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始终垂着眸子,只说了一句:别乱说话。就强硬地将门关上。
  不过就是吃完饭一起回来,怎么都一副不怎么愉快的样子。池矜献也暂且收了手机,轻轻问道:怎么了?
  陆执拉开凳子坐下说:没事。他发神经。
  是不是发神经隔着一扇门,另一个当事人没听见,自然不会回答。江进只还站在池矜献的窗口没走,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陆执,又静静地看了片刻池矜献,似是没想通、又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事情,这才迈脚回班。
  对方不想说,池矜献就不会问。他细细感受了一番陆执的心情好像还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放心地嗯了一声,便回身继续和小鹿接着聊了。
  他跟小鹿说陆执的好,说自己喜欢陆执的心情,最后一不小心就说到了昨晚。
  现金池:【小鹿我跟你讲,昨天晚上我和我哥通电话,我哥喊我小池!】
  现金池:【他第一次这么喊我,好亲昵!!好好听!!!】
  天知道刚被喊的时候池矜献就想跟小鹿分享,毕竟他能和陆执走到今天这一步,小鹿军师功不可没!
  但那时一瞬间的欢喜过后,他整个脑子和心里就只剩下了陆执当时不开心,需要他陪着的全部心情了,因此这场明示性的炫耀才等到了今天。
  靠近:【喜欢他这样喊你?[玫瑰]】
  看到这样的字眼,池矜献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下耳朵,另一只手却没闲着打字。
  现金池:【昂。喜欢的,特别喜欢。】
  现金池:【感觉我又离陆哥近了好多!】
  他们在这你来我往的交换心情,隔壁班的江进还持着中午时的惊悸坐在座位上,眉头始终蹙着,像是被什么重大的难题给难住了。
  同桌就见他持续这样的状态和表情持续了两节课,到快下课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了:你一直摆着脸色是给我看的么?
  嗯?欲加之罪令江进有些懵然,表情上除了原先的想不通,此时还带上了一点不解。
  同桌说道:不然你干嘛一直皱着眉头?还一句话都不跟我说。说着他眉宇也皱了起来,问,我惹你了?
  江进惊奇,抬手按了一下他后颈,说,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说话?古代皇帝都不带给人这么定罪的,能的你。
  同桌握住他手腕,让他滚,脸色倒是正色了些:那你是怎么了?
  闻言,江进叹息了一声,说道:别问,容易被暗杀。
  同桌:
  但经此,陆执中午在回来的路上跟他说的话又不受控制地闯进脑海,他问陆执对池矜献什么感觉。
  陆执当时沉默了很长时间,沉默到他们两人都走到了教学楼下,他才出声回答:恨吧。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是波澜不惊,犹如只是对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进行一句无关痛痒的评价,只有眼睫半垂着,让人怎么都看不进他的眼睛里。
  但陆执不会开玩笑。
  第二节 课快下课了,江进怎么想怎么不对,都等不了几分钟下课以后可以直接去高三十班找陆执打球。老师在讲台上还讲着课,他就着急忙慌地将手机拿出来,偷偷地编辑消息发送。
  不思进取:【陆执,你和毅然之间的事我都知道的不是很明确,你和现金之间的我就知道的更少了,但是】
  缓了好长时间,下课铃声如期而至,江进才编辑了第二条消息。
  不思进取:【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陆执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这两条消息,一下课就往操场去了,走的时候还去了江进的班级看了他一眼,示意一起。
  由于昨天熬夜打电话,今天被全部反噬,下午了池矜献还没把觉补回来,下课后跟陆执说了一声他不去操场要在教室里再睡一会儿,让他别忘了带水,池矜献就趴在桌子上睡了。
  任毅然来的时候还没上课,校园里都是人,他明明来得也不张扬,但一路上就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第一天来星际联盟,校服还没准备,他穿着最简单不过的休闲衣服,一头栗色的头发在下午的日光中微微散着点亮。
  像是将最明亮的东西都一一吸附了过去,让他这个人都跟着耀眼了起来。
  现金,咳,现金旁边似是有人在喊池矜献的名字。池矜献面朝窗口睡得正香,闻听动静咕哝了一声,脑袋蹭了蹭手背,把额前的呆毛蹭乱了,像是想以此方法让人不要吵醒他。
  但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江百晓直接上手了。他暗地里轻轻拽了拽池矜献的校服衣摆,声音极轻地喊:现金
  听语气还好像是怕什么人听见。
