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戚随亦双眼一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这还不是大事儿?那什么才叫大事儿啊池矜献?!
  不是,戚随亦对他的态度恨铁不成钢,问道,你就不生气?!
  池矜献眉眼低垂,一副专心听教的模样。缓了会儿,他才低声说:我生什么气啊。
  经过了一场升旗仪式,天上的初阳变成了中午的太阳,挂在头顶上空显得有点小。
  它好像高了,所以离人也就远了。
  那些光线洒落下来,穿透池矜献低垂着的额发上,长睫上,把人照的有些透明。
  看见他这幅模样戚随亦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时之间,刚才落到陆执脸上的拳头他都想砸在池矜献身上,让他清醒一点。
  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做人能这么没志气吗?!
  我不是没出息,看人有越发激动的趋势,池矜献安抚地抬眸看他,认真解释道,我第一天追他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一定得喜欢上我,那是道德绑架,我小爸没教过我这样。而且没有任何一段感情的产生,是我喜欢他他就必须要喜欢我的。
  戚随亦不认同地蹙眉看他,听他继续说。
  池矜献轻轻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些:如果他喜欢我,那对于我来说就是好结局,我梦寐以求的。如果他不喜欢我也只是情理之中,为什么要生气。
  两人背着书包走在路上,今天离校,不知道是不是带回去的东西有点儿多,池矜献觉得肩膀有点疼。
  他伸手弄了下书包带,找了个更舒服的背包姿势。
  沉默了片刻,他说:他就是不喜欢我而已。
  那他也不能那么混蛋那样说话吧!戚随亦瞪着眼道。
  他在捉弄你,你没有听见吗?!还需要我再跟你说一遍提醒你吗?!
  别,不用提醒我。池矜献这句语速快了些,他嘴巴动了好几次,好像突然就不知道再应该说些什么。
  戚随亦不想再理他,气冲冲地加快了步子,说:我已经跟我爸说过了,高考前我在你家里住。
  我懒得再跟你说,你歪理多的数不清,我现在就回家告诉三哥和原哥!
  一听要告家长,池矜献才是真慌了,忙追上去拉人胳膊,说道:小叔,小叔,别啊,你别告诉我爸他们,咱们这就是这就是学生时代的事啊,你告诉大人算什么,哪有你这么小孩子气的。
  戚随亦甩开他胳膊,跑了起来。池矜献就在他身后跟着跑,边跑还边劝人。
  一路上小叔都不知道喊了多少遍。
  直到快到了家门口,池矜献看劝不住人,就直喊:戚随亦你要是敢跟我小爸乱说,我就告诉爷爷说你打我了。
  话落,戚随亦霎那间停下奔跑的步子,回头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问道: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你就打我了。池矜献不理人,越过他往别墅走。
  戚随亦看着他的背影,点头咬牙:算你狠。
  学校的事情无论闹多大,只要不是社会新闻类,可以让其上联盟新闻的,便没有人会在公共平台上讨论。
  热闹也只是在学校里面、以及论坛上热。
  家长除了关心自己的孩子,大多都不会去管那个学校里昨天发生了什么感情,今天又发生了什么纠纷。
  所以如果戚随亦不说,原斯白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陆执在学校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池矜献说了多过分的话。
  可原斯白能看出来。
  高考前休息的这几天里,池矜献该吃吃该喝喝,和戚随亦该打打该闹闹,好像没什么异样。
  但他再没有提过一句陆执的名字。
  就好像这个人突然要从他的生活里抽离了似的,和他之前一回家就是陆哥我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休息的第三天晚上,原斯白先给戚随亦盛好了晚饭,又给池矜献盛。
  等池矜献站起来双手捧过了自己的碗,原斯白开口喊:安安。
  啊?池矜献刚拿起了筷子,闻言抬眸,道,怎么啦小爸?
