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奇幻玄幻 > 儒道至圣 > 第1458节
  按照往常,文武两排官员会分别从两道侧门鱼贯而入。
  但是,方运抵达文官之首的位置后,竟然继续前行,最后来到皇宫正门之外。
  文武百官难以置信地看着方运的背影,无法理解方运的意图。
  方运缓缓道:“本相初临内阁,荣登相位,为何不大开宫门?”
  方运的声音直透城门,传入皇宫之中。
  许多笑吟吟的官员收敛笑意,深深地看着方运。
  在场都不是蠢人,没人认为方运是如此狂妄自大之人,那么,方运的目的呼之欲出。
  立威。
  一些官员暗中咂舌,虽然有些抵触方运的行为,但却又有些佩服。
  新官上任三把火很常见,但那都是上官对属下的行为,这方运倒好,直接对景国皇室立威!
  许多官员暗中传书交谈,一开始不理解的人居多,但随后很快明白,之前方党以及方运的友人在京城颇受排挤,方运此时除了立威,怕是也有为友人打抱不平之意。
  不仅仅是对皇室立威,也对其余官员立威。
  一些官员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以礼部尚书盛博源为首的皇室派系众官和以文院掌院大学士胡裕成为首的文相派系众官,面色最是阴沉。
  其他派系的官员,要么保持中立,要么完全投向方运。
  那五个昨日才起复的柳党官员竟然不喜不怒,只是冷眼旁观。
  一些与方运私交甚好的人暗中传书,希望方运别闹得太僵,初入内阁,甫任左相,应当稍稍低调一些。
  但是,方运却不理不睬,依旧在皇宫正门之前。
  过了许久,侧门走出一个宦官,一路小跑到方运面前,带着谄媚的笑容道:“传君上口谕,方运初登相位,当普天同庆,今日大开宫门,以虚圣之礼相迎!”
  随后,皇宫的正门缓缓打开。
  方运也不推辞,当仁不让进入其中。
  其余百官依旧和往常一样,从两侧的侧门进入。
  没走几步,张破岳高声道:“方运真爷们儿!”
  众官皱眉看向张破岳。
  李文鹰看了张破岳一眼,张破岳急忙闭嘴,没心没肺地笑呵呵继续前行。
  不多时,方运驾临奉天殿,居百官之首。
  第2413章 文渊阁之行
  朝堂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怪异。
  尤其在太后与景君出现之后,垂帘内外,皆是如寒冬一般。
  许久,景君的声音响起:“诸位爱卿,可有事启奏?”
  每个官员都听得出,景君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方运隔着垂帘望向景君,声音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成熟了许多,但依旧难掩稚嫩。
  这个孩子的面庞,比之前,多了几分成熟,而望向方运的眼睛,多了一丝迷茫与惶恐。
  景君的旁边,依旧坐着黑纱蒙面的太后,遮得严严实实。
  景君问完,无人答话,几乎所有人都望向方运。
  方运依旧坐在武侯车上,并不开口。
  过了好一阵,太后在景君耳边低语,景君才开口问:“方爱卿,您初登相位,可有事启奏?”
  方运微笑道:“多谢君上挂念微臣。微臣初掌相位,对一应政务并不熟悉,身为内阁之首、百官之先,只有熟悉内阁事务后,方可奏明君上。若是君上体谅微臣,还请允许微臣从其他衙门借调一些熟悉内阁、吏部与礼部事务之官员,辅佐微臣,振兴景国。”
  景君的身体僵硬,扭头看向太后。
  太后又低头耳语,景君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组织语言道:“方爱卿所言有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有定制不可推翻。若是不超过三人,倒也无妨。”
  “谢君上,微臣只需三人即可。”方运道。
  景君迟疑片刻,点头道:“朕准了。”
  众官看着朝堂上两人,听着对话,心中百味杂陈。
  就在几年前,方运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而现在,却已经权倾朝野,论声望之隆,还在当年柳山之上。
  那个稚嫩的景君,也不再是那个在金銮殿上吵着睡觉吃饭的孩子,而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让人心疼。
  方运今日正式履任,又无事启奏,无论其他人态度如何,都保持安静,不会在今日为难方运,正可谓先礼后兵。
  至于方运借调自己人的行为,百官更是不会反对。
  官僚最怕的不是方运精通政务,而是怕方运什么都不懂就随便胡来,他们巴不得让方运尽快了解内阁以及朝廷的运作方式。
  众官无事,宦官宣布退朝。
  众人依次离开奉天殿。
  一些官员轻轻擦了一把额头,长长松了一口气,既然方运今天没在金銮殿上闹出事端,就说明这是个好的开始。
  这时候,内侍监的掌印太监快步走过来,向方运请安后,挤出一张笑脸,道:“方虚圣,您初入内阁,太后命奴婢前来为您稍作指引。”
  方运点点头,道:“那我们边走边说,我对内阁颇为陌生。曹相,你们是去办公还是一并前往?”
