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冷静一点。没必要在意这些细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很好不是么?”
胸口按上一双手,他被她用力推开。
她抽着气,哽咽地道:“不会的,我有男朋友……”
傅审言眼眸的柔情被她目光的决绝打了回去,迅速阴沉,他语气轻嘲:“你觉得你和程越之间真是爱么?年少时的一时心动罢了。即使没有车祸、没有失忆,你和他真能走到现在?”
“能不能要走过才能知道。”
她转过身,手猛地被他拽住,一把拉回至他身前。
“梁映真你敢走!”
他语气发狠,深邃的眼眸发红,却受伤般竟然露出几分脆弱:“将我变成这样,你却想走?”
梁映真眼睫轻颤,眼角一滴泪滑落,另一只手缓缓地坚定地将他抓着自己的手推下。
“不是我将你变成这样,小傅叔,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第七十四章
梁映真下楼时, 在楼梯拐角撞上经过的高文莉。
高文莉扶住她,笑着说:“夫人慢点儿啊。”
梁映真怔了怔:“……我不是你们的夫人。”
高文莉明显愣住,待还想说什么梁映真的身影早已出了别墅正门, 上楼时傅审言站在二楼的窗户旁边, 望着朝向傅宅大门的方向久久不语。
高文莉心里犯起嘀咕,头一回见两人闹这么大的矛盾,想到夫人的那句话有心想上去劝劝先生快把人追回来, 又畏惧傅审言不怒自威的气势不敢上前。
梁映真一边沿着通往大门的大道跑, 一边用手机订了车, 大门保安室见是她忙不迭地开了大门, 出去时订的车刚好到。
她坐上车, 报出珞雪山梁家的地址。
白色的轿车由南向北一路疾驰,她紧紧扣着自己的十指, 用尽所有自制力不让自己回头看, 脸颊泪水涟涟,无声地往下掉。
司机是一个微胖的男人,透过车后镜朝后看了一眼, 短短一秒不知脑补了什么故事,安静的车厢内他用自来熟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啊,嗨, 没什么大事儿, 除夕夜还是该回家和家人过的, 一年就一次嘛。”
梁映真吸了吸鼻子,从大衣的衣兜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慢慢擦脸。
司机又说了几句碎碎念的过来人的经验,见后排不搭理,于是识趣地安静了, 珞雪山的远貌渐渐出现在视野里,上山开至梁家大门。
梁映真说了句“谢谢”,打开车门下车,走去大门按下门铃:“是我。”
“小姐?”电话里那人很惊讶,“太太,小姐回来啦!”
赵卓丽声音同样惊讶,也有欣喜:“这么快就过来了吗?”
此时正是傍晚,血红的夕阳霞光给珞雪山洒下一层温暖的光晕,梁映真望着山下笼罩在夕阳中的大都市,那么温柔的光线,心里却一片酸楚。
门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去,赵卓丽已经满脸笑容地从别墅正门迎出来:“才五点多就过来了啊,小傅呢,小傅没跟你一起过来?”
“妈妈。”
梁映真眼睛微红:“我和傅审言怎么结婚的,是不是、是不是在我昏迷时你做的?”
赵卓丽笑容一僵,骤然失神般眼神恍惚了下。
梁映真猝然落下泪,说话时牙齿咯咯打架,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声音抖得不像话:“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谁都可以骗我,可你…你是我的妈妈啊我是你的女儿啊……怎么能、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呢?”
“映真,你听妈妈说——”
赵卓丽伸手想拉她,她飞快退了一步躲开。
林妈端着一盘奶冻出来,年纪大眼神不好,脸上还带着笑:“映真你喜欢吃的奶冻我刚做好,你先尝——太太?”
她看见赵卓丽失去血色还惊慌想要解释,声音陡然一停。
“你们都骗我!所有人都骗我!林妈你也是!眼睁睁看着我对他感情越来越深你们很欣慰吗?把我当傻子很满意吗?肆意扭曲我的记忆很有趣吗?”
梁映真尖声指控,边流泪边捂住耳朵:“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你们所有人!说的每一个字!”
她用力擦了下眼睛,转身奔跑。
“——映真!”
她没有回头,一直跑出大门,沿着下山的山道跑了很久很久,长发在脑后飞舞,耳边风声呼呼地响,最后累到脱力,拄着膝盖喘气,心跳砰砰。
她想起一个人。
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那端男声有些迟疑:“夫人?”
