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莞尔一笑,武君这话在理。
“请武君自重!”高默毫不客气呵斥武君。
武君嘿嘿一笑,并不在意。
“请方虚圣回答。”高默道。
方运望着远方,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长江,月下如霜。
“杀雷重漠的原因很多,我就挑一些重要的吧,若是有遗漏就算了,毕竟实在太多。”
方运的话引来许多人叹息,雷家对方运的行为已经堪称罄竹难书,武君的话一点没有错。
但是,宗甘雨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高默,又看了一眼雷廷真。
宗甘雨发现,高默表面上对方运不客气,甚至呵斥帮方运的武君,但提这种问题,却像是在让方运说明理由,是在帮方运。
“我第一次对雷重漠动杀机,是在龙门之中。跃龙的经过,想必有些人还不清楚,简单说,便是雷家勾结西海龙宫,想方设法破坏我跃龙门,坏我前程,断我圣道。在跃龙门中,我的对手有龙侯,有龙王,甚至还有大龙王。若非我有幸在学海中获得力量,根本无法越过龙门。”
方运的话再一次引来许多叹息声。
“至于第二次动杀机,则是雷重漠代表雷家赖掉跃龙门的赌注,然后负荆请罪,假装认错。诸位也许想问,当时如何判断雷重漠是假意真情?很简单,用一句流传许多年的俗语便可说明,因为雷家人狗改不了吃屎!”
嗤笑声连成一片,雷家人只能在心里咒骂,因为他们都已经被高默封住嘴。
一些庆国人突然觉得,跟方运这种骂法比起来,庆犬吠雪或庆驴技穷其实不算什么。
“至于第三次动杀机,则是我进入文界化为张龙象。当时我承受巨大的压力,楚王、鹿门侯以及众多楚国高官不仅盼着我死,还勾结蛮族要杀我,以致于身为翰林、身为珠江侯的我,竟然只能靠诗词来反击挣扎。在那种情况下,雷廷真威胁我,我便对雷重漠动了真正意义上的杀机!”
方运看向雷家,继续道:“雷家之中无好人。若有机会,本圣不仅要杀雷重漠,凡是雷家人,皆可杀!”
“放肆!”雷廷真大喝一声。
雷家人其余人指着方运大骂,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骂了什么。
高默轻咳一声,道:“请方虚圣注意言辞。”
方运点点头,道:“最后一次动杀机,是因为我在龙界遇到雷重漠,他要杀我。”
雷廷真气得七窍生烟,道:“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方运,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你乃是虚圣,重漠纵然再蠢,也不会杀你!就算他想杀你,也只是想而已,并没用真正杀你,最多是吓吓你!”
巫九一耷拉脸,呵斥道:“够了!如此无耻的言论回你雷家说,圣院与人族容不得这种卑劣之言!”
高默道:“礼殿可论心不论迹,但我刑殿不同,注重行为而轻心中所想。您的意思是,在龙界时,是雷重漠先出手要杀你,所以你才杀了他?”
“当日,的确是雷重漠先出手。”方运道。
全场喧哗四起,许多人忍不住交谈,因为谁都没想到,雷家喊冤叫苦如此久,最先动手的竟然是雷重漠,若是这样,那方运杀雷重漠只是自卫,别说杀一次,就算杀一百次,圣院也不可能惩罚方运。
“你含血喷人!”雷廷真暴跳如雷。
高默不悦道:“雷廷真,念你们雷家丧亲之痛,高某对你一再忍让,你若继续如此,那可不要怪高堵上你的嘴!”
雷廷真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老夫亲人被方运此子污蔑羞辱,难以自制,还望高阁老海涵。”
高默轻轻点头,不再说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偏袒雷家。
高默道:“敢问方虚圣可有证据?”
方运点点头,道:“当时在龙界,不仅仅有我与雷重漠,还有许多水族。不过,似乎都是西海龙宫的水族。”
雷廷真立刻道:“高阁老,容我说一句。龙界出了些许意外,四海龙宫都已经派人查探,但都无法进入当日的战场。我怀疑,正是方运搞鬼,导致我们雷家与龙族无法查证当年的事。”
高默这次没有斥责雷廷真而是看向方运。
“廷真大儒说的很对,的确是我以文星龙爵的身份封禁当时战场,只为避免暴露我是张龙象的身份。在数个时辰前,我已经解开那里的封禁,若不出意外,当时观看战斗的那些水族已经离开龙界。雷先生,我现在给你时间,你去联系西海龙宫,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真相。”方运道。
雷廷真轻蔑地看了方运一眼,道:“哼,此事你骗不了老夫,老夫这就给西海的龙王好友传书,询问事情经过!诸位请稍候。”
时间慢慢过去,岳阳楼外的人一边等,一边聊天,唯有方运孤零零站在岳阳楼上。
过了半刻钟,方运发现雷廷真的面色有细微的变化,于是微微一笑,道:“雷先生,西海龙宫已经答复你了吧?怎么样?说说结果如何!”
