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小腿却无意磕到了一张座椅,她身子一个不稳,整个跌坐在椅上!
“无刃,你掳我来做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北门?”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无刃冷着脸,在她面前站了片刻,随手,他将她的面纱扯了下来。
她有些惊慌的想要遮挡自己那已不完美的脸,可他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了一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室内并非完全没有一丝光亮,只是那窗纱遮得严实,将本是明媚的日光遮去大半,只剩那点点泛白的碎金淡淡的在地面铺洒。
可虽然如此,他还是看清了她面庞那道浅浅突出的疤痕。
他眉头微微一凝,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还在宫中无忧无虑的过着日子。可是现在,她即便要回宫,也回不去了。
“公主,你还是不愿意告诉属下三王子的去处吗?”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背向身后。虽然对她自称属下,可完全没有一个属下该拥有的态度。
和宇文飞一样,无刃也是看着花婉月长大的。只是,他没有宇文飞那么幸运,可以无时不刻的陪在她的身边。他从小就被花氏王族当做杀人工具来培养,是不能对任何人产生任何的怜悯和感情,他甚至被迫吃下那绝情绝意的断念蛊,可他最终还是忍着剧痛将那断念蛊从喉中抠了出来!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这小动作,他会按照王族提出的任何要求去杀人!直至,如今的他,成了王族麾下的第一杀手!
花天佑在上位之后便让他做了贴身护卫,而他接受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所有花氏的后代赶尽杀绝!所以他知道,如果花天佑发现自己的妹妹并没有在南陵香消玉损,那么他接到的新的命令,便是立即将她除去!
而此刻,将她除去,又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
花婉月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淡然的朝他一笑,“无刃,你觉得,我可能会告诉你吗?我也不是没有死过,跳江、跳崖,我可是都统统做过!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这样,也好将功补过!我哥哥,或许还会饶你一命!”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北门?”花婉月还是不解,因刚在混乱时,她曾听到周边有人讨论,说南门也同时有人闹事。想来这定是有人刻意发起动乱,来混淆无刃。但无刃最应该去的地方应该是南门,可他却出现在这北门处,甚至立马认出了她!
无刃一声嗤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公主莫见怪,这手帕,属下一直收藏着。上面留着的公主的气味,属下的蛊虫早就将它记下来了。”
花婉月琥珀色的眼眸忽然微微的颤动了下,可她看不见,也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给过他自己的手帕。
他有些心疼的看她迷茫无法聚焦的视线,收回了那绢帕。她定是记不得了,那是她曾经在王宫赏花时无意掉落,却被他偷偷拾起,一直没有还回去的。
但是,他的话,却像是提醒了她什么!
“原来在今天之前,你并不是不知道鸿儿的方位,而是故意……”她没将话说下去,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怎么会做到这些!
无刃紧绷的面庞抽动了一阵,像是被人察觉了心事,竟有些尴尬起来。
“公主,请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告诉我,三王子如今在哪。”他声音虽然低冷,但明显没有那么强硬。是的,他之前确实是知道他们所处的位置,他也给了她任性的时间,而自己却还装模作样的在寻找他们。但是现在,是真的跟丢了。
她尽量将视线对准他声音发出的方向,可那光线实在太过暗淡,她连他轮廓的光影都寻觅不到。
“我和他们走散了,你问我他们在哪,我自然也是不知。”感受到他态度的变化,她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他们是谁?什么身份。”
她垂眸,“我不会告诉你。但我可以说,你惹不起他们。”
他唇角微微向旁边一扯,随后转身打算离开。
一耀眼的光线忽然射入了她的视野,她知道是他开门出去了。虽然心中对他态度的改变仍有一些疑惑,但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她还是小心应付为好。只是,她现在没办法和风千雪他们取得联系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来找她。她希望会,又希望不会。如果他们来找她,那就等于是中了无刃的圈套,可是如果不来找,又觉得……自己对他们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刚刚修复过的友谊,究竟,算深还是算浅?