  他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错眼不眨地和人对视,好像有些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紧张。
  犹如知道自己会被盘问些什么似的。
  没事,似是察觉到这一点,原斯白笑了笑,先安抚他,而后才道,就是想问问,放假前你在学校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啊?什么?池矜献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有点僵,同时眼睛还瞬间朝戚随亦看了过去。
  察觉到那股询问的视线,戚随亦一口饭差点呛进喉咙里,忙摆手张开嘴要说话,待看到原斯白也看向了他时,戚随亦又是一噎,故作淡定地开口:我这几天一直都是跟你待一块儿的。
  你小爸问你呢,你看你小叔干什么?踩着戚随亦解释的话音,池绥说了一句。
  池矜献便老老实实地收回了视线,小声说道:没发生什么啊。
  戚随亦,你说。池绥将话头直接丢给了戚随亦。
  后者苦着脸,摆手:我小侄子心情不好是他的问题,你问我有什么用,我哪儿知道啊。
  我不知道。
  池绥:给你一百万。
  戚随亦:
  两百万。
  眼看着戚姓人士嘴巴微张就要屈服,池矜献一下子从餐椅上站起来去捂他的嘴,打他,恨铁不成钢:你醒醒,你爸是池远绅啊,比池绥有钱多了!
  池绥:
  池绥当场就要把筷子扬起来去揍人: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要反了天。
  被原斯白哭笑不得地抬手制止,拉过池矜献让他重新坐下,别让他再捂戚随亦了,都快把人捂窒息了。
  他跟陆执闹掰了!一得到自由,戚随亦就在大口呼吸中这样说了一句。
  两个大人的动作都是一顿。
  原斯白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闹掰以后再也不会来往了,戚随亦梗着脖子,如是说,就这些。
  池矜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脑袋。
  原斯白去看他,眉心轻蹙起来,喊人的语气里都带了抹轻柔的诱哄:安安。
  嗯。池矜献应了一声。
  一时间让人分不清他是在答应原斯白的轻喊,还是在认同戚随亦的话。
  原斯白不再开口,在这个餐桌上和几人安静地吃完了饭。
  半小时后,池绥起来收拾桌面,戚随亦上楼回房间,池矜献还坐在客厅里。
  他怀里抱了个抱枕,目视前方看电视。
  他知道原斯白有话对他说。
  果然,又过了十几分钟,池绥在厨房忙好了,原斯白也端了两杯牛奶过来。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池矜献,等人接了,又把另一杯放在茶几上,说:一会儿你上楼了给你小叔送过去。
  好。池矜献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现在能跟我说说吗?原斯白坐到了他旁边,轻声问道。
  池绥从厨房出来就做起了隐形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打开电脑办公,看起来没打算加入他们的谈话。
  池矜献转头看了眼原斯白,而后把眸子垂下。缓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是我和陆哥不太合适。
  说着这话时,他的手指就无意识地玩着抱枕的一角。
  上好的料子都被捏皱了。
  原斯白盯了他一会儿,伸手也跟着捏了捏他怀里的抱枕,说道:小安,我没告诉过你,你和陆执小时候是认识的。
  他看起来是要说些什么,所以以很久远之前的事情开了头,但池矜献说:我知道。
  这下,原斯白倒是惊讶了,反问:你知道?
  嗯。
  接着他便将这件事三言两语地说了说。
  微愣过后,原斯白了然地轻笑一声,说道:你六岁上一年级,见到陆执就非追着人家喊人家哥哥。
  闻言,虽然还没想起来,但似乎能想象到那时候的场面,池矜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七岁那年出事之后,你状态不太好,我和你爸爸就给你办了转学。原斯白说,所以从那时到初中,你和陆执就没再见过,我也没说过。
  你在高中里可真是太闹腾太出名了,刚开学没几天你爸就被喊过去,似是想到了三年前池绥一脸懵逼被叫去学校时的模样,原斯白没忍住轻笑,但回来后我听你说,你想要追陆执,我觉得受到了惊吓以外,剩下的感觉便全是震惊了。
  震惊你们竟然可以这么有缘分。
  池矜献也这样觉得,陆执这个人,好像天生就对他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让他小时候第一眼见了觉得喜欢,长大后见了第一眼还是觉得喜欢。
  哪怕都不记得了,他的喜欢却仍旧在。
  且一年比一年深。
  陆执是个好孩子。原斯白这样说。
  池矜献抬起眼睛看人,便听他小爸接着道:但是小安,他是一个alpha。
  其实说这些很不应该,而且这些话也比较具有主观性,但事实上,alpha 和omega 是真的会相互契合的,他们的信息素会相互吸引,比beta要合适得多。
  池矜献没应声。
  如果碰到信息素匹配度很高的,那他们就是命定之人了,连法律都会撮合他们结婚联盟里关于50岁还没有伴侣的,便会由系统自动分配信息素匹配度最高的两个人在一起,原斯白问他,还记得吧?
