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季澈英回帝都后,两人还没见过面,但是言司羽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几分估量。
  他的声音和谢泉一样的都不带有太多情绪,显得有些冷, 但是谢泉的声音更加轻柔,言司羽的声音却更像是坚冰,或者更像是机器人,我听说你带了个人回来。
  季澈英丝毫没有被对方的说辞给糊弄,他一针见血地说:不是听说的,是自己查到的吧。被他带回来的可是一只队伍,若非刻意去查,如何能知道是多了一位还是少了一位?
  见自己的说辞被季澈英拆穿,言司羽很诚实地坦白,查倒也不算,只是碰巧看到了你这次回来的通关文件,比你去的时候多出一位。
  然后他用着那无情到机械的声音问道:哪个人是谁?
  虽然那声音还是听着毫无波动,但是作为竹马,季澈英还是很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言语中的好奇,季澈英挑眉,此刻他已经到达地下车库,并且解锁了自己的那辆悬浮车。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平常不会,但是对这个人我有一些兴趣。
  那一瞬间,季澈英脑中的警铃马上被触发。
  又来了。
  季澈英最近听到兴趣这两个字就头疼。
  将地址输入到悬浮车的控制台中,他十分果断又强硬地说:别感兴趣。
  然后他听见自己好友毫不退让地回答道:那有点难,我的求知欲一向很旺盛。
  季澈英嘴角一抽,悬浮车已经平稳地从地下车库的通道垂直升到地面,然后迅速升高到空中,汇入空中的车道之中。
  有些刺眼的阳光照入他的眼中,季澈英微微眯起了眼睛来适应光芒,低下头看着自己光脑地图上属于谢泉的那颗小红点,他就是个普通人,不用浪费你的求知欲。
  是的,虽然之前谢泉问季澈英是不是有在追踪自己的位置时季澈英毫不心虚地否认,但事实就是他对谢泉位置的追踪一直没有停止。
  当然,他也只是让人一直追踪着,自己并没有一直查看。
  再怎么说,毕竟他也不算一个变态。
  一直追踪谢泉的位置也只是为了防止之前他被掳走的情况再次发生。
  而这边,在季澈英的耳中的接收器里也响起自己好友毫不留情地反驳。
  普通人不会被你用飞艇带回来。
  你从来不用飞艇那么慢悠悠的交通工具。
  更不会担心我对一个普通人感兴趣。
  言司羽是一名科学家,科学家逻辑严谨,有条有理,三句话一句接一句,让季澈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最终,季澈英妥协道:到时候我约他找你吃饭。
  这句话的意思是两人都有共识的。
  季澈英与言司羽已经认识十几年,年少两人都还在军校中时也曾经有过关于未来的青涩对话,那个时候两人就约定,如果未来有了相伴一生的人,就大家一起吃个饭,彼此认识认识。
  言司羽心中估计着大概不用多久就能等到自己好友的喜酒,他点点头,好,我订位置,你请客。
  说完,言司羽忽然想起那人的资料,确认地问道:他是beta?
  嗯。
  哦言司羽意简言赅地说:没事,你不缺钱,可以买一辈子的舒缓剂。
  就是身体比较遭罪。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季澈英的伴生病比较特殊。
  季澈英的伴生病不像别人的伴生病,会发生地很频繁,可能时不时就抽一下。
  季澈英的伴生病只会在一种时候发作,就是在他易感期的时候。
  并且他的伴生病会使他的易感期比较棘手。
  以前总想着未来等他找到一个适配度高的omega,自然会解决。
  但他未来的伴侣既然是位beta,那这伴生病基本是会跟着他进坟墓了。
  想到这里,言司羽看了眼日期,又提醒道:赶紧准备好个洞,你易感期快到了。
  季澈英沉默了几秒,谢谢你关心。
  不客气。
  等这通有些折磨人的对话结束,在大概二十分钟后,季澈英的悬浮车也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青年单薄修长的身影在已经不属于贫民区的街道上缓步慢行着,影子在他的身后被拉得更长。这条街虽然出了贫民区,但正属于贫民区与其余区域的间隔地带,没有比较像样的商店,也少住宅,更多的是一些已经落败的小店,还有破旧的公共设施。
  就连人行道上的树木都显得有些凋零。
  街上还是有一些行人,那些行人打扮得不入主流,脸上是疲惫到有些麻木的表情,大概是疲于奔波。
  悬浮车稳稳地停在青年的身后。
  季澈英走下车,目光紧锁着那道在其中显得鹤立鸡群,却又似乎逐渐融入其中的身影。
  他心中忽而一紧,像是有人紧紧地攥着他的心脏,令他有几分心悸。
  这样的感觉令他不自觉急步追上谢泉的身影,然后伸出手紧紧地抓住谢泉的手。
  青年脚步一顿,立马转过头。
  季澈英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对方的情况。
  表情如常,面色如常,身上似乎也没有带着任何伤口。
  是一切安好的样子。
  季澈英终于在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此时他深刻又真切地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的心态似乎越来越不稳了。
  这跟那些看孩子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意识到这件事,季澈英表情露出了几分纠结和挣扎。
  但谢泉下一秒的话很快就让他内心的复杂清除地一干二净。
  谢泉皱着眉,眼中带着几分不爽,你果然追踪了我的位置。
  季澈英松开抓住对方的手,深吸一口气,然后咬着牙往对方头上轻轻一拍。
  手掌搁在对方头顶下,重重地揉着对方的头发。
  我特意跑过来找你,你没一句感谢的话,就说这个?