“莫维,我知道你就跟在我后面,你开车过来,我要坐车下山。”
说完不等回答便挂了电话。
不过一分钟,身后的山道缓缓开来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脚边。
梁映真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下山。”
莫维不发一言启动车,十几分钟后便开下山,江城北郊市区的车流出现,于是梁映真叫停:“停在这里就行。”
她下车后,绕至驾驶座的窗边,伸手叩击车窗。
车窗徐徐放下,露出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了。”她极力镇定。
莫维的冰山脸罕见地露出几分震惊和几分疑惑,她努力朝他笑了下:“这些日子辛苦你保护我,但现在开始不需要了,我待会坐地铁走。”
身边便是珞雪山下最近的地铁站。
她朝他挥挥手,转身跨上台阶,踏上通往地下的扶梯。她也不知道刚才那么说莫维能不能真的听进去,于是加快步伐,从扶梯的台阶快速下去,过安检,再下楼时正好碰上一趟开门的车厢。
她顾不上这趟车通向哪里,先冲了进去。
因为是十四号线的第二个站,车厢人很少,又是除夕夜,几乎一整条车厢都是空的。
梁映真随意找个位置坐下,莫维没有追上来,心里松口气后,便将头抵着旁边的细杆,望着空荡荡无一人的车厢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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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发|票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
程越将白色小纸条收进衣兜,走出餐厅,除夕夜还营业的餐厅不好找,这家店接待完他就要关店门了。
外面寒风凛冽,呼啸着席卷而来,极低的温度似乎要冰冻人的意志。
他拉高大衣的衣领,回到旁边的写字楼。
其他公司纷纷关了门,只有零星几点灯光,他进电梯按下数字。
“叮”的一声,到了。
皮鞋踩在冰凉的地面发出轻微响声,这一层的灯光还亮着,锁住门的工作室门口蹲着一个人影,头埋在膝弯里,柔顺的长发垂落。
程越停住脚步。
那个人抬起头,露出面色苍白的小脸,泪痕还未消。
他心头一震,她慢慢地撑着站起来。
“程越……”
说完这句似乎站不住似的身子一趔趄,他眼明手快上前扶住。
程越扶着她站稳,手又收了回来,她低头垂着眼睛,他看不见她的眼睛,暗自揣测她的来意,那一声熟悉仿佛委屈的“程越”勾起一个令他不敢置信的大胆猜测。
“……你想起来了吗?”
两滴泪从脸颊滑落,她轻轻点头:“嗯。”
他静默数秒,终于伸出手去牵住她:“先进来,外面冷。”
写字楼过年时没有关闭,但整座大楼没有开统一的暖气,他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不知她在外面蹲了多久,忍不住又握紧一点。
他先带她去茶水间,倒上一杯热水放在她的手心,梁映真乖乖地握着,明亮的光线下,脸上哭过后的狼狈痕迹更明显。
他看得认真,她低着头又用手抹了抹脸。
“吃过东西了吗?”他问。
她一愣,后知后觉地摸上小腹,她昏睡一天什么都没吃,又从城南到城北,再独自一人坐地铁穿越大半个江城到写字楼,竟然不觉得饿和劳累。
这会却是咕噜咕噜地响了两声。
她进来时看见茶水间里的架子上放着方便面,小声说:“帮我泡碗面吧。”
“泡面?”程越犹豫了下,“怎么能给你吃泡面,今天还是除夕。”
“没关系,我真的饿了。”她眼巴巴地又望了一眼那几桶泡面。
“好。”
他起身给她烧水泡面,不一会面泡好,她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却是吃得很香。
程越静静坐在一边,面容镇静,却近乎贪恋地看着她吃泡面。
小小的茶水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看起来她是真的饿了,不仅吃光了面,还喝了几口汤。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忽然问。
梁映真放下纸碗:“那次吃饭谢征老师提过你有一个工作室,我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搜了一下你的名字,找到工作室的官网,下面有地址……”
她越说越小声,程越笑了下,笑里有几分心疼,心疼她,也心疼自己。
“还好你出现了,不过你除夕还要工作啊?”
梁映真说完,脑子却迅速闪过另一个同样忙碌的人,眼神微闪了下,垂下眼睛。
程越说:“有东西忘了拿,回来取。”
他去办公室随意拿了份文件,出来锁好办公室,牵住她的手一同进电梯下楼,深夜的网约车不多,还好没等太久。
他带她回了家。
梁映真被他牵着,心里想的都是两人久别重逢,满心在纠结现在的状况以后该怎么处理,一直在想事情,等回过神才发觉跟着他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