风千雪刚刚又干呕了一阵,最近这孕吐的反应好像是越来越大了。以前只是在晨起时会微微的觉得不适,现在是只要有些饿了,她就难受。
“师母,是肚里的小宝宝,在欺负你吗?”景泽看她跑到一边去吐了几次,想起自己也曾经见过父王身边的女人也有这般吐过,然后,就有人跑去恭喜那个吐了的女人。当时他好不理解,人会呕吐,不是代表身体不舒服吗?那些人为什么要去恭喜呢?后来才听母妃说,那是代表,那女人的肚子里,有小宝宝啦!
风千雪抹了抹嘴,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嗯,它越长越大,自然就越来越顽皮了。”
他眨了眨琥珀般的俊眼,朝她的肚子看去,还是平的呀,哪里长大了?
“师母,要多久,小宝宝才会出来呢?”
她笑,“好久,要到明年了。”
“呀!那么久!那我还要等好久才能看到她的样子!”他抿了抿唇。
他们还在说话,夜洛尘就将烤好的红薯拿了过来,还有之前在村口买的几个包子,如今还依然冒着热气。
“千雪,景泽,过来吃吧!”他叫着他们。
两人应声过来,景泽看到今天的伙食已经得到了不少的改善,欢呼着,拾起一个大肉包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噎着!”风千雪提醒他。
“还有这个。”夜洛尘又端来了一个大碗,打开盖,里面居然是又香又浓的豆浆。
景泽突然觉得今天吃的真真算是山珍海味了,逃亡这一路,真是要多辛苦有多辛苦,这要换作在一周前,他想都不敢想,贵为王子的他,有天会经历这遭。
“千雪,你能吃尽量吃吧,我再出去看看还有什么能够买的。”这些天来他一直没能让她吃上好的,心中实在内疚得不行。如今终于逃出了武刚城,又在这村中找到个能暂时让他们落脚的庙观,他自然要尽量的去补偿她。
但他才刚刚站起,就被她扯着重新坐了下来。
“师兄,你先陪我们一起吃吧!你也累了。”她说着拿起一个包子放在他的手上。
他看了看她,思绪竟是飘了起来。他们还能这样相处多久?即便身处陋室,还能相濡以沫,不受外人打扰。
可是,他隐隐觉得,时间是越来越短暂了,不争朝夕,只争片刻。
明媚的阳光渐渐落到檐后,斜长的树影也慢慢的从墙外爬入屋内,地上,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斑驳碎影。也不知是谁先察觉了林中的动静,可当他们站起想要躲藏的时候,两道银白身影已冒然闯进了庙观的院落之中。
“夫人!属下来接您了!”
他们齐齐跪下,朝风千雪的方向恭敬的喊。
“我们奉教主之命,负责护送夫人前往龙鸣城。马车已经在外等候,夫人,时间紧迫,请即刻随我们走吧!”此时说话的人,头顶宽大的帽檐罩下的阴影几乎遮去了他大半张脸,但风千雪认得出,那是南炎睿的左护法——上官越。
那他旁边身形较小的另一个人,便是右护法——司徒静了!
这一瞬,她忽然明白了!那城门的动乱,撞门的莽夫,原来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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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禽兽!放开我师母!
花婉月在林中不停的跑,可她如今没有方向,只是摸索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藏身的地方。等到日出天明,视野从某一方向看到亮光的时候,她再重新寻找出路。
突然,一阵沙沙的脚踩落叶声在身侧响起,她心下一慌,却已是来不及了!
“公主,你觉得你可以逃出这里吗?”
无刃虽然在后来撤退了守在附近的所有官兵,但他自己并没有走。她以为四周无人,就妄想从这地方跑掉,确实是太天真了。
“你既然不杀我,为什么不让我走?或者你默默的跟在我后面也好,说不定,还能见到你想要找的三王子!”花婉月也不胆怯,特别是此刻在他面前,她甚至可以大胆的设想,他,对她不是没有一点感情!
无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试图伸手去抓住她。
可就在这时,四周忽有枝叶摇动,两股强大的内力仿佛飓风一般以无刃为中心纷纷袭来。无刃眉头一紧,即刻出剑划向两旁。
两道银光如电般闪过,坠地的落叶纷纷起了,并快速的将无刃包围在内!
花婉月完全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能感觉到那两股强大的内力,是来帮她的!
他们是谁?风千雪和夜洛尘?可又不太像!
