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徐宝珠跟九公主是分开乘坐两辆马车的,这也是九公主身边的嬷嬷建议的,她说,这回徐娘子可是遭罪了,身上外伤还没完全好利落,不如就让徐娘子的侍婢跟她同乘一辆马车,那样的话,也能按时给徐娘子的伤口上涂药,伺候徐娘子……
  九公主再不情愿,也没法子,她是个善心的小女孩,也真心想要宝珠姐姐尽快好起来,所以只好同意。
  如此,这马车之中就只有徐宝珠跟茯苓两人。
  茯苓看着她潸然泪下,急忙劝说道,“二少奶奶,您别难过了,危险都过去了,奴婢发誓再也不会离开您半步了!”
  “茯苓!”
  徐宝珠却越想越难过,一把扯过茯苓,伏在她肩膀上,低低地哭了起来。
  车辆外头,那个端坐的直直的背影,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甩出去的鞭子也没有平常的响亮。
  车辆放缓了速度。
  “怎么了?”
  他朝着车子里问,嗓音依旧是怪怪的那种沙哑。
  “没事儿……”
  茯苓急忙说道,同时她又低低地劝慰徐宝珠,“二少奶奶,您别难过了,哭坏了眼睛就不好了!”
  车帘一挑,车夫那张显得很丑陋的脸就露了出来,“你……哪里不舒服?伤口又疼了?是不是没听话,又闹着洗澡,把伤口感染了?”
  一连串的问题之后,徐宝珠没说话,茯苓先呆住了,“车夫大哥,你……你怎么能掀开我们二少奶奶的车帘,这……这不符合规矩啊!”
  徐宝珠是主子,车夫是仆人,按理,仆人是不能不经主子的同意,就跟主子面对面说话的,更何况,车夫这一连串问的都是他一个下人不该问的。
  但车夫没理会她。
  目光依旧直视徐宝珠。
  徐宝珠本来已经不怎么哭了,但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得出来他的关心,不知道怎么,心底里一暖,又一酸,她的眼泪就更是扑簌簌地滚落不停了。
  倒是把茯苓给吓了一跳,错愕之下,就埋怨车夫,“看看,都是你打扰我们二少奶奶,才惹哭了他的,你……你这也太过分了,等下我一定要跟公主说,给我们换个车夫……”
  这话一说,原本还哭着的徐宝珠,马上说,“不用,车夫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很好,我哭,也不是他招惹的,你明明知道,说什么浑话?你换了车夫大哥,我……就顺便把你也换了!”
  这话就是一句嗔怒,其实半点真心都 没有。
  茯苓先是一怔,而后就紧张地跟徐宝珠说,“二少奶奶,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对车夫大哥大呼小叫的,奴婢也是怕您哭得太伤心了,伤及身体可怎么办?这一路上,本来您身子就弱,再哭得那样……”
  茯苓也哭了,是吓哭的。
  被她这样一搅和,徐宝珠倒再哭不出来了。
  她拉过茯苓的手,轻声说道,“你哭什么?我有没真的怪你!”
  “奴婢……奴婢就是心疼主子,主子这回涉险,奴婢没有跟在身边,真是该死……奴婢错了,主子您别生奴婢的气,别换了奴婢,好不好?”
  茯苓哭着央求。
  “唉,你啊……”
  徐宝珠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也就乱了,再转头去看车夫,他的脸上神情倒是很淡定,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她。
  “车夫大哥,谢谢你,我没事儿了,咱们赶路吧!”
  这会儿他们因为停车已经落在后头挺远了。
  “嗯,你坐稳了,哪里不舒服,就说……别扛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转身回去坐好,然后马车又快又平稳地往前行驶了。
  午饭,他们是在一个叫崔家坡子的地方吃的,这里半山腰处有一个茶棚。
  茶棚里是一个老妪跟她的小孙子在忙活着,原本这种粗茶,达尔焜是不屑喝的,就是九公主也对这种乡下的粗茶没什么兴趣,但达尔焜为了讨好徐宝珠,派人来说,王爷体恤徐娘子身上有伤,经不起长时间困在马车里赶路,所以暂且就在茶棚里歇息一会子,等徐娘子觉得身上舒坦了,再走不迟。
  同时还命人送来了上好的极品茶叶,以及成套的紫砂茶具,说茶棚里条件太简陋,那些粗茶以及粗瓷大茶碗,根本不适合给公主以及徐娘子用!
  九公主听了瘪嘴,道,“你们王爷最好能耐再大些,把这一路的风沙啊,雨露之类的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东西都给清理干净了,那本宫才真的佩服他对我宝珠姐姐是一片真心的!”
  “啊?”
  艳色当即傻眼,那风尘、雨露可都是自然界的东西,王爷权势再通天,那也无法做到能挥挥袖子带走风尘、雨露啊!
  “既然没办法做到,就回去告诉他,茶具、茶叶我们都有,他不用着你来献殷勤,有话说,反常必有妖!像他那么坏的人,忽然凑到本宫跟前来,说他要做个好人,彻头彻尾的那种,哼,本宫若是信了,那本宫还有脑子吗?”
  额?
  这话说的,也太不留情面了!
  艳色心说,这南越国的皇帝皇后都是怎么娇惯这位小公主的,竟把她娇惯得伶牙俐齿,说出来的那话就更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地就把真相给人剥出来了。
  回去跟达尔焜一说,达尔焜又发了一通邪火,说什么,敢情自己这拍马屁还拍马腿上了啊?徐娘子啊,小美人,本王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青睐本王啊!