全场寂静,所有人注视着雷廷真。
许多高文位的读书人立刻发现,雷廷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过了足足五息,雷廷真才冷哼一声,道:“方虚圣真会胡诌八扯,那些出来的水族并没有说是重漠先动的手。”
“雷廷真大儒,对圣院说假话,欺骗全人族,你的文胆恐怕不保啊!”方运却依旧微笑,但字字如锤,敲打雷廷真的心脏。
雷廷真面不改色,冷笑道:“证据!只要你能拿出证据证明,老夫这文胆不要也罢!”
许多人暗骂雷廷真无耻,那些水族都是西海龙宫的,绝不会帮方运作证。
就在此时,一条黄龙自远方飞来,同时传来一声穿云裂石的龙吟。
“方运,我可想死你了!”
第1769章 敖煌点评
那声音说完突然停下,然后又冒出一句:“气氛不对劲啊!”
方运向敖煌望去,就见此刻敖煌身长已经达到二十丈,完全超过普通的龙王,已经相当于普通的大龙王,显现出真龙与普通龙族的区别。
在凌晨的月光下,敖煌犹如晨光一般明亮,四爪踏云,划破天空,扑到岳阳楼上空。
大风骤起,眼看就要掀起漫天尘埃,在场的几位大儒微微皱眉,无形的力量升空,隔绝敖煌的力量。
敖煌冲几个不熟悉的大儒呲牙咧嘴表示不满意,然后在半空打了个滚,缩小成一丈长的小龙,扑到方运面前,像小狗似的仰头望着方运,嘿嘿傻笑。
方运哄小孩似的伸出手摸了摸敖煌的龙角,纵然他已经是龙王,可心理年龄还是五六岁的孩子,而且用龙族的计算方式,等方运一百岁了,敖煌才能算是少年。
“本龙变厉害了!”敖煌说着学人的样子比划两根前爪,显现自己的肌肉。
方运微笑道:“我知道,你进了龙界,听说要是达不到一定程度不准出来。我以为你至少要两三年才能出来,没想到这么早成功突破。”
敖煌耸耸肩,道:“没办法,本龙太幸运,前些日子我本来正发愁,可不知道为什么,战界震动,大量龙气散逸,被我吸收了许多,然后我就有所突破,我姐就允许我出来。我当时不知道你在战界,要是知道,我肯定回头找你。”
敖煌说着,张口吐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珍珠,道:“这是我姐给你的,你看完就知道了。”
敖煌说完转身,身体直立起来,两根小爪子叉着腰,不屑地看着宗甘雨和雷廷真等人,道:“本龙也听说了今天的事,你们胆子不小啊,竟然找蛟圣出马,你们不知道那老家伙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你们知道他怎么封圣的吗?他可是杀光所有兄弟姐妹吃光他们的血肉吸收他们的力量才能封圣,本龙都懒得说你们!看看你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又输给方运了吧?不是本龙唠叨,你们能不能长点记性啊,就你们这些蠢货,能跟我运哥比?我薇姐都夸他,说要是他成大儒,都不一定是他对手。”敖煌的尾巴在半空甩来甩去。
方运白了敖煌一眼,每次久别重逢,这小子总能学会几句新词,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
敖煌仰着小龙头,骄傲地道:“本龙过了第九龙门,又进战界历练,已经今非昔比。方运在的时候,你们跟方运怎么样本龙不管,不是本龙瞧不起你们,你们真奈何不了方运。方运不在的时候,方家大大小小都由本龙罩着。方运有那份闲心跟你们好说好商量,本龙没空,本龙只会烧你们家,挖你们祖坟。庆君,我薇姐禁海,你是不是不满,把怨念都发泄到方运头上啊?”
在场的数百万人大都听说过敖煌的名头,但还是第一次听敖煌说话,都觉得这条小龙特别有意思,尤其是那些小女孩,感觉敖煌无比可爱。
庆君无奈道:“煌亲王,朕乃庆君,与景国有过节,自然与方运对立,与禁海一事无关,与雨薇公主更无关。”
“行了,全人族都知道你说话跟放屁似的,我懒得跟你说。”敖煌一脸嫌弃的模样。
庆君脸都绿了,即便半圣也不会当众如此说国君。
会场各处的人都在轻笑,越发喜欢敖煌。
“唧唧唧唧……”大兔子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笑得合不拢嘴。
庆国官员黑着脸,没人帮庆君辩解,敖煌是地位高是其次,关键是个孩子,而且百无禁忌,更难缠。
“还有你,雷廷真。以前你也去过龙宫,我觉得你人不错啊,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一大把年纪了,整天跟方运这种年轻人过不去,简直就是老不修!不是我说你,你真该修身养性,跟你大哥雷空鹤先生学学,看看人雷空鹤,连四海龙圣都称赞的人物。东海龙王伯伯说,要是雷空鹤生在孔子世家,现在保不准已经封圣,全被你们雷家给耽误了!”
