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以前多有得罪,我以后一定登门道歉。”只求她不要在这件事上落井下石。
“哼。”这种渣男人,谁稀罕他道歉。沈宁拉着纪聿衡走出电梯。
两人轻轻敲响了温馨的病房门,来开门的是温馨的母亲,她的眼里红红湿湿的,明显是刚刚哭了一场。
“阿姨,我们来看看温馨,她醒着吗?”纪聿衡轻声问道。
“谢谢你们能来,聿衡,温馨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她,她、唉……”温母悲从中起,哽咽一句请他们进了病房,自己又出去抹泪去了。
两人踏入病房,温馨还打着点滴,静静地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温馨。”纪聿衡叫了一声,与沈宁在病床边站定。
温馨缓缓、缓缓将视线移向他们,苍白的嘴唇似乎想扯开微笑,但是未果。
如果依她以往的性子,这种狼狈的模样她是打死也不愿让人看见的,但现在,她连这样的念头也没有力气想。
“你们来了……”可能是很久没说话,温馨的声音非常沙哑。
沈宁看着原本张扬骄傲的女子如今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有些于心不忍。
“傻丫头,什么事不能用嘴解决,非得动手。”纪聿衡看向她手上包扎的绑带,轻叹一声。
温馨神情微微变了变,没有接话。
室内沉默久久,沈宁轻轻开口,“温馨,我非常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你现在是新的温馨了。”
温馨的眼珠移向她,最后将视线定在她身上。
“虽然很痛苦,但在鬼门关前转过一圈的温馨是不是能承受下来了?”沈宁直直看着她。
温馨沉默不语,泪水盈上眼眶,久久,才自喉咙发出一声声音,“……嗯。”
又隔半晌,温馨再次开口,“你们……见到他了吗?”
纪聿衡道:“他在外面。”
温馨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波澜,泪水滑落眼角,她似是毫无所知,只是喃喃说道:“昨天天空过来,跟我说甘厉被我家的打得也住了院,活该……”
沈宁抽出纸巾为她拭去泪水。
纪聿衡道:“要我再去打他一顿吗?”
温馨苦笑着,缓缓摇了摇头,“……你叫他进来吧,我有话跟他说。”
“你可以吗?”沈宁注视着她问道。
“嗯。”
纪聿衡让沈宁陪着她,自己出了房门,没有直接去找甘厉,而是先找到了温母,向她说了温馨要见甘厉的事。
温母本是强烈抗拒,但她终究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事情除了甘厉,没有人能打消女儿轻生的念头,也就勉强同意了,只是跟纪聿衡说要他们也在场,一看到有不对就把甘厉赶出去。
温馨的父亲与姐夫从休息室里出来听到这回事,顿时推翻了温母的应允,提起甘厉就咬牙切齿,纪聿衡花了一点力气,才让他们看在他的面子上沉默同意。
甘厉听到后脸上总算有了光彩,他急急就想跑去,但断了的肋骨让他痛苦地止住了脚步,他只得扶着墙一步步地快步向前走去。
纪聿衡冷眼旁观,并没有搀扶的意思。
甘厉好不容易到了病房门前,发现他失踪的护士们却又找来了,他们劝他回去休息,好好先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滚开,谁拦我的路,我拿他全家陪葬!”
护士们被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劝。
甘厉扭开门进了病房,目光顿时锁在恹恹躺在病床上的温馨身上。他看着从来活力十足的妻子如今居然虚弱无比,一股难言以表的难受在胸中汹涌,他顾不得浑身疼痛,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温馨,温馨,你……”明明有千言万语,甘厉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她的体温。
她还活着,太好了,她还活着。
沈宁在对面看着甘厉的神情举止,简直不可思议,难怪谁都被他骗了,谁能相信这样的他不爱她!
“甘厉……”温馨此刻已没有了前两天的愤怒激动,她也再没力气有那么多情绪,她只定定地看着自己深爱了小半辈子的男人,终于接受了他不爱她的事实。
他爱的是她的好友钟薇,他只是同情死缠烂打的她,才勉强娶了她。
“温馨,温馨,你要是有气,你就打我,我让你拿刀子砍我,只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天知道他昨天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从那一刻起,他只有一个念头,温馨一定不能死!
沈宁悄悄地走向纪聿衡,对他指了指门外,示意将空间留给他俩,但纪聿衡摇了摇头。温家人还站在外面,如果他跟沈宁出去,他们就冲进来了。
“我不会那么做了……”
“嗯,好姑娘,我知道你最怕痛了,”他亲亲她的手,“你怎么能对自己下得了手!”他一想起那个画面就心如刀绞,他带给她的伤害比肉体的伤害更令她无法承担!
温馨勉强勾了勾唇,她当时割下去的时候,似乎并不觉得痛……
“你被打惨了。”她看着他脸上的青青紫紫,不知道是不是爱得太久了,她居然还条件反射地升起了心疼的情绪。
自己真是没救了。
撞得头破血流还不知悔改。
“我是自找的,温馨,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跟钟薇是清白的,我们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原谅我,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让我们回到以前,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好不好?”甘厉恳求道。
沈宁靠在纪聿衡身上摇摇头,对女人而言,精神出轨与肉体出轨没什么两样。
温馨道:“回不去了,甘厉,我们回不去了……我们,离婚吧!”她即使现在依旧痛苦得不能呼吸,也不想守着他的空壳子过未来的日子。那只会让她痛苦一辈子。
甘厉握紧她的手,“我不离婚!”