  唉,越想小美人,越觉得心火旺盛,他一把把艳色扯到怀里,上下其手,抚、耍了一阵子后,直接把她按倒了。
  终于他们抵达了北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北疆
  这里是大将军封擎傲所部驻扎的地方。
  得知九公主驾临北疆,封擎傲亲自率兵出城迎接,同时见了达尔焜王爷,也是表现得很欢迎。
  毕竟,于公于私,达尔焜都算是跟封家有关系的。
  他是安雅的王兄,这一点,作为妹夫的封擎傲,再不乐意,也得接受。
  当天晚上,大将军府举行了欢迎宴会,给九公主以及达尔焜王爷接风洗尘。
  封家军的一些上层副将都出席了宴会,对于九公主,他们尊重敬仰,但对于达尔焜,将士们则表现得很冷淡,毕竟,这几年,北冥国一直都对犯边这事儿跃跃欲试,甚至还有几次借机挑衅,但都被封家军用强悍的方式打击了,也因此北冥国一直忌惮于封家军的声名赫赫,不敢轻易妄动。
  这回达尔焜出访南越国,其实他真实目的,远非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酒席宴上的推杯换盏一直闹腾到半夜 。
  徐宝珠是陪着公主出席宴会的,这是她跟随公主出访的职责所在。
  宴会还没散,成绮公主就跟封大将军说,自己困了,得早些去歇着了。
  封擎傲自然不敢阻拦公主,当下就跟徐宝珠说,“宝珠,你好生照顾公主,我已经安排了几个得力的嬷嬷在公主所住的院子里帮忙,你呢,有什么事儿,直接唤他们去做就好了!”
  他是心疼自家儿媳妇的,短短的一个多月不见,儿媳妇竟清瘦了不少,这一路风餐露宿的,遭罪是可想而知的。
  想想儿子在家里还不定怎么对媳妇牵肠挂肚呢。
  他暗中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直送往京都的大将军府。
  信里写的都是关于徐宝珠的,说她挺好的,身体虽然有些瘦了,但精神却是极好的,而且也说了,他会在公主跟宝珠离开北疆去北冥国的时候,派得力人手护卫她们前往,确保她们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信的最后,写到,知道你挂心,特意写信告知,你该做什么尽管去做,还要做好,不要给老子丢了脸面……
  徐宝珠并不知道,这位公公对儿子的心思很了解,已经提前做了她想做的事情。
  其实在进城之初,她就想要给封海城写一封信,这都一个多月了,她音信全无的,生怕他担心。虽然公主那边有人写了信回去给皇帝皇后,封海城也应该知道,他们是安全的,但终究没看到自己的只言片语,他一定很挂心。
  在伺候着成绮公主睡下了之后,徐宝珠回到了她的卧房。
  让她有点惊讶的是,封擎傲给她准备的卧房里所有的布置都跟封大将军府中合意苑里的睡房一样,都是红木床,淡色的床幔,同色的窗帘,还有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些书籍,期间也有几个花瓶陈设,花瓶里插着时令的花儿 ,花香弥散在屋子里。
  更让她惊喜不已的是,博古架上所陈列的书籍都是她喜欢看的,也跟封家合意苑里书架上的书差不多。
  她内心里挺感动了。
  知道封擎傲这就是故意安排人准备的,为的就是想让她安心,这里也是封家,不过只是少了 一个封海城没有跟来就是了。
  茯苓着人烧了热水。
  卧房的里间屋,正是洗浴房。
  徐宝珠身上的伤已经大好,结痂的地方很多都脱落了,就是伸手去触及是伤处,也不疼了。
  她早就按奈不住想要洗澡了。
  一路上风沙肆虐,走一天,即便是躲在马车里,风沙也是能钻了缝隙扑人一身的,因为身上有伤,徐宝珠已经七八天没正儿八经地洗个澡了,她周身都觉得难受得很。
  所以,她这个澡洗的很畅快,换了两次热水,她才算是把周身的风沙以及疲惫都清洗干净了。
  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来到前面。
  这会儿,有人报说,大将军请少夫人到书房谈话。
  到了书房,徐宝珠恭敬地给封擎傲施了一礼,说道,“儿媳见过父亲,海城一直都很惦念您,要儿媳代他向您问好!”
  “呵呵,那小子若是有你一半的心意,我也知足了!”
  封擎傲却是个爽快的,也知道自己在小儿子心目中地位不咋高,所以听了也只是呵呵一笑。
  徐宝珠有点不好意思,这番话是她随意说来的,根本没有封海城什么事儿,她走的时候,封海城受伤还未醒过来!
  “那小子可好?”
  封擎傲问道。
  “他……”
  徐宝珠犹豫了一下,说道,“嗯。”
  对于她如此简单的回答,封擎傲有点诧异,看了她一眼,“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徐宝珠当即跪倒,就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到封海城受伤昏迷不醒,她眼底的泪水一直在打转。
  “那小子……命硬,不会有事儿的!”
  封擎傲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但他还是大声说了这话。
  徐宝珠心里难过,也只得点头,“嗯,父亲说的极是,他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你婶娘她们找到了?”
  封海城问道。
  “没有。”这一路走来,徐宝珠几次去试探过达尔焜,想从他那里得知婶娘跟马娘的下落,但是那老东西都贼头得很,根本不透露一点口风,反而装糊涂,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一样。
  徐宝珠心急如焚,但也不敢太过去招惹达尔焜,那货本来就对她包藏祸心,恐怕她越是去问他,他越是以为她是在讨好他,继而就越是拿捏着婶娘他们不肯放!
  “这事儿,我来想办法!”
  封擎傲想了一会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