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恋,小恋,你醒醒……”
终于,那个声音近在耳旁,她努力睁开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一切,方启眸,便又撞进一汪如墨漆潭。心,猛然一抖,泪水迅速迷了眼,她望着他,哽咽不成语:“宋天铭,是你吗?”
在那一刻,苏恋所有还疼痛着的神经都已麻木,唯有诧异的惊喜,带着莫名的心酸,淡淡萦绕在心头,真的是他,宋天铭,他来救她了。
“是,是我。”谢天谢地,他可算是找着她了。
借着手机的微光,他心疼地看着她,万幸的是,她从山上滚了下来,却恰好落在了马身上。她身下的马,似乎已摔断颈骨七孔流血而死,而她,因为马的身体为她做了缓冲,所以才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等人来救她。
她身上的血污很多,但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马的,所以,宋天铭只能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头,担心地问:“你还好吗?伤到哪里了?”
“我不知道,可是,好疼!”
是真的疼,手疼,脚疼,胃疼,心也疼,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就只是疼,疼入骨髓。
“疼吗?哪里?”
“哪里都好疼。”她委屈的声音,泛着浓重的鼻音,几乎当时便要落下泪来。宋天铭心疼不已,只能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她:“别怕,我会带你回去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铭,会不会没有人找得到我们?”
那一刻,苏恋清楚的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声音,她不怕自己就这么死去了,她只怕自己又要连累他。这么多年来,她身边的人,死的死,残的残,似乎也没有几个是好的,如果现在还要连累宋天铭的话,她真是罪孽沉重。
她不想他因为自己有事,真的不想……
“今晚肯定不行了,明天他们一定会来。”
说完,宋天铭抬头四下张望了几下,举着手机开始四下找信号,山谷底下完全打不通手机,现在,他们完全处于孤立的绝境。试了很久,手机始终打不出去,他顺手关掉了自己手机里的电灯,这种情况下,电要省着点用,一个手机的亮光足够她们用了。
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她渐渐有些意志模糊,她靠在他怀里,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口吻问:“我,能熬过今晚吗?”
他不是医生,无法判断她的身体情况,也不敢轻易挪动她的身体,所以,虽然那样想抱着她,但他仍旧只敢小心翼翼地将她扶靠在自己身上。伸手,将她脸上的乱发拂至脑后,他贴着她的耳朵,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你没事的,相信我。”
她摇头,语气那么惨淡:“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那么倒霉,也许……”她说不下去,只能不停地流眼泪,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恐惧让她绝望,她不怕死,只是害怕死了后就再也看不到他。
“不要胡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我好冷。”
山谷里的夜晚,气温大约也只有十几度,她穿着唐朝的戏服,浑身都在瑟缩,他抱着她那样紧:“不怕,我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
“宋天铭……”
突然又觉得有泪在眼眶,最绝望的时刻,他到底还是寻来了。他本说过,他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给自己,可是现在,或者要用掉他20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对于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这20个小时的时间内,不知道他要少赚多少钱?
他会介意吗?或者,他是不介意的吧!要不然,他也不会寻了来,要不然,他也不会陪着她。
天色越晚,气温便越低,苏恋几乎全身都缩进了他的怀中,却仍旧冷得在发抖。宋天铭摸着她的额头,感觉到温度有些烫手,他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脸,提醒道:“小恋,你发烧了!”
“嗯!”
“别睡啊!要不然,就醒不过来了。”
“嗯!”
“小恋,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嗯!”
“……”
高烧之下,她似乎已经开始意识模糊,纵然是抱得那样紧,可她的身体还是抖如筛糠。宋天铭担心到不行,终于还是一狠心将她放下,拍着她的脸庞担心道:“坚持一下好吗?我现在就去找柴生火,等火生好了,你就不冷了。”
突然有些无助,她拉着他的手,可怜兮兮地问:“你要走吗?”
她这样依赖他的模样,莫名让他心疼,从来她都是拒绝他的好意的,唯有在这样脆弱的时候,她才能真正袒露自己的内心。心头万般激动,他拍着她的手,柔声道:“我不走,就是去拾几根柴来,你等着我回来,好吗?”
“宋天铭,一定要回来。”
“一定。”
“……”
夜很静,心很近,也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们才敢真正面对自己的心。苏恋迷糊地睁着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依旧觉得心痛难挡。这个男人啊!如果没有遇到自己,或者晚晚都能在温柔乡里入眠,可是,从他们再见面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夜生活或者渐渐已只剩辗转难眠。
宋天铭,你会后悔遇见过我吗?
会吗?
