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搞定了任可深那边的事,招聘季空的事也挺顺利的样子。
……
王佳琪站在了一栋别墅前,从门外就能看见,这别墅带了个小花园,花园中反倒没种什么名贵花草,而是一些蔬菜,花园的左侧用纵横相交的竹竿搭着个葡萄架,葡萄架旁还种着一颗大槐树。
望着眼前这风格半是田园半是欧式的别墅,她不敢相信平平无奇,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司墉竟然是个隐藏的土豪,她这种无产阶级可是从来都没进过别墅区的。
王佳琪在一边感慨着司墉此人的低调,却没想过其实她自己也算是个小有财资的土豪了。
没等多久,就有个老婆婆来给她开门了。
“阿婆,请问司老先生在嘛?”她礼貌地问道。
“诶哟,你就是王丫头吧?别再门外站着了,老头子就说有一个姓王的丫头要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老婆婆笑容亲切和蔼,看王佳琪站在门口,赶紧邀请她进屋说话。
“谢谢阿婆。”她连忙感谢老婆婆的善意。
跟着老婆婆进了屋,就听老婆婆从楼下就在喊,“老头子,老头子,人来了。”
这洪亮的嗓门,让王佳琪有些不敢信息这是一个看上去是七十几的老婆婆喊出来的话,听这声音,中气十足,说这喊话的人是中年人也不足为过。
“来了来了。”听到老婆婆的召唤,司墉下了楼。
在自己家里,司墉穿着件白色的练功服,人也比之前在节目组众人面前见到的要精神许多。
老爷子头上有些冒汗,似乎是刚运动过的。
“司老。”王佳琪笑着问候道。
“别叫我什么司老了,以后见的机会还多,不如就跟我其他朋友一样喊我老墉吧。”
“这……”老爷子是想和她平辈相交?可是她也不敢就这么叫一个前辈啊。
“行了,年轻人,别拖拖拉拉的。”司墉挥了挥手,表示就这么定了。
“好,老墉。”王佳琪一囧,只能按着老爷子说的来。
司墉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老爷子也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样沉默寡言吗,怎么换了个地方就大变一番了呢,王佳琪有些想不通。
“之前节目组见面时,我还觉得这个节目不可能翻出什么新花样,所有人都是一群行外人,连个像样点的师傅都没招来,我觉得没劲,本来是打算回了请我去做评委的邀请的,没想到会见到你。”
王佳琪眨了眨眼,心中纳闷,“这老爷子也太神了吧,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我的那点手艺,怎么还能和您比呢。”王佳琪挠了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不用不好意思,就凭你吃出阿空的那道雪菜豆瓣汤,就看出你专业知识跟见识上不差。”司墉比了个停的动作,“另外,就凭你是古大师的弟子,我也觉得你的手艺不差。”
原来是她师傅的缘故啊,“额,您知道我师傅?”
司墉点了点头,说道:“业内人都知道古大师收了个徒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佳琪。
她感觉她师傅好像是替她广而告之了,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是好是坏,可任可深和田穆恩是怎么回事,这两人好像完全不给她师傅面子啊。
“有点见识的都知道,也就一些行外人跟半行内人不知道罢了。”司墉补充了一句。
听完司墉的话,她明白了,田穆恩和任可深这两人应该算是行外人和半圈内人了,她还以为这两人真的那么碉,连她师傅的面子都不给,原来是真不知道古名泉有她这么一个弟子。
想想任可深这样的公众美食大咖还被称之为半行内人,不知道是美食圈水深还是任可深本人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司墉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要说什么,终于,他开口了。
“丫头,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手艺。”
“额……”王佳琪不明白司墉这话是什么意思。
司墉这是想单纯地看看她的手艺,还是要考验她?手艺不合格就不能替她引荐季空。
“当然,这跟之后带你去见阿空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想看看烹饪大师弟子的手艺。”
“老头子,你就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人家来我们这里又不是专门给你表演做菜的,而且你也别再为这种事计较了。”一直在旁边的老婆婆说话了,老婆婆本名李慧,是司墉的发妻。
李慧的劝解让司墉叹了口气,他到底是意难平啊。
年轻时,他不信天分决定一切,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天才=1%的灵感99%的汗水。”
临溪鱼庄的老板说他没有厨艺天分,他不信,他就是要在厨子的这条路上闯出一片天来。
可是这种信念并没有给他带去多大的用处,他的手很慢,不像季空那样花式切鱼,他的脑子很钝,不像其他厨师那样充满灵光,菜肴也无法突破创新。
后来,他知道了那句话的后半句,“但是1%的灵感却至关重要。”
就算如此,他也不想放弃这多年的努力,可是时不待我,一场病让他的手更钝了,病过之后,他常常全身无力。
命运的坎坷,从没磨去他想要成为烹饪大师的心,可是病魔却不得不让他离开心爱的厨房。
时至今日,他只能做些食评家的事了。
现在,他看到了年轻活力的王佳琪,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不被老板看好,不得不偷师学艺的自己,要是当年他也有古名泉这样的师傅,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上不行了呢。
“可以。”
王佳琪突然答应了。
司墉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真的?”