  池矜献委委屈屈地睁开眼,心道,姐妹花不可爱了,接下来一周他都不会和江百晓贴贴了。
  但他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江百晓由于睡觉的姿势,他此时是在拿后脑勺在对着他的姐妹花。入了眼底的而是全然陌生的人,池矜献确定和他没见过,但那人却在他窗口的位置,斜斜地倚着廊坊,目带打量、好整以暇且毫不遮掩地直盯着他。
  对方长得很好看,但刚睡醒还不是自然醒的池矜献眉头却下意识轻蹙了起来,他感到了一股极大的不适感。
  那种眼神打量着他,好像是在看一件比较罕见的物品。
  虽罕见,但物品就是物品,可以随意毁坏。
  池矜献睡觉的时候,怕自己睡沉了会感到教室里闷,特意打开了对着自己脸这边的窗子。
  如今没了一层玻璃或纱窗的加持,那种眼神就犹如化为了实质,令池矜献更加不适了起来。
  而看到池矜献醒来,对方的眸子又起了变化,他瞳底里有了些终于直面对上可以竞争了的发亮。他从斜倚廊坊到站直身体,朝着池矜献的窗口走进,嘴角卷起了一抹友好的笑意。
  江百晓在身后刚刚轻声起了一个他是的话头,那人就率先出声道:你好,我是任毅然。
  语气自然不做作,确实是一副想认识新朋友的态度。
  而他说着还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着池矜献伸了过去,眼底全是友善的光芒。
  池矜献从桌上起来,和任毅然对视了片刻,而后又将眼神落到了对方伸过来想要握手的手,先说了句:噢你好。
  刚醒时的那股不适感已经消失无踪,池矜献只道是自己被百晓叫醒的时候脾气不太好,感受错了。任毅然做为一个刚来的新学生,没理由给自己树敌尽管他是陆执发小。况且他还主动将手伸出来请求相握,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池矜献也不是不懂礼貌的人。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也伸出手,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但就在两个人的指尖即将要相触的那一刻,池矜献的手突然被一只比他大了一些的手掌霸道地握住了。
  池矜献惊疑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先看手,后看人。
  窗外的陆执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胸膛间的呼吸并不规律,不知道是打球太生猛还是从操场跑回来太匆忙,他目光发沉地盯着池矜献,没看此时就站在他旁边的人,大手完全将池矜献的手包裹在了手心。
  不是好人,他说,不准握。
  第37章 不好意思,我就喜欢be
  离上课还剩几分钟, 去操场的,在楼下玩的,此时都该准备回教室了。因此走廊上都是三三两两结伴的身影, 陆执说话的音色和平常无异,但他的言语很不友好,经过他身边的人听见这话都惊疑地微停脚步,将目光投了过来。
  任毅然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容倏尔一僵,变得不太好看起来。他的手依旧伸着, 似是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又或想看池矜献会不会真的这么不懂礼貌,任陆执说什么就是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一个新来的同学难堪。
  但他高估了池矜献的礼貌。池矜献此人从来都是唯他的陆哥是从,陆执说的话他从未、也永远不会反驳,想让他和陆执对着干,他亲爸都没这本事。
  池矜献就心安理得地让陆执的手包裹着自己, 没动,只看着他道:哥,怎么没看见江哥, 你自己先回来的吗?说着还当真往陆执身后和旁边看了看, 没找到人。
  主要是平常陆执和江进打完球都是一起回来, 今天就只看见一个,所以池矜献才问了一句。
  嗯, 陆执道,他去还球。
  他说话时的语气已经接近平静,如果不是知道他下课去干什么了,别人可能都看不出来他是从球场上回来的。
  陆执的眼眸很黑,一点也不亮, 黑的让人心惊,甚至心悸。
  可池矜献丝毫不害怕他的眼神,也没有被唬住,道:你跑回来的?
  毕竟他刚刚有点喘,要是打完球走回来,从操场到教学楼这段距离,也足够将心跳走到平稳了。
  陆执没应,松开了他的手,说:收回去。坐下。矜献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心道还以为和他哥多说几句话,能让陆执转移下注意力呢,这样他们就可以多牵一会儿手了。
  池矜献将手收回,老老实实地坐下,眼睛还看着窗外。
  他们一来一往的好像眼睛里容不下别人,也全然当身边的人是空气。
  任毅然的表情早在变化后的第一秒里便恢复如初,他静静地看着二人矫揉造作了片刻,豪不尴尬地垂眸把玩了一下自己的指节没人握手,一直伸着更不好看。
  陆执,好久不见啊,他抬起眼眸,脸上在笑,眼睛也在笑,你刚才那话过分了吧?
  什么叫我不是好人?