第157章 她怀了你的孩子
担心苏恋一个人会害怕,担心苏恋一个人会睡着,宋天铭用最快的速度收罗了一些枯枝与树叶,便很快又折返了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他首先又检查了一下苏恋的情况,她意识还算清醒,只是额头的温度似乎又高了不少。
“小恋,你还行吗?”
“嗯,头有点疼,然后……有点饿!”老实说,这个时候说这种话,真的有点煞风景,但是,她从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一天下来,她真是觉得前心都快贴着后背了,很难受。
略一沉吟,他沉稳道:“等我。”
“嗯!”
这个时候,她只能全部听他的,他说让她等,她就等,他说让她不睡,她就不睡觉。曾几何时,她觉得宋天铭是世界上最不靠谱的男人,任何时候都是别人迁就他,可她却没有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会的事情也很多,比如现在,他居然也会生火。
当然,有火源的时候,生火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在这样的荒凉山谷,她居然看到他用了最古老最原始的取火方式,钻木取火。这件事情似乎从小就从课本里学到过,可真正见识到,却还是第一次,她好奇地看着他,看着他指下渐渐冒起来青烟,那种神奇的感觉当即便代替了她心头的恐惧,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看着那些火星一点点被放大再放大,直到,终于跳跃起美丽的小火花。
“天!真的着了。”
惊奇的感觉,让苏恋的神智又恢复了几分清明,借着越来越大的火热,苏恋的身上渐渐也感受到了暖意,她伸出双手,慢慢靠近火堆,享受着那种双手被烤得温温暖暖的舒适感。
宋天铭添着柴火,十分淡然地解释着:“上大学那会儿,喜欢和雷洛他们一起去野营,所以学过一些野外生存的技能,这个只是其中一项。”
“学长也会吗?”
不得不说,苏恋果然是破坏气氛的高手,明明是属于他们的时间,她竟然又提到别人,很郁闷,宋天铭黑了黑脸,郁闷道:“嗯,他也会。”
刚说完话,又觉得自己口气似乎太差,抬头,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苏恋,感觉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后,他突然又抽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问她:“是不是很饿?我给你烤点马肉好不好?”
“嗯!”一时反应不过,苏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点完,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惊得整个人都坐了起来:“什么?烤马肉?你要杀了它?”
被她的反应逗笑,宋天铭要笑不笑道:“不是我要杀了它,它已经死了,你自己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苏恋终于看清了她身下的那匹马的可怜样,不忍直视地回头,她强忍着心头恶心的感觉说:“可是,太残忍了,不要。”
“你不是很饿吗?”
“饿也不要吃它,要不是它,我可能也死了,不是吗?”总觉得下不了手,就算不是她亲手割,她还是觉得受不了。这么漂亮的马,因为自己惨死已经很可怜了,还要吃它的肉的话,她觉得自己很残忍,想一想,也就什么胃口都没了。
“那怎么办?不吃它,你要吃我不成?”
“……”
难得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可惜,苏恋却笑不出来,只能拿一种无语的眼神瞅着他的脸。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去给你找点水,帮你烧点热水喝。”
“不用了。”
“水也不喝?”
“你,别走。”这话,苏恋说的很艰难,她不是个擅长撒娇的人,骨子里就很倔强,除非她是带着演戏的心情去撒娇,否则,她很难将那种角色演绎得好。更何况,现在她面对的人是葛检橙铭,那种感觉也就更明显了,她不想让他离开,又却不好意思说,只能拒绝他的一切要求,只要他呆在这里就好。
她眼中的不舍让他觉得很开心,但想一想他们现在的处境,他还是坚持道:“别害怕,我不会走远的,要是附近没有水,我马上就回来了。”
轻摇着头,她叹息着低语:“你陪着我就好,别的,都不用了。
忍了很久,她终于还是将这种话说了出口,虽然口气并不那么温柔,但到底还是说了。
“小恋,你在发烧,喝点热水会更好。”
他不固执,只是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这么冷的天,她又受了点伤,如果任其这么烧下去,万一烧高了,很可能就无法挽回,他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更不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她出事,所以,力所能及的,他想要再为她多做一些。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水?”
