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和风穿透高空从三楼走廊里吹到人发丝上,秋天还不够深,校园里仍是一片绿意。
  池矜献看着景色心道,现金啊现金,马上就要完全成为恋爱脑了,可这怎么能行呢,得好好学习和陆哥上同一所大学啊,不能只止步于眼前。
  暗暗给自己加油打完气,也恰巧下课。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些,池矜献转身下楼打算去操场那边上个厕所,多走路,少恋爱脑。
  下课的时候走廊楼梯里正人多,而人下楼梯时又习惯性看地面。
  前方两道打闹在一起的身影没注意前后左右,池矜献也没注意到他们在哪边打闹,只听见了声音,条件反射地把手放在扶手上,防止人撞到自己,也怕自己撞到别人。
  但就是如此,当突如其来的身影撞过来的时候还是没能防备住,耳边一道惊疑地惊呼乍然响起,池矜献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忙站直身体抬头去看,就见那道撞向他的身影正迅速地往楼梯下跌!
  人的本能会迫使他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池矜献的手也已经条件反射地伸出去了,拉住了他:抓住我!
  松手那人看清局势后喊了一声,同时甩开池矜献的手腕,自己一下子摔了下去。
  就这个冲击力,不松手一定会被带下去的,饶是如此池矜献都差点儿没站稳踉跄了好几下。
  池矜献呼吸一屏,忙两步跑下去:南孟白!南孟白你没事吧。
  周围的同学全围了上来,都要帮把手似的。
  南孟白一手抓住池矜献的胳膊维持自己的姿势,另一手就制止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忙出声道:都先别动我,让我缓缓。
  众人就都不敢动了。
  也就那一瞬间的时候人多,在南孟白说完后,他们回神又问了两句,就一一离开。
  只有刚刚和南孟白打闹的男生一脸歉疚:孟白,能站起来么?对不起啊,刚刚使劲儿使大了。
  可能摔倒哪儿了有点疼,南孟白笑了笑,有点无奈,还有点勉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动手,我也动手了。他仰头对同学道,没事儿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医务室。
  男生道:我送你。
  不用。南孟白借着池矜献的胳膊站起来,一只手只敢稍稍搭在他肩膀上,扭头冲池矜献虚弱一笑,你送我去吧。
  池矜献一句为什么卡在嗓子里还没面世,南孟白更虚弱了,道:撞到你了,平白无故连累你,让我跟你道个歉。我腿疼胳膊疼,你要不要赶紧带着我去看看。
  池矜献想说没连累上,摔下来的又不是我,不用道歉,一转头南孟白同学没影了。
  池矜献:
  啊好吧。池矜献看他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点手,指了指自己另一边肩膀,要不要借力?我没你高,不然架不住你,还是你可以走?
  走不了。南孟白道。他试探地掠过池矜献的脖颈,将手放在了对方另一边肩膀上,走吧。
  本来他真没想麻烦池矜献太多,但走了一段路可能发现做人不能太逞强,南孟白额间冒了点虚汗,不觉间就将自己几乎半身的重量全压在了池矜献身上。
  幸亏池矜献也不矮,不然必趴地上。
  胳膊、肩膀、后背,全有轻微擦伤,左脚也扭了,不过好在没真伤筋动骨。
  年轻的女校医给他涂药,边涂边道:多大的学生了,还能从楼梯上打闹摔下来。
  南孟白不好意思地笑,只求放自己一马,这么丢人的事儿不提也罢。
  池矜献架着南孟白来医务室的路上,就已经上课十分钟了。脚踝上打点石膏又是时间,打完了还得再把人扶回去,他现在也不急了,往小板凳上一坐。
  校医看了他们一眼,没话找话地问:朋友啊。
  同是年轻人,都能听出来此朋友非彼朋友。
  南孟白摆手:同学。
  校医明显不信。
  池矜献就牛头不对马嘴地介绍了下自己名字,校医一怔,看向南孟白,问:你陆执?
  真是,那么出名谁都知道。
  南孟白无奈笑笑,道:不是。答完他鼻子微一翕动,寻找新话题,医务室不是应该像医院似的都是消毒水的气味么?怎么这里好像有点香,但又不像喷了香水的味道。
  应该真的只有一点点,他一时间没有分清到底是什么。
  闻言,池矜献抬眼看他,悄悄跟着嗅了下鼻翼,却什么都没闻到。
  上节课有个omega突遇发 .情,又没准备抑制剂,过来了一趟。刚刚才被家里人接走。校医简短地回答。
  一听还真不是香水的气味,南孟白略觉唐突地揉揉鼻子,好像刚才不礼貌地嗅一下 omega 的信息素就是失礼了。啊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
  校医轻笑一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纱布不够了,我去拿一些过来。她放下清理伤口的工具,出去了。
  南孟白先暂且拉上衣服,对池矜献温声道:真是对不起,差点儿害你受伤。又莽撞地这么麻烦你送我过来,我可不可以求个原谅?
