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夙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极其认真地听他说着自己的过去。纵然这个过去是他和另一个女子的。
“她认识我的时候,我还是那个波澜不惊、清心寡欲的言城歌,不为外物所动,什么都不能触动我的心,我平静地仿佛一潭死水。我也不晓得死水为什么要泛涟漪,不晓得让它泛起涟漪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只是见到她我就欢喜,见不到她我就想念,如此而已。”
“可是后来随着我想念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要的也不仅仅是只见到她就罢,我奢望的也越来越多,我从见到她就好,变成能和她说上两句话,再到后来想要能和她有一些接触,哪怕是不经意间碰到袖子,我毫不夸张的说,我可以开心一个月。但是到了最后,触碰的奢望也变成了想要牵她的手、抱着比我矮好多的她、吻她的脸,以及如今,我想要得到她,占有她。”
“我在她心中最美好的样子,大抵是我只盼望着每天能够见到她的那段日子,我从未对她有过任何逾越,也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更没有主动去招惹她,想方设法地创造我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条件。那段日子,我只是穿着一身浅色锦衣,看见她会清浅一笑,与她说话会礼貌谦和的言城歌。”
“千夙,我只是想要回到那个样子。”言城歌缓缓回眸,盯住她已有泪光闪动的眸子,“我不是受不得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我只是不想这个样子面对她,大抵她的心中只是觉得惋惜罢了,可是我不想让她觉得惋惜,我想让她觉得,其实一切都没有变,纵然我在所有人面前翻天覆地,但我在她面前,也还是最初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和君玦,究竟谁更喜欢她一些。君玦喜欢得轰轰烈烈,强势而又霸道,我却喜欢得畏畏缩缩,怯懦而又胆小。我唯一能比得上君玦的,大概只剩下最初在她心里的那抹清色,温柔如水,寡淡清浅。倘若我连这个都失去了,我便真的什么都比不上君玦。”
“千夙,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言城歌凝视着她,哑声道,“帮我取出黑水蛊,我不怕疼,你也别怕,放蛊的时候再疼我都忍过来了,这么多年寒禅之苦的疼我都忍过来了,纵然我什么都不好,忍疼却是一等一的,我最疼的是不能再穿回那身白衣,站在她面前,清浅一笑间唤她一声南姑娘罢了。千夙,我求你了。”
千夙咬住发颤的下唇,红着眼眶紧紧看着他,拼命地深吸气想要忍住不让泪水落下来,“可是……黑水蛊是……是唯一能够压住寒禅的东西了……我不想、不想让你死啊……!你若取出来,恢复了本来面貌,所有、所有山庄的人都会知道你时日无多……他们都不会再听命于你了……城歌……!我不想!”
“刮骨美人难道连骗个人都不会吗?”言城歌轻声道,“你只要告诉他们,我不是被取出了黑水蛊,而是蛊毒已经攻克了寒禅,他们不会怀疑你的,也只有相信你,相信你的说辞才能相信我,不然,他们凭什么斗得过君玦呢?”
时间缓缓流淌,言城歌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
千夙被他看得泪水终于涌了出来,捂住唇缓缓点头,咬牙哭道,“好……但你要答应我,会再放回去的……”
言城歌的眸底晦暗不明,好片刻之后,他缓缓挽起一个笑,轻声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