“如果是朋友之间的切磋,那当然可以。”王佳琪俏皮地笑着说道。
……
司墉的厨房中,各式菜刀被擦得光亮无比,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刀架上,从刀柄处的光滑来看,司墉应该还是经常会用这些厨具的。另外,食材也塞满了一个大冰箱,虽然并不像酒店采购的食材那样全,但是这数量比王佳琪家中自备练习用的食材也多上许多。
扫了下现有的食材,她立刻有了主意。
去吧,就是你了!蒜蓉海肠。
海肠这种蠕动的海底生物,看上去特别像某个隐晦的男性部位,让人看了就没有什么食欲,可是这种食材却是难得的美味。
在胶东地区,海肠能被做成各种美味佳肴,无论是炒的还是蒸煮的还是烤的,都能用海肠来做,海肠炒韭菜、海肠煎鸡蛋、香辣考海肠等等菜肴中,海肠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王佳琪的这道蒜蓉海肠,用的是炒的工艺,大蒜被刀背拍成了蒜蓉,海肠快速地过水一焯,再将蒜蓉进油煸香,跟海肠入锅快炒。
这道菜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放味精只放盐。
古时厨师用海肠制作出古法的味精来吊鲜,所以,海肠本身就是鲜味的代表。
王佳琪的火候掌控自是不用说,反复的技能练习可不是说假的,这蒜蓉海肠被她炒的喷香无比,海肠吃上去也完全没有皮筋的感觉,而是脆嫩的恰到好处。
司墉盯紧了王佳琪的每一个动作,他惊讶的发现王佳琪熟练得就像是个淫浸厨房多年的老厨师一样,其基本功扎实到和他没生病之前有的一比。
他不得不承认,被烹饪大师收为弟子,完全就是毫无边际的幻想。
此时,司墉的心中苦涩无比。
☆、第76章 卡布奇诺
“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阿空吧。”不再想着之前的幻想,司墉收拾了心情,准备带王佳琪出门去找季空。
“不需要再尝尝海肠的味道?”她好奇于司墉只是看了她的做菜过程,就同意了带她去找季空。
“只凭这些就够了。”司墉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再看更多的了。
是啊,看过王佳琪做菜的人,都会感慨于她切菜、颠锅、翻炒时的行云流水,旁人就算只是看着她炒菜,也会只会在心中感叹,“这就是厨房的艺术。”
而身为厨师的司墉,更是看到了普通人所不能看到的,在行云流水的动作背后,是王佳琪对刀工、火候、入味调控的熟练,拥有这样炉火纯青的厨艺基础的人,无一不是大厨。
王佳琪却能在这个年纪掌握这些别人修炼多年的技能,这纯粹就是天赋流了。
司墉觉得,现在的王佳琪应该还差一点,差一点就能领会厨艺的精髓了,只是这个得靠王佳琪自己去寻找,这只能是靠机缘、时机来说话,司墉并不会直白地就说出来,就算说了,恐怕也只会让她徒增苦恼罢了。
有了司墉的同意,王佳琪自然不会请求司墉去尝尝她做的菜。
“丫头,阿空的事,我只能当个引荐人,其他的都要靠你自己了。”出了门,司墉如此对王佳琪说道。
“那是当然,但如果没有您老的引荐,我也见不到。”她开口感谢道。
“老墉。”
刚才王佳琪一个不留神,就说了“您老”二字,这让司墉听了皱眉,他认为在厨艺上,王佳琪已经能和他平辈论交了。
“额,老墉。”王佳琪立马改口。
之前她叫谢老板为老谢,那也是谢老板不过是个正直中年的人,且老谢本人看起来也很年轻,所以王佳琪才能毫无顾忌地跟着李迅他们这么喊,可对司墉,那也只能是怎么都有种违和感了。
