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拿起枪立马朝着那处一阵扫荡,不过这些都已经与他们没关系了。
云长风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沈二失去力气的身体落在他的怀里,温热的血将两人衣服染红,云长风低着头,眼神复杂地去看沈二的面庞,那么锋利、那么鲜活、那么年轻——
沈二溢出鲜血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笑容里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轻浮劲儿,永远看不清有几分真几分假,此刻却细细微微地缠了点伤感。
他伸出手慢慢抚摸上云长风的脸庞,叹息一般说道:
“我放.纵、疯狂、浪荡、把自己撞得个头破血流。”
“我天性如此,我天生如此,上帝赋予了我流血的权利,那我就必须把自己仅剩的骨血都耗尽耗干,直在地狱里放歌。”
“我做罪恶的花,愿开在你的血肉里。”
“你爱国,我爱你。”
“我爱你,所以我爱你所爱的一切。”
云长风感觉怀中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他知道,沈二是骄傲的,是强势的——所以他永远不会容许自己懦弱的一面展现在他人面前,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沈二没有再说话,因为那些连贯的话已经耗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与精神,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上,就像他和云长风做.爱结束后,他们各自坐在床的一边,什么话也不说,他们在黄昏的光里各自享受高.潮余韵,心与心的距离曾那么靠近,那么贴合,仿佛已经入了永恒的境界。
沈二看见有什么从他眼前飘过——
他看到了自己。他看到了那个扬言要斗鸡走狗逍遥一生的浪荡子;他看到了那个傻不楞几替人挡枪子的沈二少。
嘁,真傻。神智已经迷迷糊糊了,沈二嘲笑着自己。
但为什么,一点都不后悔呢?
阿蛮赶来的时候,他只看到血泊中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们看起来那么契合、那么孤独、那么亲密,仿佛谁也无法插.入其间。
就如同那一个黄昏,他捂住嘴站在少爷的门前,透过门缝看到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黄昏的光从窗外落下来,光里有尘埃飞舞。
那一刻,阿蛮泣不成声。
他忽然明白了,他进不了云长风的世界,也进不了沈二少的世界。
他们是海上的孤岛,他们是海中的鱼群,他们是海底的鲸落。
——他们已经得到了永恒。
第67章 番外篇
那天盛荣生正在家里煮茶,听到消息后也只是简单地愣了一下,心里微微有些感慨。
他一直以为是沈二单方面的强势,却不知道并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慨过后,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他归咎于少了两个能与他站在同一高度的人,他归咎于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一天他去戏楼听戏,依旧是那出《霸王别姬》,有意思的是,一向不爱听戏看戏的盛大少,居然从头到尾听完了,仿佛旁边坐着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轻浮风流,其中一个雅致清冷。
他突然想起来,那一天,第一次与云长风的见面,他站在楼梯上,他站在大堂里,他们的父辈在远处交流,他们的灵魂在空中融合。
那一刻,他的心脏微微加快了频率。
云长风是他喜欢的类型——安静、优雅、矜贵、精致、趋于完美。
他喜欢那样的女人,就像他不喜欢听戏一样的绝对。
他喜欢那样的云长风——除了性别。
所以,他想,他对云长风的情感并非喜欢。
后来他遇见了一个女人,她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细细的雪,她叫细雪,江细雪。
她和云长风有些细微的相似,拥有着同样温柔安静的特质,不过,他们也有些许不同,云长风是山间的水,再温柔也依旧是冰凉的刺骨,细雪是溪里的水流,很柔和,不会刺伤人。
不过她偶尔也会很强硬——在于家国问题上。
那天,江细雪同他说了很多话,那些话有关云长风,她说,她喜欢过云长风,但那是很幼稚的喜欢;她说,她知道很多人喜欢云长风;她说,她知道他也喜欢他。
盛荣生一愣,笑着摇头,“不,我并不喜欢他。”
江细雪靠在椅子上,清秀的面颊温温柔柔。
她说:“江原之死了。”
盛荣生点头,应道:“我知道。”
她说:“他真的死了。”
盛荣生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死了。”
“他死于去年的深秋。”
“他和沈二少一起,死了个干干净净。”
“地点是滨江码头。”
“他真的死了。”
“他没有还活着。”
“他的葬礼你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