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矜献跟着笑,说:反正无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是正常交朋友的架势。笑完又说了一句,我可是追了陆执两年的人,又不是不明白。
  胸膛微挺,腰背笔直,真是自豪坏了,好像喜欢陆执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南孟白收了笑意,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他说:陆执会喜欢你吗?
  他这话多少带了点我在提醒陆执不喜欢你我是为你好的意思,势必要将人唤醒一般。
  但池矜献道:那是陆哥的事情呀。我喜欢是我的,我追他就是要让他喜欢我嘛,但他不喜欢也没事啊,我肯定不会、也不能因此伤心或者难受,不然那不就是道德绑架了嘛。他转头看着南孟白,眼里含了笑,那是不对的。
  南孟白微愣,几乎要顿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等再回神时,池矜献已经从厕所出来洗完手,说就不再送他回班了,他要去操场看陆哥,让他回去小心点。旋即便走了。
  南孟白挪到走廊里的廊栏处往下看,池矜献直直跑向操场跑得欢快的身影映入眼帘,整个校园里都好像只剩下了他的影子。
  半晌后,直到看不见人了,南孟白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无意识地在手里转着。
  而后他将屏幕按亮,打开聊天软件,点进了置顶的聊天框。
  对面还有两分钟前发来的一句询问。
  毅然决然:【[联盟第一高中论坛链接]。你们学校论坛今天中午真是热翻天了,陆执真的把校服给了池矜献?书包上还带了破风鸭?】
  南孟白早就看过论坛,不用再看一遍。
  他先回个了嗯过去,后想了想,编辑了一条带有询问的句子。
  白日:【毅然,你确定陆执不喜欢池矜献么?】
  毅然决然:【喜欢会让他追两年?怎么这样问?】
  白日:【没事儿,就是有时候感觉陆执表现挺奇怪的。】
  和众多学生的反应差不多,通过今天早上,南孟白觉得陆执是真挺奇怪的,但因为不熟,他也不知道奇怪在哪里。所以当对方问出哪里奇怪时,他答不上来。
  不过想想也是,真喜欢会让人一直追着?几率不大。
  陆哥,加油!被探讨的两个主人公此时都在操场上,其中一个还坐在草坪地上给场上的某个人呐喊助威。
  犹如他们不是打着玩儿,打的是比赛。
  江进快愁死了,他发现池矜献每次喊加油的时候,还真能给陆执加上油。
  往常都是没能差几分的双方今天拉开距离了,十几分了!
  又一次被进球后,江进扶了下膝盖休息了两秒,后直起身体问陆执:他今天怎么不看放大版裸.照了,一直助威。
  陆执把球扔给他,道:手机里太多了。暂时不缺。
  江进抬手把球接住把玩着,快被陆执逼疯了。你不是不喜欢么,怎么好像一幅那么了解的样子!
  我猜的。陆执几乎要白他一眼,忍住只将眼神化为了淡漠,道,这你也信。
  江进:
  多年发小好友的经验,江进看出来了陆执看着他的表情明显写上了你好蠢。
  不打了!生气了!江进把球往腋下一夹,真的不打算再开始。
  谁料话还没落呢,陆执转身就走,犹如打球一般已经预判到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江进:?
  江进瞪眼:你真走?
  陆执头也不回:还剩十分钟上课。回去了。
  江进:
  看他走过来,池矜献一下子站起来,跟上把水递过去。
  陆哥。
  陆执先到水龙头边洗了手,旋即接过喝了几口水,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发生了太多让自己开心的事,池矜献到这时脑子都还有点飘,突然忍不住想问一个问题。
  他垂眸看了会儿自己脚尖,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执,喊:陆哥。
  陆执稍微等了他一步,待人走到旁边了侧眸看他:嗯。
  池矜献有点紧张,也应该还有点害怕。
  他小声说:你讨不讨厌beta呀?
  话落,陆执正要拧上水瓶瓶盖的手和脚下都是一顿。而刚把球还到器材室跟上来的江进在听到这句话时,也是脸色忽而变得正经了许多。
  啊你们在说什么呢!江进跑过来拍了下陆执的肩膀,夸张地问道。
  刚才周围的气氛好像不怎么对劲,池矜献立马摇头,摆手说没什么。
  但陆执却彻底停了下来,问他:为什么问这个?