她心中无奈,果然高人都是有着各自的怪癖,司墉在这上面表现得还好,只是让她称呼他为“老墉”而已,虽然她的确因不习惯这么喊的。
……
季空的家,也不能算是家,应该说是租住地,在金陵的一个城中村中。
城中村,一提这名词,就能让人联想到脏乱差,治安不好,租金便宜等词汇,事实也的确如此。
之前听司墉说,季空同时兼职好几份工作,早上送牛奶,白天去饭店当切菜工,晚上推着个小车去夜市卖些零碎玩意儿,有空时,他还会接一些糊纸箱的活儿。按理说,季空这么拼,总不可能租不起一个像样点的房子了吧,可是季空就是住在了这个城中村中。
王佳琪突然想起,今天,季空本该是在饭店当切菜工的,怎么司墉现在带她来找人?
不一会儿,她就有了答案。
“谁啊?”听到敲门声,季空佝偻着背来开门,却看到了司墉,“墉子,不是告诉你了么?我不需要去住你家,我自己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好了,我还要去串珠子呢,你也别来劝我了。”季空的意思是要关门送客。
“阿空,我今天可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司墉让开了个身为,将他身后的王佳琪带到了季空面前,“这丫头,想招聘你。”他简单地说了下王佳琪前来的目的。
果然,听到司墉这么说,季空没有立即关门,而是让两人进了屋内。他让司墉在另一个屋子等,自己则是跟王佳琪单独面谈。
“毛丫头,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本事去做你饭店的厨师?”季空面无表情,神色依旧沧桑无比,似乎对王佳琪的到来并不感兴趣。
可是王佳琪知道,要是季空真的不感兴趣,那连门都不会让她进了,从司墉现在还在家中,并没有去曾辉的饭店上班来看,季空应该是被炒鱿鱼了。
别人被炒鱿鱼,却在心中感到高兴是不道德的,可是王佳琪就是忍不住会想,多亏了曾辉这人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明珠当鱼目的做法,才能让她有机会,捡漏一个厨艺精湛的师傅。
“那天,我看到了您的雪菜豆瓣汤,就知道,您绝对是个好厨师,而我的饭店,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厨师。”王佳琪认真地看着季空那双浑浊的眼,语中带着坚定。
王佳琪的话,触动了他死气沉沉的心,在曾辉认为雪菜豆瓣汤并不是他的做的时,他不是没有怨言的,可是他选择了默默走开,将切菜工的位置让给了饭店新招的小弟。
这个小弟,年轻,充满了力气,就算他完全不会刀工,只要培养几天,那也绝对是个切菜的好手。再看看他自己,年迈,体弱,就算是会切菜,那也不是老板不可代替的员工。
有了这样的对比,曾辉自然会选择前者,本来被曾辉赶走时,他以为自己是平静的,可是直到走的那一刻,那份不甘心,那份怨气,一点都没有减少。他的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在叫嚣着,“你个懦夫,连个什么都不会的人都能代替你的工作,快让那个愚蠢的老板看看你的真手艺!”
可是,季空早已是个被磨灭的棱角的老人,他只会默默地离开,就算心中再如何不甘,也不会显露出来。
此时,却有个人,突然来到他面前,表示了她的欣赏,这份触动,撬起了季空沉沦多年的厨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