雷廷真气得牙痒痒,但身为大儒不能跟小孩计较,而且现在东海龙宫对雷家观感极差,已经断绝了跟雷家的交流,但双方的矛盾源自方运,双方之间本身没有大仇,要是再把敖煌得罪透,那就永远无法化解。
敖煌随后望向宗甘雨,道:“宗……宗家主啊,你家老爷子多厉害啊,跑去龙宫跟我家龙爷爷辩论,把我龙爷爷辩得差点动手,最后不得不借给宗圣一件宝物。我当时听说这事的时候,特别崇拜宗圣,今儿个低头一看,得,宗家的好名声都让你给丢光了。”
宗甘雨哭笑不得。
敖煌撇撇嘴,突然四下扫视,傲然道:“听说有个叫葛忆明的挺厉害,明明是象州人却背叛景国,比计知白还嚣张!来,站出来走走,让本龙瞧瞧他顶几个计知白!”
大兔子指着地上的一摊血,大声尖叫,一边叫一边说事情经过。
龙族通百兽语,敖煌看向那摊血,又看了看方运,竖起一根龙爪道:“杀的好!这才是人族虚圣!庆君要是再针对你,等你成半圣了,先去庆国走一趟,把他的金銮殿砸个稀巴烂!庆京也在长江边上,到时候我持东海龙宫令助你!”
庆君和庆国百官无比尴尬,这敖煌完全不把庆国上下当人看。
敖煌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个大概,路上一边翻看论榜一边过来,没怎么看完,你们先聊,我继续翻看,到时候就知道事情的经过。”说完,口吐煌亲王官印,用龙爪握着看论榜。
宗甘雨轻咳一声,道:“圣院处理雷重漠之死一案,无关人等不可插嘴。煌亲王,即便是你,也不得干扰圣院办案。”
“知道了。”敖煌看都不看宗甘雨,随手挥了几下爪子。
高默沉默片刻,道:“之前方虚圣说是雷重漠先动的手,而雷家不承认,两位还要说什么?”
第1770章 大三礼之罚
方运手握那颗硕大的黑珍珠,正要说话,宗午源突然向巫九一拱手,道:“巫阁老,在下有一事不明,请指教。”
“若是与此案有关,你可发问,但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巫九道。
宗午源道:“当年雷家未在方运封虚圣之时祝贺,被降下三礼之火,当然,在下承认,雷家虽然未犯罪,但犯了错误。雷家毕竟相当于虚圣世家,按照功劳,雷家与普通世家相差不大。方运杀了他,又拿不出证据证明雷重漠先动手杀他,就是典型的违大礼,在下说的可是事实?”
巫九点点头,道:“虚圣杀死虚圣世家家主,即便因为在圣元大陆之外,按照惯例刑殿不能直接处罚,但有礼殿在,有圣院在,依旧会商讨处罚之事。当年凶君杀方虚圣,礼殿就有人提出要严惩凶君,不过当时两人地位悬殊,方虚圣不仅没用死,文位反而突破,所以此事也就无人再提。”
“好!此事乃方虚圣一人所为,礼殿和圣院不能惩罚其家人。而此事严重性远远超过雷家不给虚圣送礼,那么,惩罚的层次必然在三礼之火之上,应该降下‘大三礼之罚’!”宗午源道。
巫九愕然看着宗午源。
全场一片寂静。
“岂有此理!”
说话的人赫然是一向好脾气的姜河川,此刻的他,竟然被气得须发皆张,满面怒容。
“宗家的年轻人,越发没规矩了!”孔家一位大学士毫不客气批驳。
“午源,这话过分了!”颜域空的声音在空中炸开,身为庆国人,颜域空第一次当众表态。
许多庆国人看向颜域空,目光非常复杂,但也有少数人露出敬佩之色。
敖煌停下看论榜,问方运:“三礼之火我知道,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大三礼之罚,看样子很厉害?”
方运点点头,道:“大三礼之罚属于非常严重的礼殿惩罚,再之上的惩罚,就是剥夺文位。”
“什么是大三礼?”
方运道:“‘礼’这个字以及其字义,其实源自祭拜,祭天、拜地、祀宗庙便是最重要的三种大礼,所以叫大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