  谢泉稳着自己的身体,就让对方揉着自己的头发,他面不改色地问道:所以你跑过来干嘛?
  季澈英张了张嘴,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松开手,环抱着手,声音中带着不悦地回答道:来散步。
  这正是谢泉之前给季澈英的回答。
  谢泉怔怔地看着季澈英突然的变脸,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着季澈英上了车。
  上了车,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季澈英见谢泉这样子,只能率先开口,略带着几分无奈和妥协,他没再说之前的事,只是说着接下来的安排,过个几天我有点事,可能会离开一阵子,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找亨利。
  谢泉听着,点点头,好。
  也没问季澈英要去忙什么。
  季澈英心中微微有点失落,但他还是继续叮嘱道:你不要乱来。
  谢泉想了想,澄清道:我一般不乱来。
  那你特殊的时候挺多。
  季澈英等了一会,按捺不住还是微微沉着脸问道:你怎么不问我要去哪?
  谢泉理所当然地说:你当然是有自己的事要忙。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
  季澈英不在,肯定是有自己的事要忙。
  但是。
  这话听得就让季澈英很不舒服。
  什么叫自己的事?
  他们之间就这么生分?
  想到今天谢泉独自一人出门闲逛,旁边还有帝国之花莉莉丝陪伴,他心中那股本来就是被勉强压下的邪火烧得更甚。
  他冷笑一声,眉眼带着股冷傲,也是,我在不在对你也没影响,毕竟我不在,你还有大把人陪着。
  什么莉莉丝。
  还有那个机械系的学生。
  这才来帝都几天,就多了几位红颜知己。
  哦,其中一位还可能是对方的初恋情人。
  a,alpha。
  他倒是涉猎颇广。
  季澈英越想越生气,他还想着带对方去见自己的好友,而且还已经带着见过了家人。
  谢泉也察觉到了季澈英的怒气,他颇为不解地问道:从刚才开始,你一直在生什么气?
  此话一出,犹如针尖扎上气球,啪的一声爆炸。
  季澈英冷笑了一声,我的伴侣当着我左拥右抱,你说呢?
  谢泉愣了一秒。
  他苦思冥想地皱起眉,然后不可思议地问道: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想念之前日更甚至可以每日双更的作者吗?
  你们想念之前那个满嘴骚话又可爱的作者吗?
  我也想,只可惜,她老了,她被残酷的社会给磋磨得失去了灵魂。
  现在每天驱使她上班,码字的都不是灵魂,是一口仙气,全凭仙气吊着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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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分道扬镳
  伴侣?
  谁是他的伴侣?
  左右拥抱又是什么?
  季澈英的话明显是在指自己, 但怎么里面的形容都让他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谢泉带着不可置信的口吻问道:你是在说我吗?
  谢泉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季澈英表情顿时沉了下来,犹如雷雨前的乌云压城。季澈英眉眼生的英气凌厉,这样冷着脸色更是散发着一股让人胆颤的寒压。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一般, 你什么意思?