“甘厉,你不累吗?你想想一辈子要守着你不爱的人,还要处处忍让她、照顾她,你不觉得很痛苦吗?”温馨又流下泪来,“他们都说我走了狗屎运,这么坏的脾气能得到这么好的老公,原来还是我霸占别人的东西……”
“温馨,这些年我过得很幸福,我没有觉得累,他们都不知道,你照顾我比我照顾你要多……”昨天一个晚上,他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他与温馨的过往,一件件美好的回忆如走马观花,他几近崩溃。
“我们重新来过,重新来过好吗?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别说了,甘厉,别说了。”温馨听到他的爱字,泪水就汹涌而出。
甘厉忙上前用衣袖为她擦去泪水,见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一样,他心疼得不能自已。这么多年来,要强的她遇到什么挫折会发脾气会摔碗,但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凄惨。
“别哭了,求你,别哭了。”
“我们离婚……”
“你说过要做我一辈子的小狗,围在我这块骨头身边的,你忘了吗?温馨?”甘厉的呼吸也因情绪波动变得急促起来。
“你要的、不是哈巴狗,”温馨注视着他,断断续续地道,“甘厉,你也很痛苦,这么多年,你也很痛苦吧。我放你走,你去把自已找回来吧。”
沈宁因为这一句话而大大动容,不知是否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眼泪也哗哗地下来了。
纪聿衡吓了一跳,忙低头为她抚去泪水,“你哭什么?”
沈宁只是靠在他怀里摇摇头。
温馨这个女人,或许对谁都很强势,但是对甘厉,她真的已经低到了尘埃里。
甘厉也因她这句话而身躯重重一震,她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在为他着想!
“温馨……”
“我的话说完了,你找个时间叫律师来吧,你走吧。”温馨忽然觉得难以呼吸,她脸埋向另一边,不愿再看这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温馨……”
“你走,你走!”
包扎着的手乱挥起来,甘厉忙压住她,连声道:“好好,我走,我走,你别激动,你的伤口……你好好养伤,现在什么都别管,好好养伤,好不好?”
“你走开……”不要再用好老公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甘厉怕刺激到她,喃喃哄了两句,倒着往后离开,但眼睛还胶在温馨的身上。
纪聿衡搂着沈宁与他一齐出了门,温母站在门外,有些失魂落魄的甘厉叫了一声“妈”,温母冷冷一哼,走进了病房。
这时冉天空也来了,见他们出来,把他们引向了一个医生专属的休息室,里面现在空无一人。
纪聿衡看看时间到了,自发倒了杯水喂沈宁吃钙片啥的。过了片刻,他才问呆呆站着的甘厉,“你打算怎么办?”
甘厉猛地抬起头,“我不离婚。”
“甘厉,”纪聿衡皱起了眉头,用食指指了指太阳穴,“你是不是有病?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你还想拿块破布遮盖假象?你到底做给谁看?”
闻言甘厉的脸色十分苍白难看,但他还是一句话,“我不离婚。”
冉天空道:“操,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甘厉跟着了魔一样,反正就是一句话,“我不离婚。”
沈宁看着这个男人,只觉古怪到了极点。
☆、52
“甘厉,爷还有点业界良心,给你一句忠告,”冉天空走到他面前,“我现在的感觉,你就是个假人你知道吗?你假的我们都看不清你,你自己都快看不清你自己了。事已至此,你再试图让所有人都好是不可能的了,相反地许多人因为你受了伤害,包括你自己。你听哥的话,把面具摘下来,听一听自己到底要什么。你不是爱钟薇吗?去追啊,相信我,就算这其中被很多人瞧不起,至少你自己过得坦荡。”
“我不会背叛温馨的。”
“你已经背叛她了!”这家伙怎么死脑筋?
甘厉搞不明白,他觉得一切都乱了。反正他只知道一件事,不能跟温馨离婚。
“这是我跟她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说完这一句,拒绝再听任何忠告甘厉板着脸跨出了休息室。
“甘厉画风大变啊!”冉天空对着纪聿衡抱怨道。
“这或许才是他的本性。”纪聿衡道。
冉天空拨拨头发,自知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多了他也帮不了了。于是他夸张地叹一口气,才对两人道:“算了,不管他们了。是孽是缘,还是孽缘,都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他顿了顿,“你们做完检查了?怎么样?”
纪聿衡同意了冉天空的说法,顺着他的问题转移了话题,“一切正常。”
回家的路上,沉默许久的沈宁突然说道:“这个甘厉……会不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温馨,但他却一直认为自己还是爱着钟薇?”她反复回想着在病房内的所见所闻,总觉得他的表情语态不像作假。
纪聿衡注视着前方的路况,淡淡说道:“那就太可悲可笑了。”一个人居然在自己心里也迷了路。
“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沈宁轻叹一声,“因为人太懦弱了。”
纪聿衡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总只是过客。明白这个道理的两人只能静待消息,并且继续他们的共同养胎大计。
好不容易进入了怀孕的第四个月,沈宁孕吐消失,纪聿衡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发现这个事实后当即抱着沈宁热吻庆贺。
不再孕吐之后,沈宁食欲大振,并且可能是因为怀着双胎的原因,她比从前还吃得多得多,一日三餐加消夜加点心,半夜三更还会被饿醒,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摇醒纪聿衡说她饿了。