  啊我,不是陆执的脸色明显不好看,刚才的紧张转瞬间化为能令人手脚泛凉的冰块,池矜献下意识搓了搓似乎有点疼的指尖,解释道,听别人说的。陆哥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我不问了,你就当我没问过好不好,别生气。
  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此时应该受到内疚的惩罚。
  我没生气。陆执蹙眉,说道,问就问了,我能吃了你么。
  闻言,本还正在思考该说些什么的江进倒是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放心了不少。
  池矜献紧绷的肩膀也明显松懈了点。
  而静默片刻,陆执重新开了口,他平静地一字一顿说:很讨厌。
  池矜献方才松懈的肩膀好像立马又绷紧了些。
  果然讨厌,学校里和论坛上的这件传言是真的!
  不过讨厌就讨厌吧,幸亏自己此时是个 omega ,池矜献特别乐观地想道。
  至于对方为什么讨厌的原因池矜献是万万不敢再问了,他脸上扬起抹笑,想要将这件插曲掩饰过去一般。
  陆执顺了他的心意,说完就没再提这件事了。
  陆哥说他没生气,那他就是一定没生气就像池矜献只相信陆执说的不喜欢他一样。但池矜献自己有些过意不去,无论陆执为什么很讨厌 beta,当时他的表现就已经表明了原因一定是他非常厌恶的,无缘无故提起别人的讨厌,心里当然过意不去。
  因此今天的池矜献比往常还要乖巧,时不时给陆执讲个冷笑话,一到下课就给陆执去接水,中午吃饭时打的全是陆执爱吃的饭菜。
  下午大课间一下课,池矜献就又立马把身体转过来了。兴许今天耳朵边一直都是池姓同学的叽叽喳喳,陆执觉得深受荼毒,在人转过来那一刻就即刻出声说道:转回去。
  池矜献嘴巴微张,完全没发挥出实力,泄气一般地叹息。
  但他真的非常想再说点儿什么,只是还没开口就顿住了所有动作。
  银色智环中间的小圆点刚才忽然亮了一下,池矜献眼角余光被那道亮打扰,下意识垂眸,捕捉到了光点湮灭后的最后一点颜色。
  陆执的视线也被引了过去,直盯着那处。
  为什么亮了?半晌,池矜献都没动静,陆执问了一句。
  啊,我平常早上起床这些简单行动都是它喊我。池矜献不在意道,也每天都会探测我的生命体征,就是很普通的智环。它亮好几次了,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亮,所以我觉得它就是老爱发神经。说到这儿他还笑了,小孩子威胁没有生命的物体似的威胁智环,回家就让我爸给我换个新的。
  在此之前,智环已经亮了三次,每一次池矜献去医院,生命体征报告都没有任何变化,他也没有第二次分化他现在就没任何要分化的感觉。
  池矜献以为这次肯定也是,况且上完第一节 晚自习就会放学了,他打算回家再告诉他小爸这件事,省得他们又像上次一样慌慌张张地非要过来接自己。
  只是这次,他估算错了。
  下午第四节 上课没多久,池矜献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他以为是今天喝水少,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那股干涩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看着空了的杯子,池矜献才一点一点蹙起了眉头,没忍住吞咽了好几口口水。直到又过了一会儿,他微蹙的眉头变成了紧紧地拧在一起,脸色白了。
  灼烧的感觉从喉咙往下,又从小腹往上,双管齐下地齐齐往心口那里涌,这次渴的不是嗓子了是全身。
  池矜献觉得一股股麻痛感开始在血液里传播,好像此时的血液被煮开了,要沸腾,急需一股可以与其中和、甚至压制它的东西出现。
  但池矜献不知道那股东西该是什么。
  而不一会儿,他好像还出现了身体上的皮肤即将要失去知觉的趋势。生物老师很详细地讲解过 abo 的构造,池矜献因为还没第二次分化,陆执又讨厌beta,所以他时常在想自己的第二性别会不会是 omega ,因此学习这门课程的时候很认真,犹如要为自己以后是omega做准备一般。
  他知道第二次分化是什么样子,不是他现在这样。
  他也知道 omega 发.情期是什么样子,不是他现在这样。
  未知的恐惧和已知的疼痛都令池矜献害怕,不止脸上,他嘴唇上都已经毫无血色了,只有呼吸在不断加重。
  他努力地蜷起指尖,揪住了校服衣摆,真实的疼痛顿时通过这一摩擦传到天灵盖,池矜献一下子就松开了手。
  现金?江百晓注意他两分钟了,再也忍不住问,现金你不舒服吗?
