!”
她拢拢头发,拖着赵无咎长及曳地的外袍往铜镜前面一站,低头就发现自己脖子上的异样,假的喉结已然有一半开胶,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赵无咎面前露馅。
“我昨晚的发冠跟外袍呢?”
赵无咎还躺在床上,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余光中瞥见她心虚的表情,五分怀疑也成了□□分,只差验证。
“你昨晚醉醺醺冲进浴房的汤池里沐浴,大约还在那里面吧。”
柏十七匆匆去浴房,找到自己的发冠及外袍,从衣服内袋里摸出特制的胶水摸着将喉节重新粘起来,思虑赵无咎可有发现,出来便换上一副笑脸:“堂兄,不如我去新房,让舒兄弟侍候你梳洗,回头咱们去外面街市上吃顿好的?”趁势贼头贼脑打量他的神色。
赵无咎依旧是寻常的样子:“去吧。”
柏十七出门之后,赵无咎才侧头去看床铺,昨晚两人同床共枕,柏十七睡觉不老实,直往他身上拱,他垂下眼睫,心中不由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