  嗯。池矜献点了点头。
  a不一样,因为beta 没有信息素,所以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大概率就会产生信任危机,原斯白声音很轻,似乎怕声线会让这些话变得重起来,所以只好一点一点地来,但是alpha又是独占欲、领地意识欲、占有欲最强的一种性别,信息素越强,以上特征就也会越强。如果感受不到伴侣的信息素,对方会极度缺乏安全感,说不定还会作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你小爸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我就知道了。池绥在一旁突然接了一句,连眼睛都没从电脑上移开。
  有一次我把你小爸腺体都咬破了没控制住。
  池矜献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疑惑道:为什么?
  池绥目不斜视:原原不理我。
  池绥。原斯白忽而轻声喊道,语气有些急切,好像在警告让他别乱说话。
  池矜献却更奇了:我小爸为什么不理你?
  他说不出话。
  池矜献:
  什么意思?
  可原斯白怒了,这次,他语气是真的含了警告,还有一抹不易察觉地羞恼:池绥!
  池矜献来回看了看他们,在脑子里假设了一下。
  因为某些事,原斯白说不出话,池绥却又老跟他说,对方不理人,他就生气地咬了原斯白的腺体,还给咬破了这个时期池绥一定是在易感期,他平常没这么无理取闹。
  可哪怕是易感期,想象了一下这个场面池矜献也惊了。
  他心道,alpha 的各种欲.望作祟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你别听你爸乱说,他有时候烦人得很,原斯白戳了下池矜献怀里的抱枕,提醒人回神,道,听我说。我还没说完。
  经此提醒,池矜献的所有思绪又瞬间被如数拉扯回来。
  所以在如今的社会里,就像是太明白这一点无人打破的本能ao相互契合,是天生一对。beta大多都只会选择和自己同性别的beta,无论男生还是女生。
  既然没有信息素,那就大家都没有信息素,也就不会因为信息素这件事产生信任危机。
  可是池矜献之前不信邪,一直闷了头地往南墙撞,最终被陆执告知我易感期的时候你能安抚我吗?
  不能。
  我知道的,小爸。池矜献说。
  所以,原斯白弯了弯眼睛,抬手碰了下池矜献的脑袋,笑着说道,我和池绥爸爸的宝贝,不要难受,好吗?
  话落,池绥瞬间看过来,对着池矜献道:来,祖宗,亲一口。
  啵。爸爸爱你。
  池矜献: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瞬间的无语懵然,池矜献大笑出声。他倒在沙发上,大逆不道地说:池绥你有毒吧。
  池绥脸木了,愤恨地收回爱意的眼神,嘟囔骂道:小兔崽子,不识好心。
  看二位爸爸真以为自己难受的要没了呢,池矜献直起身体,有些哭笑不得,说:哎呀我没有特别难受,本来就是我一直单方面喜欢陆执嘛,我只是需要个想通的时间。
  而且目前最重要的是高考啊,我根本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真的,小爸,你信我。
  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受了委屈不会不说,真难受了也不会不说。
  这副笑着的模样和状态,确实证明了他知道轻重,目前他关注的也就是高考。
  而不是其他。哪怕该关注,也是在高考之后了。
  原斯白放心地说:做个没心没肺的人挺好的。
  能看开很多事情呢。
  池矜献就笑着点头:是啊是啊。
  从03号到今天,就像自己说的,池矜献是真的没有太仔细地想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