  池矜献没听清江百晓说了什么,只连忙举手说:老师,我去趟洗手间。
  他说话的声音犹如一个几天没喝过水的沙漠旅人,沙哑得不像话。直到他清了清嗓音又说了一遍,才好了很多。
  江百晓以为他只是闹肚子,松了一口气。池矜献站起来往外走,打开后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脚下还踉跄了一步,幸亏及时抓住了门框。
  到了洗手间,池矜献随便推开了一个隔间进去,颤抖着坐在了马桶盖上。
  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敢将自己过于粗重的呼吸暴露出来,手还紧紧揪住了心口衣服,手背上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层密汗。
  他不想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请假,所以连忙来了洗手间,况且这副样子的他也回不了家。
  电话响起了即将通话的嘟音,这几秒的时间,池矜献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喂,安安。原斯白的声音透过屏幕传进了耳朵,兴许是心理原因,池矜献竟然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没有在上课吗,怎么这时候打电话啊。
  巨大的恐惧和害怕因为这些声音也得到了缓解释放,池矜献嘴巴微撇,喊:小爸。
  安安?原斯白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啊?
  小爸,我池矜献声音里忍不住夹杂了哭腔,他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好疼,我难受,我感觉、身体里缺缺东西,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你来接我回家
  那边传来了东西猛坠在地的声响,原斯白说了什么池矜献已经无暇顾及了,他求救一般地自顾自说:下午智环亮了我想、我想放学回家再说的,可我现在好难受
  小爸,我会不会会不会死掉啊。
  住口!原斯白厉声打断他,呼吸沉重,他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池矜献,你再胡说八道一会儿接到你我会揍你的池绥,池绥安安,不要挂电话,别怕,没事的。五分钟,我和你爸五分钟就到。
  池矜献一手还揪着衣服,闻言嗯了一声,他好像快没力气开口了。
  为了转移一股股涌上来的疼痛,池矜献眼睛在小小的隔间里乱看,以让自己可以分散点注意力。
  片刻后,他定定地盯着门后的锁钮进来得太慌,没把门锁上。等过会儿下课有人进来吓到别人就不好了,池矜献想。
  他松开揪自己衣服的手,伸手够着打算去锁门,却见本严丝合缝关着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都来不及制止。
  池矜献正要努力说句抱歉有人,一抬眸,却忘记了所有的言语。
  陆执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在看到池矜献是一幅什么状态时,他本还舒展着的眉头霎那间紧蹙起来。
  你怎么了?他下意识抬手去碰池矜献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但就是如此,他脸颊上方都没有一点发烧后的绯红,只有嘴唇是血红的,上面还有一排发狠的牙印。
  池矜献刚刚才把自己会不会死掉的念头压下去,见到他,这念头转眼间就以一种更猛烈的架势冲进脑海。
  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了父母,还有陆哥,伤心难过的情绪竟然在一时间战胜了会死的恐惧,池矜献本来就疼得厉害,这时一个没忍住,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玉珠从眼角滑出来。
  他说:我难受
  陆执懵了,他几乎是呆滞地看着池矜献的眼泪。
  再开口时嗓音都略微有些艰涩:哪里难受?
  就池矜献第一次经历,说不出来具体的感受。
  陆执便问他:是渴求什么东西?
  池矜献眼泪落得更凶了,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陆执:渴求信息素?
  池矜献眨了眨睫毛全湿的眼睛,眼前出现了一阵眩晕感,防止自己会从坐着跌落在地,他下意识抓住了陆执的衣服。
  陆执任他抓,还往前走得更近,可以让他靠。你是发热期了吗?
  不是,课本上学到的不是这样,百晓也跟他讲过两次发.情的感受,不是。
  池矜献想说句否认的话,但说不出口。
  陆执便又道:你不是beta么,为什么会发.情。
  第25章 他回所有人的消息,就是
  池矜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又到底是不是自己难受糊涂出现了幻听,可他早已在陆执话音落地的瞬间,便垂首大睁着眼睛看着地面, 吓停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