  一旁的曹德安笑道:“您今日上任便是头等大事,内阁上下,自当跟随。”
  方运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掌印太监一边走,一边介绍内阁。
  内阁是读书人与皇权斗争的产物,也是秦汉时期三公九卿制的改良。
  内阁的权力和皇权是此消彼长的状态,国君越强,则内阁越弱,国君越弱,则内阁越强。
  整体来说,十国内阁的权力,是在螺旋上升,这主要是跟圣院的态度有关。
  和国君治理天下相比,圣院更信任经过多年学习并一步一步通过自身努力提升的读书人,同时,圣院也不愿重现皇权至上时期各家读书人屡屡惨死的悲剧。
  景国的内阁权力一直是缓慢提升,直到先帝驾崩柳山上位后,景国内阁的权力突然膨胀,空前强大。
  一行人慢慢前行,很快来到一处极大的宅院,上面有一块牌匾,红边蓝底,上书文渊阁三字。
  掌印太监待方运进入后,微笑道:“这里便是文渊阁,也是原本的内阁四相办公之所,后改制,此地为左相专用。自此以后,四相所在之地各自独立,比如这文渊阁,也俗称左相阁。”
  文渊阁内,一众官员在方运进门后,高声行礼问候,方运让他们各行其是,在掌印太监的带领下继续了解内阁。
  众人走到文渊阁东面的小楼前。
  “此地原名为制敕房,乃是书写制敕、诏书、诰命、册表等物,主要为君上,对面为诰敕房,主要是为官员,诸如兵部记功、堪合底簿等。后来……前任左相整合内阁六部,废两房合为‘文书房’,废六科,许多机构也就有所变化。”在提到柳山的时候,掌印太监言辞含糊。
  方运却道:“柳山此人虽通敌叛国,却是颇有才能,无论是废六科还是设文书房,都是精兵简政之良策,实乃治国有术。”
  众人竟然不敢接话,唯有曹德安笑道:“那柳贼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雄才,若非方虚圣力挽狂澜,景国怕是已入庆国之手。”
  众人暗道姜还是老的辣,不夸一夸柳山,怎么显得方运厉害?若是把柳山贬得一无是处,方运胜了又有什么值得称赞的?
  掌印太监带着方运进入文渊阁主楼,一进门就是众多桌案,大量的文书正在其上,官吏往来不绝。
  不等官吏开口问候,方运道:“你们忙你们的,除却景君驾临,只要手中有事,不需向任何人行礼。操劳国事者,不可轻慢,这便是本相的第一条规矩,去吧。”
  众官吏谢过方运,继续处置公务,但大多数人心神不宁。
  这些官吏过半都是左相时期的旧人,但他们文位品级不高,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没有入柳党的资格。即便如此,他们见到方运,也格外畏惧。
  掌印太监继续道:“在十国初期,国事繁忙,读书人有才气支撑,国君却难以处理所有政务。于是,便制定出一些便于国君处理政务的方式。比如,除却密疏急奏,所有文书奏章都被送往内阁,根据奏章内容,分别送往四相其一手中。某位相爷接到文书奏章后,会单拿出一张纸,写上处理措施,粘在文书奏章上,之后,再将此文书奏章交给国君,这个过程,便是内阁票拟或批答。票拟本来只是为了辅助国君快速批阅奏章,后经过革新,变成奏章不经票拟,不得送入国君面前。”
  方运道:“这我知道,票拟过的奏章送到国君面前后,国君以红笔批示,或写上自己看法,或直接表示通过或不通过。若是国君不同意内阁的处理,当如何?”
  第2414章 平静的第一天
  掌印太监笑道:“国君若不同意,便发还奏章,票拟的相爷应当酌情改票,若反复超过三次,国君将召四相讨论,若仍旧未定,则扩大内阁会议,召所有内阁参议。若再无法定论,则广开朝会。总之,到了最后一步,双方最终便会妥协。这个过程,便叫做‘同宣协恭’。”
  方运点点头,华夏古国也出现过类似的君臣共治天下的情况。
  掌印太监继续道:“除此之外,所有国君颁发的制敕文书,都由内阁负责。当国君欲发布圣旨,而内阁认为不妥,或者认为并非是国君之意,便有权驳回诏书,名为封驳。”
  方运再次点头,因为十国偶尔会发生封驳之事,本质上是皇权与内阁权力之争,双方要不断角力妥协,最终达成平衡。
  方运问:“那你们内侍监负责传递国君与内阁的文书,权力应当不小。”
  掌印太监慌道:“不敢不敢。当年的确有一些国家的掌印太监获得国君信任,掌握国君才有的批红之权,但最后都会引发祸患,最终各国废止官宦参政,并上报圣院,但凡干预朝政之宦官,天下读书人皆可诛杀。您可别跟奴婢开这种吓煞人的玩笑。”
  方运笑了笑,道:“下次我会注意。”
  在读书人的世界,注定不可能存在过于强大的阉党。
  掌印太监迟疑片刻,继续道:“您应该知道,大多数奏章,都会被文书房抄送邸报分发给高官。但是密疏也就是官员直接给国君的秘密奏章不在此列。实际上,只有少数官员在处理特殊事件的时候,才有上奏密疏之权,而四相则不同,可随时上奏密疏。这些密疏,都不会传抄,也不会被外人知晓。”
  “此事我略有耳闻。”
  掌印太监继续道:“内阁事项繁杂,奴婢无法一一言明,您既已执掌相印,左相阁上下必当全力相助,不出几日,您自然会数息一应事务。”
  方运点点头,道:“那有劳掌印太监了,接下来本相慢慢了解内阁,您慢行。”
  “奴婢告退。”
  方运看着掌印太监离去,面色不变,这太监表面热情,实际一切公事公办,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说透,还故意提起柳山,不安好心。
  方运转动武侯车,看向曹德安,微笑道:“曹相,您是三朝元老,对内阁知之甚详,还请您指点一下晚辈,最应注意什么事项。”
  曹德安笑道:“老夫除了痴长几岁,身无所长,既然方虚圣有求,那老夫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是,方运与曹德安进入左相书房,隔绝内外,密谈许久。
  甚至连午饭时间两人都在里面享用,知道太阳落山,曹德安才离开。
  曹德安的随从发现这位右相有些倦意,但神态却有飞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