“唰”的一声,无刃突破了落叶漩涡的包围,将那两股内力向外弹开。随后,他如箭般朝花婉月直奔过去,不顾她的挣扎便扯住她的臂膀,再挥袖往身后一洒,黑色的粉末随即洒向两旁。
“不好!他跑了!”司徒静还想继续追,却被上官越扯住了手。
“别追,那粉有毒!”说罢,上官越亦是一挥衣袖,将那飘逸的毒粉尽数扫清。
“那怎办?”司徒静看了他一眼。
“当然回去了,已经尽力。况且我觉得,他们也会到龙鸣城的。”上官越于是转身,拉着她,匆匆消失在黑暗的密林间。
龙鸣城,人杰地灵,百花争鸣,四季如春,不愧为迦兰国都,让人一看,怎么都不会忘记。
降黑马车快速的在道上驰骋,因坐上了它,原本需要至少两天的路程,缩短至一天就已经到了。坐在车内的景泽第一次领略到这马车的神奇,兴奋得都想奔到外面策马。
“师母,这马车谁的啊!好棒!”景泽一激动起来,可以一整夜不睡觉。
但同时在车内的另外两个人,就没有他这份精力了。风千雪揉了揉眼,似乎还没从梦中醒来。从昨日傍晚上车,到现在她足足睡了一天。夜洛尘为了能让她睡得舒服一些,自然是贡献了自己的肩膀,即使已经被她枕得半边麻痹,他也会为此甘之如饴。
上官越和司徒静一直坐在前面策马,同样是一夜未睡,上官越倒还显得精力十足,不过他旁边的女人就会时不时的垂下头来,偶尔磕在了他的肩上,清醒之后,又继续坐直了身子。
所以,本来应该是两个人轮流策马,结果,至始至终,都是上官越一个人策。不过没关系,他瞥了眼那缺心眼的女人,回头完成任务后,他会好好让她补偿他的。
“师母!哎呀!这里是哪里呀?”景泽见马车突然停了,急忙掀开窗帘朝外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粉色的房子,风格别致,独门独院,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宅府。只是,这金粉色的外漆好是招摇,在四周的房子中,唯独这家是最突出的。
风千雪才刚刚坐直了身,门帘就被人从外面掀起。几乎是风刮一般,她只觉自己的身子猛地被人抱了起来,眨眼间就跌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中。
“呀,这谁呢?不会抱错了吧?”原本还在闪烁的桃花美眸微微的眯了一眯,然后瞥眼朝策马的两人看去。
风千雪这才想起,自己还易着容呢!如今的她,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迦兰女子。
被南炎睿盯了一阵的上官越和司徒静狠命的点着头,就差没指天发誓说若是错了就天打雷劈!
风千雪咬了咬唇,他是真没认出,还是装没认出?
他又垂眸,在她易容的脸上一阵打量,而后有些嬉皮的道:“是不是,进去验身就懂了!”
什么?
风千雪面色骤然红了,可他已然转身,朝那屋内径直走去。
他的这句“进去验身”多有歧义,不止风千雪,就连面皮本就薄弱的司徒静听到这话,都羞涩得要躲进自己宽大的帽檐中。
“师父,师母为什么要验身,难道那个人还怀疑师母是男的不成?”景泽眨了眨他好奇的眼,刚刚那冲来的男人背对着他,他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呢,就急匆匆又奔回屋里去了!
可是此时,一直端坐在车厢内的夜洛尘,自从南炎睿出现以后,面色就不是太好。那藏在眉间的忧愁,亦不知何时已是溢满,眼中流露的,再也不是那光鲜的色彩。
“下车吧,这里就是我们在龙鸣城要住的地方了。”他淡淡的道,抱起景泽,从马车内走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低落的情绪所感染,景泽心情也跟着不爽起来。
对,不爽,绝对的,不爽!
于是,他突然挣脱了夜洛尘的手臂,“噗”的从他怀中落到地上,转身就朝南炎睿抱着风千雪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景泽!你去哪?”夜洛尘喊着追去,可景泽这次跑得可溜了,小身影“唰唰唰”几下就不见了踪影,真不知是得到了谁的真传!学什么不快,学逃跑最快!
南炎睿一进房就对准那宵想已久的红唇吻了上去,他心底是多么高兴,在她恢复了记忆之后,居然还站在了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