  今天能有这么一遭,其实也有池矜献走路只看地面的成分,所以被他这么一说,池矜献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他说:没事儿啊。咱们两个撞上了,我也有一半的责任,应该的。你现在还疼么?
  不疼。南孟白脸上扬起点笑,好像刚才冒冷汗的不是他一样。
  因为上药和打石膏,上午的第四节 课池矜献都没能回去,手机又没带,一会儿放学了还得去找班主任解释。
  等把南孟白送回到他班上,放学都有一会儿了。陆执的饭卡还在自己身上,知道他可能会先和江进一起去吃饭,但池矜献还是匆忙跑回去了。
  没想到一进班,班上除了陆执,空无一人。
  陆哥。池矜献气息微喘有些讶异,你没和江哥一起去吃饭吗?
  他从后门进来,陆执在座位上掀起眼皮看他要从自己身边过去,似是在等自己的饭卡,见人回来站起身打算走,却在下一秒顿住了动作。
  陆执眸光霎那间凛冽,池矜献还没意识到周围要发生什么,就只觉自己后衣领一紧,自己整个人便被拽到了陆执身边!
  脚下猛然踉跄,桌椅发出了推搡一般的动静,池矜献下意识单手扶住桌子,扭头去看在身后拽住他的人:陆哥?
  陆执离他很近,微垂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有一瞬间池矜献都觉得他要嗅上自己的颈侧,又或腺体beta产生不了信息素,但腺体大家一样有,虽然beta的腺体没什么用,而且颜色还要浅上许多。因此也可以说等同于没有。
  与生俱来感知危险的能力令池矜献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他脑子里突然就忆起昨天以这副样子威胁陆湾的陆执了他那时还对江进说他不害怕。
  池矜献抬手轻轻拽住自己的领子,提醒人注意到他一般,小心吞咽一口口水,微缩着脖颈,小声道:陆哥,怎
  你身上是谁的味道?陆执手指一收力,将人拉得离他更近了些。
  喑哑的嗓音里满是危险的信号。
  谁的信息素?
  第21章 池矜献校服上,满是陆执
  银铃苍兰的味道已经很浅淡了, 却一抹不曾遗漏地泄在整个教室里,正中午的天空布着骄阳似火的热情,将这股本淡得清雅的气味引出了粘稠的质感。
  陆执的脸一半隐在墙壁遮挡的阴影里, 道:说话。
  信信息素?池矜献带点惊疑地重复,似是没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陆执的神情全然不是在开玩笑,他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但池矜献闻不见自己身上有谁的味道,他是 beta,此时被陆执如鹰隼般的目光锁定住, 灼热的视线犹如化为了实质可以穿透人的灵魂,池矜献心里慌了慌自己闻不到信息素的事情会败露。
  谁的?陆执又问道,言语里似乎已经快要失去耐心。
  守护秘密的心情如过山车般迅速且致命, 在刺激发麻的感观中,强大的求生欲破口而出,池矜献想起来了!