  谢泉从来不怕季澈英, 但此刻他却不自觉地生了避让之心。
  他小小地往车门的位置又靠了一些, 自以为做得很隐蔽,却不想更刺痛了季澈英的眼。
  于是谢泉见季澈英那浓墨重彩的眼睫一覆, 伴随着长长的一道呼吸,季澈英缓缓地再次睁开眼睛, 那眼睛幽暗异常,透不出半点情绪。
  这是谢泉从未见过的季澈英。
  初时相遇, 对方伪装成一个温厚老实人。
  后来熟悉,他坦露了自己的身份后, 也不曾对谢泉冷过脸。
  即便偶尔有生气的时候, 却也并不认真。
  以至于到了此时此刻, 谢泉才忽然清晰地意识到,季澈英是一位帝国五星少将。
  这颗星球上虽然只有这一个人类帝国,但它的边境却并不太平, 有着无数的星际兽在人类帝国的边境虎视眈眈。
  在帝国,一个人或许可以凭借家族的荫庇得来一个贵族的爵位,或者一个军中的闲职。
  但是一个职位的星级却是只能靠军功获得。
  五星少将, 这每一个星级都是数个从边境的战场上厮杀换来的军功。
  你一直在耍我玩?季澈英的声音拖得慢长, 带着一丝自问和思虑,仿佛不是在问谢泉,而是自己在问自己般。
  谢泉回过神,他眉头微微一动,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季澈英看着谢泉, 沉默了半响后,他仿佛是从谢泉脸上确认了什么一般,微微向前压了压身体,他带着厚重且危险的压迫感问道:你为什么答应跟我回帝都?
  ......谢泉沉默了,没有回答。
  而季澈英现在也不再需要谢泉的回答,他又说道:所以,你对我一丝感情都没有。
  谢泉皱了皱眉,他心中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在看着季澈英那双眼中浓郁到分辨不出,但却能清晰感受到沉重份量的情绪,他那句本应该脱口而出的回复变得有些艰难。
  谢泉在脑中思考着自己该如何说,又该回答些什么,又是为什么会犹豫,心中的不舒服又是为了什么时,这期间漫长的沉默所以季澈英来说已经是再肯定不过的答案。
  呵。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苦涩中带着些许嘲讽,他的身体重新靠回到椅背上,冷着眼,他沉声道:很好。
  谢泉,你好自为之。
  悬浮车在路中间停下,面色冷漠的男人从车上跳下,将车门毫不温柔地一砸,车辆再次起步离开。
  坐在车内,谢泉本来想打开门下去,但在那一瞬间,他的头颅中密密麻麻的疼痛如针刺一般,他的身体向后一跌,最终只能靠在椅背上,捂着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后视镜中男人离开的背影。
  头疼的令人烦躁。
  但更深的烦躁还是源自于别的地方。
  再过两个月就是王储竞选,你倒是很沉得住气啊,路。
  王宫之中,在鲜花盛开的花园里的一个白玉亭里,一个穿着金丝缝制的月白色华服的青年靠着柱子横坐着,眼皮子耷拉着,似乎就要睡着。
  听见声音,他勉强撑着眼皮看过去,一位穿着紫罗兰色长裙的女人正款款走来,他复而闭上眼。
  我只是个凑数的,有什么沉不住气,该着急的难道不应该是阿米莉亚殿下你吗?
  他懒洋洋地说道。
  这位坐在亭子中的青年,正是赫阿大帝兄长的孩子,路殿下,而这位女人则是赫阿大帝的大皇女,阿米莉亚殿下。
  阿米莉亚也没有走进亭子,她站在那零星石子铺成的小道上,看着路武,她说道:只要被卷进这个王储的旋涡之中,就没有旁观看戏的可能。
  阿米莉亚长得精致,还有股从赫阿大帝第一任皇夫那里遗传来的英气,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圆润白洁,看着很是风流。
  你不要想得太天真了。
  路武依然闭着眼睛,他的头靠着柱子,双手环胸,长腿摆在亭子的座椅之上,虽然是盛夏,此处却很凉爽,有风吹来,还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
  他沉浸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对于阿米莉亚的劝诫丝毫不为所动,他拉长着语调,用着令人听了就觉的昏昏欲睡的声音说着,这不叫天真,我只是清楚自己的处境,虽然我是王储的候选人,但我只是公爵的孩子,就算我想争一争,那也只是徒劳无功,更何况,我对王储的位置也没有想法。
  你不想争,别人不这么觉得,你虽然是公爵的孩子,可是你却是我们四个之中属性最高的人。阿米莉亚说道:你觉得萨洛扬会就这样对你不管不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