“试试看吧!如果真的没有,我就回来。”
“……”
还想挽留的,可看他那样执着,她又不想拗了他的意,终还是无声地默许了他的行为。
宋天铭终于还是走了,去找他想找的水,其实,她也很好奇,就算是能找到水,他怎么判断能不能喝?就算是能判断出可不可以喝,又用什么烧给她?其实,问题真的很多,只是她考虑的太细,而他考虑的太少了而已。
男人和女人,无论是在行动上还是思维上,总是有很大的差异的,只是,他和她之间的天差地别,已让她越来越没有信心。纵然是在这样的夜晚,纵然是在他这样不顾一切地来找她的时候,她依然对他们的未来没有信心。
似乎没有过太久的时间,宋天铭又匆匆返回,如她所想,他没有找到想要的水,她释然一笑,告诉他自己不介意,可他却仍旧一脸懊恼,似乎是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一般。
“对不起!”
这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居然也会有如此不自信的一面,苏恋看着他,就如看着一个陌生了的宋天铭,突然,眼泪又来了。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却一直不停地流下来,为了自己的痴傻,也为了他的笨拙和小心。
“小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疼了?”
她摇头,只是一个劲的流泪。宋天铭吓到了,又伸手到她的额前,试过温度后他也吓到了:“天啦!你的头好烫,小恋,是不是很难受?”
是难受,很难受很难受。因为她发现自己刚刚打算冰冻的心,又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她不想要这样,可他却一直在催化,眼看着自己又要沦陷,苏恋只想要拒绝。泪眼迷离,她突然紧抓住他的手,追问道:“宋天铭?你不是说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为什么你现在会跑来这里?”
“说的什么傻话?你都这样了?还问我这些?”紧张着她的身体,他又开始翻看着她的手脚,试图找到她身上可能会有的什么伤口或者痕迹。她拒绝地推开了他,倔强地问:“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因为我想,我想对你好,行不行?”
他就是想嘛,非常非常想,想到可以放下所有的事情跑来这里找她,虽然她一直对他很冷漠,虽然她一直都在赶他走,可他还是想要对她好,仿佛,这才是天生属于他的那一份责任。
曾几何时,他比她还排斥自己脑中的这些想法,可当他渐渐看清自己的内心,他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可惜,他醒悟得太晚,当他想要奋力追回,却又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所牵绊,可是,心底里的渴望不能被抑制,他对她的感情也不能被阻止,就算是要上天入地,他也想要拉着她一起。生在一起,死在一起,永永远远都绑在一起。
“可是我不想,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啊?”
她又撒谎了,总是在这样的时候退缩,总是在这样的时候绝望,明明很想和他在一起的,可是,太多太多的理由,让她对他望而却步,飞鸟和鱼又怎么可以在一起呢?他们毕竟生活在两个世界,勉强进入对方的空间,只能是窒息或者死亡,这不是她敢要的结果,所以,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再犯同样的错。
苦笑一声,他突然抬眸看向了她,用一种近乎于撕扯的眼神,幽幽地瞅着她:“我也想放开你的,可是,试过了,根本就做不到。”
从慕希雅的世界剥离出来,他已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天,也许,从六年前开始,他和慕希雅的世界便已因为苏恋的冲击而破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爱过慕希雅,但,他在苏恋的世界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完全都是不同的感觉。
她让他发现了自己心底的渴望,也让他发现了自己潜在的疯狂,对任何事他都可以做到冷静自持,唯有苏恋,只要遇到她,他的世界就开始彻底颠覆,那些从未认为自己会做的荒唐事,也全都被他一一做了个绝。他曾想过要摆脱她的,所以他对她恶行恶向,恶言恶语,可到头来,他却发现每当她掉一滴泪,他竟痛得比她还入肉三分。突然就看懂了自己的心,而且一经发现便无可收拾,他想和她在一起,疯狂地想,想到甚至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你都要和别人结婚了,还跑来跟我说这种话,你不觉得自己很过份吗?”心很交,绞着难受,苏恋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哭着哭着,竟又觉得自己那么傻。她那么爱这个男人,终于也听到了他的真心话,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高兴不起来?
“是,我是过份,可是,难道你要我看着你受伤了不管不顾么?苏恋,我的心还没有那么狠。”在她的面前,他早就不是什么冷面无情了,那个曾经飞扬跋扈的他,在遇到苏恋这颗不定时炸弹的时候,早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如果不能给我未来,你就不应该再让我看到希望,难道你不明白,我和你注定是走不到一起的,这是命。”
很心痛,可面对着同样痛苦的他,她却只能默默流泪。好多话想说,好多话也说不清楚,似乎就只是两个人的事,可包杂了太多的外人,也就开始变得不清不楚,她很害怕这种复杂的家庭环境,就如她曾经那过排斥过苏家的人,如果,相爱的两个人之间不能纯粹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么,就算勉强在一起,未来也不会太幸福。与其这样,还不如一早就不要在一起,少上得到最后,徒增伤心。
“什么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