  咣当!,陆执目不斜视,特别干脆地关上了被池矜献打开的那扇窗户,而后转身进班,关门,拉凳子坐下。
  任毅然的脸色这时候才是真正地沉了下来。
  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池矜献此时都为任毅然感到尴尬,也为陆执的行为捏了一把汗,觉得他哥有点儿激进,怕他再因为这个而和任毅然闹得更僵,那就事儿大了。
  可他身边的江百晓却不这么认为,毕竟池矜献考虑的都是陆执,想让陆执好,而江百晓在意的可只是陆执的行为。就刚刚陆执的表现,他觉得真是帅爆了!
  两个学校的论坛上都在传任毅然苦恋陆执多年,而最终有了一个好的结果,陆执和他早恋了大家都这么说。
  虽然两个人最后还是走向了分手的必经之路,但他最起码得到过陆神。
  江百晓在任毅然没转来之前就为他们的小现金担心,因为事情无论真假,只先从所有人传的信息里来看,任毅然和陆执是发小,任毅然和陆执相互了解了十几年,任毅然作为陆执的其中一位亲近的人,还喜欢他,这怎么看池矜献都怎么毫无优势。
  但没想到,陆执是站在小现金这边的!
  江百晓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都无心再观察任毅然的脸色,拿出手机就找到了高三十班2群。
  联盟百晓生:【陆神简直太帅了!!】
  班上的同学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一致附和。
  任毅然还站在原位置隔着一层窗户玻璃看着陆执,眼睛里看不出来含着些什么东西。
  他嘴巴微动,看起来是想继续说些什么,犹如今天陆执不跟他搭腔,他就誓不罢休。
  陆执、江进、任毅然之所以能是发小,家里离得比较近是一点,还有一点是,他们各家的背景都是差不多的。
  各有各的势力和权贵。
  中午吃完饭回来江百晓又跟池矜献提了一波任毅然。江百晓说,当年因为陆执和任毅然之间的关系,还间接地影响到了陆、任两家的关系。
  虽然大人们不会因为小孩子之间的事情真的不来往,但谁的孩子谁心疼,隔阂总归是在了一些。
  陆执根本不是会在意这些东西的人,他更偏向于我行我素。
  但池矜献怕两家的关系可能会更僵,陆上将说不定还会怪罪陆执,但这又是陆执本人的事情而且要是陆执受了委屈呢,那他现在要是说话了就是伤陆执的心。想了想,池矜献只想让如今的气氛不那么尴尬,他轻轻喊了一声:哥。
  陆执抬眸看他。
  池矜献道:要不你给江哥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吧。
  陆执眉目间有些疑惑。
  池矜献就又道:你不是不想理人嘛,江哥能和他说话,不然不好看。
  别人没觉得不好看。陆执道。
  闻言,池矜献不理解,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这一看还真是,任毅然表情正常,哪怕路过的人明显已经带上了窃窃私语的姿态,他都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只目光灼灼地盯着陆执。
  哎毅然突然,一声轻喊打破了这股越来越奇怪的氛围不用打电话,江进出现在了高三十班门口。
  他脸上带着笑,跑来伸手拍了一下任毅然的肩膀,说:怎么今天就来了,不是说明天早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再来么?
  细看过往,历代转校生很少有人会在下午的时候过来,还是在第二节 课、第三节课这样的时间,一确定转学,他们就会和学校以及自己要所在的班级说好,第二天一大早,在早自习或者早上第一节课时被班主任介绍给各位同学认识。
  但任毅然来的这个点有些不尴不尬的,还恰巧是下课,陆执和江进都不在。
  任毅然同样笑着回敬地拍了拍江进的肩膀,道:阿进。
  江进应了一声,说:在哪个班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任毅然:十一班。
  闻言,江进胸口明显下沉,松了口气。
  他仰脸笑道:可以。杨老师带的班级很好。
  而见状,任毅然倒是轻笑出声:你突然放松是干什么?怕我非要到十班里?
  江进无谓地笑笑,说:不是。没有。
  任毅然又道:我又不是有病,上赶着去惹人嫌。他真跟我动手了,我可找不到人求救。
  他们应当是挺久没见了,又或者平常偶尔见面的时候身边没有陆执在,之间的气氛不会像这么僵硬。
  江进觉得他说这几句话好像都不在状态上,现在任毅然说的这句他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他正愁还应该再说什么呢,上课铃声恰巧响了,解救了他一命,江进立马喜笑颜开,说道:上课了,杨老师知道你已经来了吧,知道的话那上课前几分钟她还得介绍你呢。有时间再说,我先回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