  我下课的时候在楼梯上不小心把一个同学撞下了楼,就送他去医务室, 但是上午有一节课有 omega 在里面发.情校医说的。里面还有一些味道,所以应该是那个omega 的。 他几乎是一口气就说完了这些话,语速快的让人找不到空隙打断。
  池矜献对解释这些可不敢怠慢, 谁不知道陆执是个很有洁癖的人, 听说不止对他自己, 陆执对身边的人也有非常严格的要求,大概就是如果你还想在我身边继续混, 继续待着,那就别带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出现。
  至今学校论坛里对这条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还有个更精确的解释呢陆执家住海边,他管得真是特别宽。
  但就是有人对陆执趋之若鹜甘愿做低伏小,就为了能得到他的多看一眼。
  池矜献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 跟两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陆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陆执这也是第一次拽他。
  一时之间,池矜献真是不知道该感谢这场陌生人的信息素,还是该生气一下毕竟他有点被陆执吓到了。
  僵持了半晌,应当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陆执松开了手,只有不足以被看清的眸色还沉着。
  怎么了这是?忽而,本还半开的后门被全部推开。江进提着两个打包好的饭盒走进来,看清他俩之间的氛围后,有些莫名,而后他又看向池矜献,打了声招呼,现金回来了。
  陆执将被弄到一边的凳子拉回来,默然坐下。
  池矜献:昂。江哥好。
  江进将两份饭放在陆执的桌子上,笑道:放学我过来找陆执吃饭,发现你不在,陆执的饭卡又在你身上。最后留我一个孤家寡人去食堂了。
  池矜献不好意思地抓头发,不敢看人,刚才的心悸倒是由这股气氛转化冲散了不少,几乎快没了。
  江进又道:他这人也轴,我请他吃饭他都不去,没卡有手机啊,但他还是不去。说到这儿微微一顿,江进突然一知半解地啧了声,开玩笑似的看着池矜献,说道,原来专门等你呢。
  噔。桌面被笔端不轻不重地扣了下,陆执明明坐着,掀起眼皮看着人时,却带上了一股居高临下的睥睨感。
  好好说话。他道。脸上没任何表情。
  江进被他看的止住话音,微笑点头闭嘴,池矜献的怎么可能也被堵回肚子里。
  他今天就是单纯不想去,哪怕饭卡在他也不去。江进正经解释了句,对池矜献说,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想着替你带一份儿吧,那带了一个人的,两个人的也可以顺便。吃不吃随他吧。
  池矜献看了眼陆执桌上的打包饭盒,更不好意思了:谢谢江哥。
  没事,那我咦?江进话锋一转,带了些疑惑。小现金,你上课不回来是跟谁一起出去玩儿了么。
  一瞬的怔愣过后,池矜献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眉头都不可抑制地微蹙起来。
  他想,一个人的信息素可以这么轻易留在别人身上吗?别说有信息素了,他连闻都闻不到,真讨厌。不然说不定他还可以暗搓搓将自己的信息素留
  刚才如野兽般检查领地的陆执突然在脑海闪现,不健康的想法霎那被拦腰斩断戛然而止。池矜献连忙揉了揉眉心将其舒展,把自己的态度摆正了。
  还是别有信息素了,beta多好啊,不用经历发.情期的难受,万事有利皆有弊嘛。
  况且就刚才的想法,哪怕真成真了,他肯定都等不及实行尝试在陆执身上留下信息素就被掐死了。
  不过就一点点,应该是不小心染上的吧。江进稍稍动了动鼻翼,补充道。
  嗯。池矜献将刚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吃饭的学生陆陆续续开始回班,江进笑说:怪不得。那你们赶紧吃饭吧,我走了。
  说完就提脚出了后门,池矜献抬脚跟着动,好像要跟上去似的。陆执眼尾不经意地一抬,仿佛视线又变成了实质,定住某人前进的路线,池矜献全身的汗毛都在看着陆执,察觉到此果真停下,颇怂地开口说:陆哥,我去厕所送同学去医务室之前本来是要去的,一忙就给忘了,刚才又赶着回来我我快憋死了。
  陆执眼尾余光落下去,没再看他。池矜献一下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跑了出去,跑之前还叮嘱说:陆哥你记得吃饭!
  江进在走廊上应该是遇到了同学,还没回到班,池矜献跑到人身边放慢脚步,道:江哥午好啊。
  看刚才那股跑步架势,自动往墙边靠了靠的动作刚收起来,江进就意识到池矜献没从他旁边一飞而过,还在跟他说话。
  可他们不是刚说了再见?江进疑惑地看他一眼,跟今天第一次见面似的,点头:昂,现金中午好。
  江哥,池矜献脸上扬起笑,小心却急切地问,陆哥是不是特别不喜欢他旁边的人身上有别人的味道啊?
  江进下意识道:学校论坛里是都这么传。
  怪不得。池矜献道。说完道了声谢,就重新发动脚步跑了,目标直冲洗手间。
  看他来去自如风驰电擎的身影,江进蹙眉,他不知道陆执跟池矜献之间发生了什么,现下一脸茫然。
  只没忍住自语道:怪不得什么?别人传是别人的,他管别人身上有谁的味道干什么,他又不是闲得没事儿干。
  低喃完又心道:我打球身上经常有其他 alpha 的气味,也没见陆执怎么样啊。
  池矜献洗完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会儿,而后用占满水珠的指尖轻捏起自己的校服,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闻不见。只有洗衣液和阳光的干净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